《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87、又一场豪赌

　　“若是朕坚持要呢？”耶律隆绪说得云淡风清，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这里面没有“若是”，我从他眼中看到更多的则是“坚持”，是帝王的雄心壮志和宏图霸业！
　　“皇上，当初太后也想过！”帝与民之间的谈判已不可能有任何结果，那就试试兵行险招吧。“皇上，你还是给民妇一个痛快吧！”
　　“够了，李琳琅，”一声怒喝，耶律隆绪的天子威仪浑然天成，“你这是在威胁朕？你既然一心求死，好——朕便让萧府之人也去陪你！”
　　“民妇抗拒皇命死不足惜，只是萧府本是皇室宗亲，更是有功之臣——皇上若真是如此暴虐，”极力留住最后的理智，我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平静开口：“到时候别说开疆扩土名垂千史，只怕就连祖宗基业也难以保全！”
　　“好——好一个大义凛然牙尖嘴利的李琳琅，”一把扫掉桌上的杯具物件，耶律隆绪也望着我冷然开口：“朕便看在萧将军的面子，容你回去仔细思考一二，你可考虑清楚了！”
　　“皇上——”再次跪倒在地，瞬间我心里也已经有了抉择。再思考一辈子，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与其给眼前的人留有时间网罗罪名步步紧逼，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上，民妇当初之所以没有以星月卫之力强行救人，而后又会答应萧将军的提议，实在是民妇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为了它们，民妇失去了什么皇上心里应该清楚！”想到当初迫不得已的挣扎和“选择”，我心里便不由得哀恸不已，空气中似乎也流动着淡淡的悲哀。
　　一脸哀凄地匍匐到耶律隆绪面前，我的目光却慢慢对准他身上一把精致的匕首：“皇上，民妇是不可能为了自己活命便惹出更多杀戮的，如果民妇一死能稍稍让皇上解恨，民妇万死不辞——”手上一使力，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凄然一笑，我也“毫不犹豫”往自己身上扎去。我知道自己又开始了一场豪赌，赌耶律隆绪还要留着萧凛挞有用之身，赌他真的不会做出吃力不讨好的糊涂决定，史书传言他算得上是一代英主。
　　“你做什么——”在利刃没体的那一刻，耶律隆绪迟到的阻止总算来了，望着脸色已然铁青的皇帝，他眼中闪过的慌乱——我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赌对了还是错了！
　　“皇上，民妇知道皇上——是一代英主，心中自有宏图霸业——急待开拓，可是民妇却一点也不想涉入其中，特别是与战争和杀戮有关的。当初星月卫的成立本就是为了救人！”极力抗拒脑海中传来的一波波睡意，一时我也分不清自己这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闭嘴——来人，快传太医——”
　　“皇上，民妇也不想死——只是如果萧府安危和民妇的命——一定要靠无数的杀戮——和死亡才能换回来，民妇——纵然真的活了下来，也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也怕会受到天遣！”
　　“够了，不要再说了——”
　　“皇上——”握有刀鞘的手被他抓住，我只有用另一只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袖，再向他求一个承诺，“民妇求你——不要牵连萧府——他们是无辜的——皇上——”
　　“好，朕答应你——”周围似乎又多了些人影，接着我也被人抱起，残存的意识告诉我那人正是当今天子。
　　“多谢——皇上——”再无任何顾虑，我终于陷入昏迷，只是真的就没有了一点顾虑？

　　那一天如果我死了，我真的相信一切都能有个了断，可是我竟然又活了下来，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现在的我——任何美好的期望也不敢有，违抗圣命却又能活下来——我隐约能猜到耶律隆绪的心思，是真的舍不得萧府，又有几分对我的刚烈的好奇，我那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中求生也算是成功了吧！
　　三个多月过去了，我还被关在皇宫的一间偏殿里，除了两个宫女贴身照顾，偏殿里还是六个粗使的宫仆，除了守门的两人，其他人见着我就远远闪避，自是受了主子的吩咐。
　　能进得了我这间偏殿的，除了治病的太医，就只是耶律隆绪和皇后萧菩萨哥了，只是除了大病初醒的那一次，他们便再也不曾一起来过，后来我隐约猜出自己竟成了这位皇后娘娘的假想敌。
　　上京的夏天还是有些凉意的，算得上天然的避暑胜地。除了迟榭的迎春还有些残瓣，园子里百花早已过了花期，万幸旁边池塘里的莲花已是白里透红含苞而立，过几天应会悄然绽放。翠叶下几尾锦鲤在碧波池里自由自在畅游，那种闲适恣意无端让我莫名惆怅。
　　“奴才叩见皇上！”
　　两尊门神的声音我自是熟悉的，呆了片刻我还是调整好思绪随时准备跪下接驾。
　　“民妇拜见皇上！”那场赌博我侥幸没死，耶律隆绪既留下了我的命，又曾答应我不动萧府，我也算是赌对了，心下再无挂念，便又学会了随遇而安。
　　“起吧！”略挥了下衣袖，耶律隆绪的目光似带了几分探索，“近日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皇上关心，已经无碍！”终究是主子，我的礼数还是很周全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皇上似有烦心之事？”总不好冷场吧！
　　“只是朝中一些琐事罢了！”顿了片刻耶律隆绪又笑了：“以夫人的见识说不定能帮朕解惑。是这样的，高丽派来使者议和，随行带了两个异族之人，朝中竟无人能通其言，这是使者从他们身上得到的，夫人以前遍游天下，不知可识得一二？”语落身后的宫人已经伶俐地递上一部灰色的羊皮卷。
　　“这些字我倒真是认识一些，”随意翻开一看，竟是一段英文版《圣经》，掩饰住心里的讶异我又轻道，“这是他们国家的一段佛经——”
　　“你真的认识？”耶律隆绪的惊喜是显而易见的，甚至有点难以置信，“好，太好了，你真的认识？”末了眼前的人又回头抓住我的手郑重确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这才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些视线。
　　“能不能帮上皇上还是个未知数，万一不成，回头若扫了皇上的兴，还请皇上别治民妇的罪才是！”不动声色换了个姿势拈过茶杯，我淡淡抿了口微热的花茶。总算他还知道不自在，我也只能佯装不知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夫人多虑了！”眨眼间耶律隆绪已神色如常，“明日——朕便带人去书房，你先见见他们！”
　　“嗯，”点了点头，望着似在赏景的耶律隆绪我又淡淡开口：“民妇在这里本就是外客，叨扰数月——若能为皇上分忧，民妇也稍心安。”
　　“罢了，此次若能打发了高丽使臣，朕自然该赏有功之人，”眉眼中似闪过一抹异色，耶律隆绪突然又噙着笑开口，“不知夫人会讨什么恩赏？”
　　一个“若”字表明他的提问只是假设，一个“会”字暗喻他的恩赏也并非有求必应一诺千金。暗自勾起唇角，再抬头我的眼中已是一片澄澈平静，“皇上言重了，以民妇的身份，能留得小命已是皇上仁慈，怎敢再奢求恩赐？民妇所求的，三个月前皇上也已经亲口答应，民妇铭感五内！”
　　“奴婢给皇上请安！”阿塔的适时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紧张，“夫人，该喝药了！”
　　“谢谢，你先下去吧！”突然认清自己的身份，我别开视线对旁边的宫女轻道。
　　“好一个铭感五内——”年轻的帝王终于被我的言不由衷和淡漠激出了些许怒气，“赏功罚过乃为君之根本，夫人虽然谦虚不受，朕却不能做个不辩是非的昏君！”
　　“赏功罚过？”突然想到若不是他野心勃勃，四年前的旧事又怎会再次被提起？那一场交易明明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就只是因为没有提前征得他们的同意，我们便要提心吊胆，随时担心会因此而丢了性命？功过是非黑白对错——果然只是他们当权者的一句话而已。“我就是王法”——艺术作品中恶霸们最为经典的俗语竟是来源于生活，果然妙啊——
　　“夫人似乎很不认同朕的话？”耶律隆绪自是从我的神色中看出有异，微眯了眼睛，似乎随时准备掀起一场阴风。
　　“皇上是天子，代表了上天来统治人民，上天自然是公正无私的！”勾起唇角，我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却知道眼前的帝王已被我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