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欢》白暨豚

4、免礼

　　那无形的压力使她挺直了腰，脸上的微笑却是温暖而放松的：“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叫江雪。来之前我学习了所有觐见您的礼仪，私下里我也了解了所有您的丰功伟绩，对您有无比的崇拜和无上的敬意。但有个疑惑，我想请您帮我释疑？可以吗？”
　　余光中看到四贝勒的紧握双拳，几个臣子上下打量的目光似有实质，旁边的太监宫女们身体一挺，万分诧异。而正中那个明黄色的身形，却纹丝未动，只有一声“讲！”
　　“在我的国家中下跪的礼节用于两种时候。第一种，当一个人要打击和侮辱另一个人时。”
　　语气一顿，空气都似乎紧张起来，江雪却笑开了，露出了六只小白牙和一个酒窝：“第二种，当一个男人要求一个女人嫁给他时。”
　　面前的目光终于抬起，带着温和的沉重力量静默了一会儿，道：“那就免了跪拜之礼，随常礼吧。你们的最高礼仪呢？讲讲吧。”
　　江雪由衷的说：“谢谢您。”
　　她知道，在君主专制的国家里，礼仪可不止礼仪表面那么简单，它代表了秩序和等级尊严。在她还没有体现价值的时候，能免掉就是对面这个君王的胸襟博大，无所畏惧的表现。忙道：“我们的礼节是点头、握手和鞠躬。握手礼：两人见面，伸出右手互握，若对长辈或上级一般是双手握住对方一只手，伴以身体前倾。
　　更高的礼仪是鞠躬，根据要表达的敬意的多少决定鞠躬的深度，最高的敬意是让上半身与大地持平。”
　　“哦？歇息一会吧。”皇帝把盘着的腿放下，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大臣说。又转过头示意身后的大太监：“把我进的参汤给两位大人和四阿哥各拿一碗来。”
　　咦！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共鸣方式！江雪心想。刚才工作的时候，发出的男中音浑厚有力，中正威严，让人不由自主要集中注意力倾听。她天生的耳朵好使，又喜欢音乐，所以初听到时印象很深。但现在，头腔共鸣音使它慵懒起来，又温暖，又清朗，使人不由得放松。
　　想象着在乾清宫听政或军前动员时的康熙，用这样的声音做煽动性的讲演，令人神往。
　　抬头看过去。真实的康熙啊！伟岸的体型雄壮挺拔，身材匀称，五官端正，两眼比他本民族的一般人大而有神。鼻尖稍圆略带鹰钩状。虽然脸上有天花留下的痕迹，但并不影响他英俊的外表。皮肤不算很白皙，脸颊透出经常运动和保养得宜的健康光泽。比他45岁的年纪，显得年轻得多。
　　“谢皇上”
　　“谢皇阿玛”
　　“你，演示一下你的礼节吧。”皇帝转过头，放松的边踱步边对江雪说道。
　　“好的” 江雪微笑着行了一个微屈膝的常礼。转头四顾，老先生两个，算了。四贝勒，忽略，帅哥，不认得。一转头，只见那一个小帅哥，双目闪烁，一脸好奇。OK，就是他了。
　　江雪大步向他走去，面对面站住，直接伸出右手，握住他的，稍稍用力，轻摇了一下。很好，很温暖：“您好，爱新觉罗先生，我是江雪，好久没见，您最近还好吗？工作学习顺利吗？”放下手，江雪微侧着头，带着询问的表情鼓励的微笑着。
　　对面的小帅哥突如其来的吃了一惊，被拉住的手有些僵硬。但随即，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展现，有礼的回应道：“嗯，我很好，你，也好吗？”
　　江雪有些忍俊不禁，小小的酒窝时隐时现，深吸气克制了一下，回答：“谢谢，我很好。请代我问候您的家人。那么，再见，有空常联系。”摆摆手，转身回到原地，看向皇帝。
　　却发现皇帝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两个大臣也盯着汤碗若有所思，三个阿哥看着江雪若有所思，一时室内一片沉寂。她也不禁收起了笑容。
　　等皇帝回过神来，见此状况，不禁失笑，环顾左右，对江雪道：“有趣的礼节，亲切随意，却有些不分上下尊卑。你又在想什么？”
　　江雪一脸茫然：“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也在替您发愁。治理黄河是个横跨半个国家，纵跨几千年的大事情。您要是非得为这事发愁，怎一个愁字了得呢？”
　　皇帝面色肃然：“你既有想法，在此畅所欲言吧”
　　江雪道：“好的，谢谢。但我所知道的都是很浅很浅的常识，若说错了什么，请您原谅。我的国家也有河流治理的问题，像黄河这种特殊的河流，要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治理对策，而且还要把临近流域作为一个系统加以考虑，所以叫做综合治理。
　　从源头说，它的泥沙主要是从黄土高原上来的，中游暴雨是黄土高原土壤强烈侵蚀以及水土严重流失的动力因素，“愈冲愈陡，愈陡愈冲”，那么第一就是要种树植草，植物的根系可以抓住，固定沙土。
　　第二，强行用人力，炸药等物使一座座高耸的峁峁梁梁填充沟壑，变坡地为相对平原，同时修筑控制性拦沙工程、淤泥坝系及必要的挡土墙，变沟壑为平地。
　　然后就是多修水库，引水渠，利用原有的大湖排水，减轻堤坝的压力，在旱时还可用于灌溉，养殖水产，发展旅游等。已知的“束水攻沙”是个好办法。
　　我所知就这么多了，俗语说，细节决定成败。很多实际问题虽小却很重要，例如，火药的成分和安全问题。种植植物的耐旱性和成活问题等等。”江雪说完，习惯性的看向皇帝的眼睛。
　　皇帝微侧头示意，两个小太监马上搬来一个小凳子一样的东西，一个小几，一碗茶。
　　“哈” 江雪暗想“看出现代科技的用处了！”
　　“江雪”冰棱碰撞一样的声音让她心中一沉，一抬头对上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皇帝紧盯她道：“你既记得你的国家的面积，又一直在学地理，把你的国家的形状画给朕瞧。再顺便讲讲具体的历史事件吧，能记得几个是几个。”
　　皇帝虽闻言一喜，但心中不禁凛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凭刚才听到的一半句话，就推测出问题所在。大胆发言而言之有物，话里相同的人情风物。且一定在下面打探过。看来老四的重视不为过于。
　　江雪心里一沉。她从没有想过能瞒过政治家们的敏锐，一开始四贝勒询问历史时她就只是转移了话题的重心，给了他很多新鲜的大的方向，让他一时顾不及她话里的漏洞。但现在在谈这么重要的、他们如此重视的问题，为何也这么快就先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份？
　　哎！还能怎样呢？心里叹息着，却抽出左胸前上别着的一根羽毛形状的饰品，微笑着对旁边的小太监说：“请你给我拿一个小碗什么的容器，放一茶碗盖的清水，再拿几张厚些的，稍大的纸张，谢谢。”
　　几天前就知道逃不过的，早就让王离儿帮着要了几根公鸡的尾巴毛，粗细正好，削尖，塞些棉花，稍作打磨使它不会划破纸张，来前插在上衣上权作胸针。江雪拿出离儿给的手帕，右下角一朵手绣的兰花，想起那天离儿问自己喜欢什么花，不由得微笑。把它整齐的铺开在地上，跪坐下去。还是很硌，但凑着小几高度刚好。江雪把小太监递过来的纸轻轻铺开，毛笔吸饱了墨放在水中稀释了一会儿，拿出自制钢笔蘸了一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双毫无暖意的怀疑眼光，无声的叹息一声。
　　手下迅速的画了地形图，大概标注了几个大省，当然，那条“几”字形的黄河蜿蜒流过。在下面写上---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五千年历史。下面用箭头指向写下了历史曾有的国家名：
　　夏-->-->商-->周-->汉-->三国-->晋-->十六国-->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
　　写完，详细确认了一遍，转头递给了旁边候着的小太监，站起身来从容不迫的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坐下来安静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