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56、新年

　　腊月十二日，圣旨下，犒赏驻京三军，同时诏东京以南各路军镇部队急赴京城，东京以北各路军队做好出师准备，随时等候朝廷旨意。
　　二十五日，太子代帝祭祀天地宗庙社稷。在此之前不到十天，第一批押运粮草的六万大军已经向雄州等边境要地前进。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宋帝为夺取幽云地区的第二次北伐准备工作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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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熙二年腊月底最后两天代州迎来了本年度最后一场大雪，大年三十，方圆百里已是银妆素裹，站在雁门关城之上，耳边听着战士们雄浑豪迈的歌声，眺望远处宁静详和的锦绣大地，我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些几千年来持续不断征伐杀戮所为何来？正所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二嫂——”身后突然传来花花含咽带哽的声音，“你去跟娘和三哥说说，我不要回天波府，二嫂——”
　　“花花——”
　　“二嫂，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着我们，现在连娘也知道——五台山下大师与你说的话——二嫂，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可是求你——”
　　“花花——”揽住身边的人，我淡淡开口：“你听——他们在唱什么？”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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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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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营内的歌声已换成了这首充满无限思乡愁苦的“采薇”，“无衣”的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再无一点踪迹。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知我如此，不如无生！花花，你知不知道他们多想能回家？你知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你要让狐狸在与敌人拼杀的时候还要分心惦记着你的安危？”
　　“我——可是二嫂，我不会乱跑，我只呆在城里，我会一直跟着你和大嫂——”
　　“花花——”抓住她的手腕，惊讶过后我知道什么话也不用说了，“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或反常？比如容易困倦，嗜睡等等——”
　　“二嫂——你不要转移话题——”红着眼眶，眼前的人明显没意识到我在说什么。
　　“笨丫头，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自己还一点都没感觉！”跟若水她们呆了那么久，大嫂和回暖怀孕时的脉象我不知摸了多少遍，把出喜脉这点功力还是有的！
　　“我——”瞠目结舌的女子满眼的不可置信，成亲六年了，也许她早已和我们一样都已经死心了。“二嫂，你是说——”
　　“这个小狐狸或小花花来得真是及时！现在该安心回东京了吧！”微微一笑，我抚去她头上的残雪，“进去吧，把这个喜讯告诉狐狸，二嫂代娘和兄弟们向你保证，此战杨家子弟们必定同去同回，他日大军回京，天波府内团圆晏上定一个也不会少！”
　　“是的，花花——娘也答应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婆婆拉过花花的手也慎重道，继而又望着我开口：“琳琅，外面天寒地冻的，进去吧！”
　　“娘，你还是先护着花花的身子——”
　　“二嫂——”花花倒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琳琅，你是说——”婆婆是何等的精明，马上从我们两人的反应中看出了头绪，一双含笑的眼睛直在花花腹部打转。
　　“娘，你就不能含蓄一点？”说不羡慕是骗人的，不知——若战争结束了，承老天恩典，我心还能活着，我们可不可以——不，我不能贪心，不会贪心，不敢贪心——我什么也不要，只求你们——
　　“正好，小二，你陪着琳琅，我带花花先进去了！”婆婆话音未落，我已被拥入一个略带些酒气的怀抱。
　　“瞧你——我再晚出来些时间，我的娘子不就变成个雪人了！”抚开我披风上薄薄的一层雪花，身后的人低叹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连相公我都不理！”
　　“我是雪人，想理你也没办法！”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小二总是会用带点委屈撒娇的声音转移我的注意力。
　　“娘子，是我说错话了——”温热的双手覆住我的冰凉的脸，小二亲了下我的额头便拥着我进了营房，“明天一早我陪你出去骑马踏雪，所以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走，跟兄弟们打个招呼，我们先回府！”
　　大年初一小二果然带我骑马出城溜达，不过是下午，毕竟今天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上午是没人出门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要说骑马赏雪还不如站在雁门关上眺望视野开阔，也许只是纯粹想和小二在一起吧，虽然隐隐还能听到鞭炮声，但在城外，这个洁白的世界基本上是沉寂的，无论是吱嘎的马蹄声或马上二人不时回头的相似一笑，都让我恍然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我只是想多抓住一点幸福罢了！
　　“小二，我们去哪里？”
　　“你说！”
　　“我不知道唉！”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回眸一笑，身边的人露出最无辜的神情。
　　“这——既然告诉小七是踏雪寻梅——”对上小二的黑眸，我也甜甜笑道：“那就去找梅花吧！”
　　“梅花——”对我的提议小二也沉吟着露出笑意，“我知道哪里有，走吧！”
　　“小二，我考考你，给你出个谜语——”策马跟上去，我又笑道：“一片草地。打一种植物——花！”
　　“一片草地——”低吟一声，小二突然有些好笑地望过来，“不会正好是梅花吧！”
　　“呀——你竟然会知道？”讶异之后我又继续道：“再来——又一片草地，还打一种植物；草地上来了一群羊，打一种水果；又来了一只狼，还打一种水果！”
　　“琳琅，你确定这谜语不是逗着我玩自己胡诌的？”
　　“不许怀疑我，快猜！”
　　“草地上来了一群羊，又来了一只狼——是草莓和杨梅吧？”略一沉吟小二回头道，继尔又蹙眉冥思，“又一片草地——琳琅，谜底也是一种梅花吧！”
　　“可以这么说——”笑容有些僵住，野梅花应该算是梅花的一种吧？
　　“我又不懂花——”
　　“咦，你是在遗憾自己平时没有拈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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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笑间我们已到了一处坡地，上面除了灌木草丛，竟还真有十来株野梅花，鲜艳的花瓣上还残存着莹白的雪迹，煞是娇弱诱人。
　　“等等——”伴随着马儿有些惊慌的嘶鸣，小二突然一脸戒备地欺到我身边，“琳琅，小心——”
　　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就见一个灰影迎面扑来，惊呼声中，我也被小二扑倒在地，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不过耳边的吼叫提醒我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稳下心神，我随手拨下头上的发簪一边暗自戒备一边提心吊胆望着眼前的人狼之战。
　　没有衬手的长枪在手，小二只有拿寸把长的匕首与灰狼展开近身搏杀，双眼泛着绿光的灰狼明显是饥饿过度，急燥的扑杀让它马上就败迹尽现，而且即便受伤也不肯退离。只是孤注一掷的搏斗并不能让它战胜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它便彻底失去了攻击的力气。
　　当然，激战中小二身上的衣衫也给撕破了两处，而且最开始因为要护着我，背上也让灰狼抓出了血珠子。白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再看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已经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静候死神的到来，我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砰然落地。
　　手头上又没有药，我只得用帕子先拭去小二背上的血迹，好在半寸长的伤口并不深，只片刻血便止住了，我还没有开口，小二反倒拉着我一顿好言安慰，顺着他心疼的视线看去，我也这才发现自己手掌除了已渐渐淡去的被簪花勒出的暗红印子，被锐角刺穿的一处正汩汩渗出鲜红。于是大年初一我们的踏雪寻梅之旅最终在一场惊魂之后，在我们两人泛疼的心痛中游兴尽散。唉——浪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