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瓜熟蒂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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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被苏瑶命人救出后，便安置在了宫内偏殿之中。
苏瑶送了梅望溪回殿歇息，就去了偏殿看他。
照医官的说法，他是被人下了令人沉入昏迷的药物。好在或是因为他有孕在身，那人也有所顾虑，不曾用下太多剂量，这两日便会醒来。
看着床上之人陷在软枕中显得格外瘦削憔悴的脸，苏瑶心中一软。
固然沉水一直对她有所隐瞒……但他在那种情况下，仍保住了孩子，其中心意，苏瑶又怎会不知。
可毕竟是因为他的隐瞒，自己险些中了巫族咒术，害了梅望溪和他的孩子……
苏瑶这一世杀伐决断，向来很少犹豫，此时却似乎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过，再多的犹豫不决，在见到沉水缓缓地抖动着睫羽张开眼睛的刹那，便都消散不见了。
“……玉……华？”眼前朦胧的人影，仿佛辽远，又仿佛真实，沉水费力地睁开眼，迟疑着发出嘶哑的唤声。
“一切都过去了。”苏瑶只是淡笑，从手边小几上拿了茶水，扶起他慢慢喂他喝下。
颤巍巍地伸出手，等传来的是人体真实的温度后，沉水终于放任自己的视线被水雾朦胧。
“有没有哪里难受？”见他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苏瑶柔声问道。
轻轻地摇头，沉水的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孩子……”
“孩子也很好。”苏瑶安抚着他，口气里满满的全是温和。
“我……”
知道他想说什么，苏瑶却是打住了话头：“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现在，你只要好好养着身子，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再说……”
闻言沉水心中激荡，却是再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位贵人醒了，候命的医官立刻入内请脉，只道身子虽虚，却是大小无碍。
苏瑶也知道此时沉水情绪不宜波动太多，便安置他又躺下歇着了。
如今沉水终于能回到自己朝思暮想之人身边，心中也是略松，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
苏瑶守了他些时候，见他睡得甚是安稳，便轻巧地抽身离去了。
等她处理了些手头积着的事务回转，沉水却还是睡着。
思及他并未进多少饮食，如此睡下去恐怕反是伤身，苏瑶小心入内，将他唤醒。
沉水睁眼见是她，一时间尚有些羞怯，两人在魏县时本是再亲密都有过了，可终究不比如今实在东陵皇宫，苏瑶又担着凤后的位置……
并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想了什么，苏瑶只是亲自半扶他起身，拿了软枕在他腰后垫着，再慢慢替拿了一小碗粥品喂着。
多时不曾与她这般相处，在巫族时又时时处处需计算着自己如何自处，才能保住孩子，沉水一时间尚有些不惯，张唇时，面上却是微热。
苏瑶浅笑，小心翼翼地喂着，两人间虽无言语，却也流转着淡淡温馨。
“我回宫之后……一时不能脱身。”一阵沉默后，却是苏瑶先开口道，“而后派人去寻你，竟扑了个空。未曾想，你那时已有了这孩子……沉水，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沉水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摇头。
苏瑶岂会不知，巫族那些人，豢养如他一般的美貌少年皆是为了权柄天下，而彼时沉水既失了作用，又怀着孩子，他究竟要受多少艰辛，才能保住他。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搁了手中碗匙，苏瑶轻轻将他揽入怀中，“从今往后，你便在宫中安心养着，我们的孩子，会好好地出世……”
沉水听着她的话，眸色却是一黯，只是微微颔首。
好在他如今在宫中养着，慢慢地也好了起来，快要临产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胀大。
可毕竟他这回在孕中时失了调养，本来身子又弱，照医官说，只怕生产时会颇为麻烦。
这些话，苏瑶听了，倒也不反驳，但笑道，要如何养着，看着办便是。只是到时候若出了事，谁也脱不了干系。
她这话可轻可重，本来医官们还拿不定这突然出现在凤后身边的怀孕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下皆是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了。
照医官的提议，这些时候苏瑶不妨陪着沉水多活动些，方有利安产。
苏瑶左右是居丧中的身份，手上事务要推便也推了，竟真专心致志陪起身边两个孕夫来。
只是到底沉水快要临产，身子又格外不便，终归还是偏重些。
“玉华。”
苏瑶才进门，便见沉水挺着肚子，勉强自床上欠起身来想要迎她，颤巍巍的样子，令她不由心惊。
说是该多活动归说，可真看见他如此挪动，就算是苏瑶，也有些放不开见不得。
忙上前扶住他，苏瑶只道：“在床上躺得倦了？”
沉水笑得柔和：“却真有些。”
苏瑶知道他的意思，慢慢亲自拿外出衣物替他换了，又小心将他抱了起来：“那便出去走走罢。”
沉水的确也是待得闷了，自是并不反对。
先前命宫中督造的轮椅早已完成，可沉水如今的身子，苏瑶如何还能放心他坐在上面颠簸，当下便弃了不用，一路将他抱着出了殿门。
沉水自觉如此甚是羞人，可一路上却不见有人，想是苏瑶有命在先，慢慢地便也放开了。
这东陵后宫的景致，他本是见得惯的，只不过与苏瑶一同观览，却别有一番情致。
一面走，苏瑶一面与他不着边际地说些什么，微热的气息袭在他的颈项上，一时间，竟令他有些恍惚起来。
“沉水。”苏瑶惩罚一般低头轻轻咬了咬他光洁圆润的耳垂，“你走神了。”
面上不由一阵发热，沉水垂眸，并不敢与她视线相触，又过了一阵，才道：“放我下来……”
苏瑶本是逗着他，见他害羞的样子，心中正是怜爱，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处回廊边的靠椅上。
沉水下身虚无，并吃不住力，苏瑶才一松手，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一侧歪去，苏瑶早知会如此，正在他身边坐下，恰好扶住他身子，如此一来，倒像是他在投怀送抱一般。
半靠在苏瑶身上，沉水既觉得如此有些羞人，又觉得能这般与她在一起，之前数月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便都如浮云一般了。
只可惜……
觉得怀中的身子骤然一僵，苏瑶脱口问道：“沉水，可是你的腿……”
身侧之人却是虚弱地摇头，抬手抚上了肚腹：“我好像……要生了……”
一句话间，腹中又紧缩着疼了起来，令他双眉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
苏瑶也是一惊，忙起身将他抱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低头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早就备下了。”
沉水此时只觉得腹中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苏瑶的话听在耳内，只是零碎的字句，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勉强颔首。
见他如此，苏瑶更是加快了步子，一面将人送回寝殿安置，一面遣人去宣医官产公，准备生产所需一应诸物。
她这边如此大的动静，梅望溪自然知晓，只是知道如今苏瑶一定十分忙乱，自己并不能在此时过去添乱，于是只是让一直随身跟着的几个高明产公也过去看着。
这几个产公都是常年在宫中供奉的，只是前任女帝在位时将他们都遣了出宫，自上回梅望溪小产后便被召回，手段极是高明不说，眼光也是老辣，一见沉水如此，便知尚还不是时候，虽阵痛已起，胎水却未下，说不得，还得熬着。另照理，若是能进些食水，此时也要进些才好，一会生产，才会有力。
苏瑶心绪纷乱，这些从前是女人的事时她便不懂，如今成了男人的事了，虽见过梅望溪生产过一回，然那次他既是早产，又是小产，却是大不相同，其他的自然更是一窍不通，现下听产公如此回禀，便也只能照做，让人奉了参汤近前，亲自将沉水疼的抽搐的身子半抱起来，柔声哄着他喝。
沉水并不是什么娇弱少年，早年在杜洋的经历，更是吃过不少苦，彼时一时被疼痛占了神智，现下倒也慢慢地缓了些过来，知道苏瑶是为他好，勉强在阵痛的间歇里，喝了些参汤下去。
看着他喝了小半碗，苏瑶和产公们都松了一口气。
可直到入夜，沉水的阵痛越来越频繁，羊水却始终不落，令人不由地又急切了起来。
几个产公聚在一起讨论良久，才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向苏瑶报道，能否扶起这位公子来坐着，好让胎水早些下来。
苏瑶自是如言，硬下心抱着沉水起身，自己在一旁扶着，几个产公也分在床边跪下，替他揉按着肚腹。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窗外天色竟已由黑转白，一夜过去，沉水早已被阵痛折磨得虚弱不堪，可胎水，竟是仍未下来。
他早已疲惫已极，可就算是昏晕过去避开这一切，却都做不到，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痛，时时刻刻敲打着他绷紧的神经，令他只能保持着痛苦的清醒。
苏瑶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左手始终与他的手握在一处，不曾有片刻松开。
一直半闭着眼靠在她肩头的沉水突地启唇，模糊地在苏瑶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苏瑶会意，令殿中人都暂且避开退下。
从前在魏县时，沉水行动不便，这些贴身之事也多有苏瑶代劳的，此时倒也并不十分尴尬。
正要将人抱去净桶，苏瑶却觉沉水面色一白。
顾不得其他，只听他勉强开口道：“好像……下来了……唔……”
将随即又被阵痛占去神智的人安置回床上，苏瑶急急检视，果然他的亵裤已被濡湿一片。
产公们重又被传入，见状都各自准备了起来。
胎水既下，接下来，便是最痛苦折磨的生产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瓜熟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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