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欢》白暨豚

54、番外 卫城篇---对她的轻蔑

　　我，卫城，是个孤儿。从小经受了秘密的、严格的训练，在几千人中出类拔萃，脱颖而出。我最擅长轻功和隐藏术。
　　我从正式接任务的第一天开始，从没有失过手。最后，作为精英中的最稳妥之隐卫，派到了皇上身边，性质不变，还是以隐卫的身份担当护卫之责。
　　我看人的角度当然是与众不同的。除了完全没有威胁性的人之外，我只看他们在皇上身边时的动作神情是否有潜在危险。
　　江雪，一个有些奇怪动作眼神的女子。
　　很奇怪！她不是没有威胁性的，但也不像是一定有什么。明面上看，她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为防挂一漏万，我还是越界了。我派了些手下，从监视她着手，观察睡眠，饮食和药理常识，以及她对植物的喜爱上，总看得出有些与众不同，但最终确定，她没有危害性。
　　惊奇的事发生了，皇上竟然大材小用的让我去抓她回宫――不得损伤分毫！
　　真是个笨女人。她怎会想能不经皇帝同意出得宫去，就凭她那不值一提的小伎俩？可是，回宫之后，我照旧隐了身形，皇上的一句近乎讨好的话差点乱了我的气息，怎会这样？
　　紧接着，我被送给了她――那个蠢笨的、柔弱的小女人。给我的命令是――不计任何代价，护她周全！
　　我只能说，这是恰好碰到了临界点了。我们的训练中，有一项是：发掘出每个人最珍爱的、最恐惧的、最渴望的那一个东西或人，亲手选择一件武器，毁灭它。她一定就是皇上的临界点了，否则不会是这个结果。
　　后来，隐卫竟然变成的侍卫、跟班或随便什么的•••
　　我住进了那个气氛古怪的小跨院。
　　古怪的侍卫工作。
　　不过有一次，我看到了那把她叫做“指甲刀”的物事，离儿解释说，是江雪利用什么杠杆原理做出来的，蛮好用。我瞧着倒是深合武学中四两拨千斤的道理。还有她那个滑轮组的图，她的“铅笔”••••••
　　看来，这个女人还不是笨得一无是处。
　　其实，我这样的心怀怨气是不对的，这个女人有一条很了不起――她对人性的洞若观火的觉察力。
　　对于她和皇上闲谈时所讲的边缘大脑的自主反应，我觉得于我的隐藏术结合起来倒是很有用。
　　有一次在穷庐，休息时她说：“身体语言---就是我们的边缘大脑自觉做出的行为。比如说，当我走到你身前不足三步，”
　　当时她站得离皇上很近，说到这里，突然垮一大步，站在紧靠皇上的地方，皇上本能的退了半步。
　　“瞧，人就会不由自己的拉开三步左右的安全距离。”她得意的笑，皇帝也无奈的笑了。
　　“如果我猛地抬手，”她突然伸手，这次，还没到皇上的颈项部位，就被一把攥住。她吃惊道：“我本来要停在这儿的。”她指指皇上脖子的喉结处，“正常的反应是抬起双手，做出保护动作。你的反应太有攻击性。不过请放开我的手吧，疼死了。”
　　我不由得低头偷笑了。
　　她退开几步，接着解释：“这就是我们的边缘大脑自觉做出的行为。例如，害怕时会瞳孔放大，巨大的声响会使人快速眨眼。回忆的时候会向右看，思考时会向左看。撒谎的人会使自己尽量减少肢体动作。高兴的时候坐着的人会用脚尖跳舞。紧张的时候会触摸脖子等部位。遇到巨大威胁，会有急冻反应，像动物遇到天敌时的假死••••••”
　　嗯，有道理，很有道理。小小姑娘，怎会知道这些？
　　皇帝对她有些的理论不能相信，于是，童心大起的皇帝把她藏到了龙椅的后面。
　　后来我才知道，江雪看到一个大臣下朝的时候，不停地抓摸自己的朝珠。便告诉皇上他家出了不好的事情。皇帝不信，召来询问，原来这个臣子两岁的孩子死了。虽然表情没有坦露，但摸朝珠是一个边缘大脑指挥下的自我安慰动作。
　　皇上便问她：“如果你们的心理诊所会怎么治疗呢？”
　　“若亲人突然离世，强行抑制会带来更大的心理伤害。这位大臣是个自认为很坚强的人，他会不愿意表达出来。应该让他和亲人一起，回忆死去的人，想办法哭出来，表达自己的内疚和愤怒，最后才能告别。这需要一段时间来完成。每个人都不一样。”她一脸的恻隐。
　　后来，皇上竟然下旨安慰。大臣被感动的大哭，之后神色间明显的积郁大减。
　　侍卫？哎••••••
　　我的分工项目从不包括这一块，我的苍白的肤色、与人的距离、种种生活习惯都不是为了这个所设，我完全的不习惯，并带了些危险的焦虑，连带也稍稍迁怒了这个蠢笨的女人。直到最后离开皇宫前，我才明白，原来就是因为我本能的善隐术，才救了她，换别的人，纵使他神功盖世，有了皇太后的命令便也只能干看着。只有我，可以从藏身的地方直接出来，不说、不听、抱了她就跑。
　　但我没能救了离儿，她是一定会被牺牲的，这是她唯一的结果――在这个皇宫中。
　　这个笨女人，她竟把我当成了一个普通人。给我安排了屋子，我，住在屋里？她常常会随口问我，饭菜和不合口，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好像我是一个客人，好像我是一个家人！最可笑的是，有一次无意中受伤，那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伤，她竟会大惊小怪的强拉住我的手，说什么夏天容易感染，要消毒之类的蠢话。小心翼翼的为我处理完伤口，竟还会问：“疼不疼？”
　　疼不疼！当我带着轻蔑和奇怪看她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她却问我疼不疼。我目瞪口呆。
　　那一瞬间，我动了杀机！
　　我完全理解了皇帝在穷庐中于暴怒下扼住她的咽喉的想法――是恐惧！像我们这样的人，强大的有力的男人，在预感到有人威胁我们的内心底线，有人会使我们忘了自己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趁它未长成熟时扼杀它。如果还能够办到的话。
　　果然，这份爱早就成熟强大了。皇上失去了他的帝王尊严、他的章程制度、他的骄傲、他的心•••除了他的地位，他失去了一切。
　　我也一样，那一瞬间，我就失去了我的一切，心甘情愿、受宠若惊！
　　我这么说，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我彻底的臣服了。长长一段时间辛苦克制着的情感终于放松下来，使人软弱无力，不适应，但很舒服。
　　从刚改成她的侍卫跟着她，她会看着我的别扭偷笑，会为我挡住有些嘲笑的目光；她会找不到我时张着嘴左顾右盼，会在看到我时真心微笑；她会奇怪我吃饭的时间总是不被她看到，询问我晚上几点睡觉；每天早晨真心的问候，不管我有没有表情。她像个好奇的孩子，有时会故意引我说话，但她的关心总是真诚的不容置疑。
　　英明睿智的康熙皇帝第一次做了一件笨事情。他竟没有看出来，江雪是一个思想被放纵了的少人管教的女子。她带着孩子一般的善良、热情和好奇心。她只是被深深的压抑了，一旦放开便毫无边界。而皇上竟然放纵她如此。
　　或者，他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的享受可以战胜爱意和嫉妒。于是，他们的享乐叫上了我。这样的事情本不奇怪，别说宫闱之中，即便大富之家，这样的事也常有。可笑的是，她是因为快乐和好奇，而皇上，享乐之后，却失控的差点杀掉了我。最后，不知被她怎样的安抚了。
　　之后，我随着她出了宫。真的佩服皇上，最为一个九五之尊，这样的深爱着，竟然愿意让她离开，竟然愿意让我陪她离开，想来我的情感皇上早已了然于胸了。
　　我才知道，原来，世间万物真的是平衡的。之前受的那么多的苦，现在遇到了她，能够陪伴她。
　　我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