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70、妥协

　　也许是那天的痛哭缓解了心底的绝望，也许真的是因为心有牵挂还舍不得抛弃一切，自那天之后我的胃口也渐渐好了些，除了关心军情战况，偶尔也会与来看诊的老大夫聊上几句，药理或乡土人情，不管能不能懂，总是听到耳朵里了，再也不像刚进城那几天麻木无知觉了。
　　“年轻人走到哪里都是过日子，不像老头子一把年纪，总归是要落叶归根，埋在家乡的土地就是死也安心了！”一边摆弄着院子里晒着的草药，老大夫随口道。虽说有许多汉人也已举家随宋军南下，但最终留下来固守旧土的也有不少，年近六旬的老大夫就是后者，农家人乡土观念也是根深蒂固的。
　　“田伯精神矍铄，又如此喜爱这片土地，何必要把死挂在嘴边！”立于门廊下望着沐浴着阳光的老人，我淡笑道，“况人们怀故之心并不因年龄而定，如浮尘飘零的日子也没有人会喜欢！”
　　“夫人说的也在理！”慈爱地看了我一眼，老人又望了望天上的骄阳，“古书云‘七月流火’，老夫却觉得今日这暖阳晒这些草药正好，丝毫不觉得有炙阳灼人的不适，夫人不信也可以出来试试！”
　　“田伯，这么大的日头——”
　　“珠儿，无妨，”打断珠儿的抗议我也提步来到院中，“我也觉得有些冷呢，说不定这日头还可以去掉我身上的寒气！”
　　“冷？小姐，我这就去拿件衫子！”蹙眉看了我一眼，身后的人连忙跑了去。
　　“夫人就会折腾那个小丫头！”低笑着从珠儿离去的方向收回目光，老人又道：“衣衫可御体寒，心病还须夫人自己来医。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是忧思伤神却于事无补，夫人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些简单的道理不用靠一个老头子总是整天来提醒吧！”
　　“田伯，这样的天气真的很不错，我觉得暖和许多了，以后可以经常出来晒晒吧！”许是阳光的作用，许是因为老人和蔼的唠叨，我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望着老人，我感激笑道。
　　“当然，只要每次时间都不要太长！”舒心一笑，老人继续道：“夫人若自己能想开，以后除了调理脾胃的山楂，每日喝的那些补药就可慢慢停了。夫人现在的身子，还是靠食补的好！”
　　“我知道了，那些药就停了吧，珠儿，以后只在三餐上注意些就行！”我自是知道他的话是有道理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刚赶过来的珠儿道。“衣服你先拿着，等回屋的时候我再穿！”
　　“小姐，不喝药怎么行？况且——”吱唔中我自是知道她是不愿在我面前提起那人。
　　“是药三分毒，再说了，田伯的吩咐你也敢不遵从？你有他懂得多？”摸着她的发丝我喟然叹道：“珠儿，别紧张，我会好好的！”
　　“那——”迟疑间珠儿突然略有紧张施礼道：“将军——”
　　“嗯，听大夫的吩咐！”上前两步直接揽住我的肩，只听他又道：“清扬来了，猫儿想见他吗？”
　　“我可以做主？”呆了半晌，待反应过来我也随口道。自云应二地宋军退去，萧清扬所带来的三万人马便也在朔州附近驻扎，准备与耶律斜轸一起合兵出击宋朝潘杨大军。
　　“我既然问了自是可以！”揉了揉我的头，萧凛挞轻笑道，“走吧，既是故识，猫儿自然是想见见的！”
　　倒真让他猜对了，当初为了防着潘太师的阴谋，便与萧清扬做了那番交易，同时结识了他们兄弟，如今——
　　“没让大将军久等吧，我的猫儿可是一听到大将军大驾，便立马赶了过来！”边拥着我进门，萧凛挞边大笑道：“猫儿，不用我介绍了吧，萧大将军你可是认识呢！”
　　“萧公子——”福了一礼我的视线也重新落在那个第一面就给我很深印象的男子身上，“多谢公子日前的相助和仁慈，琳——白琳无以为报，今日只有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除去之前给过的几个消息，云应守军退去时他没有穷追猛打便值得我说一声谢字。
　　“姑娘定是已经知道朝廷的旨意，”看了我一眼，一身素袍的人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便又落在我旁边的人身上，“不知二位做何打算？”
　　“猫儿，你怎么看？”戏谑望着我，萧凛挞忽然又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这是我早上刚刚得到的，猫儿，你定是很有兴趣一瞧！”
　　只一眼，我便看清了他手中之物，竟是宁武关的布防图，地图上的军队分布关隘说明如此详细标准，绝不是一般探子可以弄得出来的。
　　“你们想知道什么？”他们如今已是胜券在握，却又把我找来，莫非是想看到我的乞求和恐惧？
　　“我们只知道大王若得了这张图，必定会调集大军吃掉抵抗的宋军，大将军，你说是不是？”低头看了我一眼，萧凛挞轻扣着桌面道。
　　“萧凛挞，我不知道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过——好吧，只要不死人，你都拿去，都给你——”木然望着他，我忽然觉得很累，回头看到萧清扬凝视的眼神，我蓦然就笑了，“萧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很可笑？明明最是怯懦，却自以为是偏要搅和到这里来！萧公子，忘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什么也不要记得！李琳琅已死，早就死了——”说完也不管里面两人有什么表情，我径直出了房门。我早就死心了，战争游戏并不是我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可以玩得起的，以前的自以为是只是源于无知和幼稚，如果小二能早日带我体验战场的残酷，我也许就不会那么固执己见，今天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
　　次日晨霜就出现在我面前，第二天白露也来了，明明只分开月余，我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久，当时怕是除了主宰这一切老天，谁也不会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况。望着定定跪在我面前的男子，我知道他在逼我给他答案，只要我点点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们都会带我离开。可是我却该死地不肯点头，与为了小二准备的血战不同，若只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让太多的人死在边关他乡，我开不了口。我也恨自己的理智，可是恨归恨，我还是选择了留下，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得留下，留在那个反复无常的男人身边，我不知道他对我的那种执着是不是一种喜欢，抑或只是男人纯粹征服反抗者的快感和新奇感，不过有什么关系？只要小二能平安活着，孩子能顺利降生，多看他们一眼便是老天的恩赐，多陪他们一天便是偷得一天的幸福，还有家里的父母亲人——我也想再见见，至少要有一个道别，原来自己心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依恋和牵挂！
　　“猫儿，成亲吧！”晚上抚着我的腹部，身边的人突然低道。
　　“只是个交易品，将军何必多此一举？”从不觉得自己的拒绝会有用，呆了半晌我忍不住反讽道。
　　“过几天就是中原传统的七夕节，我要你在三军和全城百姓面前嫁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有片刻僵硬，传入耳中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霸道，我知道，他是说真的！
　　“要嫁——可以，两天后，就在这宅子内，人不要太多——我怕吵！”不知如何从嘴里挤出那几个字，我只感觉到自己本就冰凉的心似乎又寒了几分。
　　“怕吵？猫儿，你似乎忘记了，你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吻去我脸上的冰寒，许久耳边又传来他得意的低笑，“不过为夫现在心情好，时间或者地点，猫儿可以决定其一，怎么样，为夫是不是很疼猫儿？”
　　终究，无比软弱的我还是选择在七夕那天再次披上鲜红的嫁衣。我知道，小二留给我的珍贵记忆又淡去了几分，可是没有办法，我害怕——害怕去面对外面形形色色的人，害怕被城里的百姓认出来。虽然明知这种几率是千万分之一，可我还是怕，远比面对辽国的数万铁骑更让我胆战心惊。婚礼由大军最高统帅耶律斜轸的主持，萧清扬等两府大军的主要将领在旁观礼，萧凛挞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包括刚能下床的小四和留下来的晨霜，宾客还不到二十人。其实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眼中这场看似低调的婚礼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各种八卦绯闻几乎天天有新版本出炉，我——大理白琳，自与南院大王耶律休哥的“绯闻”在军中名噪一时之后，现在更成为寰州城的热门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