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暗夜蛇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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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望溪之前受惊不小，又动了胎气，在用过药后不久，便昏沉起来。
苏瑶找了一块厚实的狐裘将他裹在其中，然后抱着他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脑中慢慢回想着方才的每一个细节。
那些黑衣人显然并非寻常，每个都目标明确态度坚决，若非是职业杀手亦或豢养的死士，绝做不到这一步上。
而显然，他们对自己的行程也十分熟悉，甚至早已缀在自己身后，所以才能在马车离开东陵境内不久便发动了袭击。
那幕后之人，倒也花了一番功夫。
苏瑶何德何能，被人如此惦记着，想必是非同一般了。
思及如今华国女帝身边那神秘的杜洋少年，苏瑶心中没来由地竟是重重一沉。
入夜，密林之中渐次起了雾气，湿滞粘稠，令人觉得十分不适。
梅望溪睡不安稳，在她怀中虚弱地挣扎着，苏瑶安抚着他，将他抱入了车内。
果然放下帘子隔开了雾气后梅望溪似是安静了许多。
苏瑶松了一口气，下一刻神经却又因为传来的细小嘶声而迅速绷紧。
那些嘶声由远及近，仿佛正在慢慢地向车中包围过来——
马匹垂死的撕裂哀鸣骤然响起，震得林中树叶竟是一阵簌簌。
“玉华？”被惊醒的梅望溪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靠在她身上的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硬。
“有蛇。”冷眼看着自车帘缝隙中缓缓游入的墨色小蛇，苏瑶反手便割破了自己手腕，蘸着血在自己和梅望溪身周画了一个不大的圈，“别怕。”
梅望溪向来跟着她历练，胆子自也不小，可对蛇类却是天生的入骨恐惧，当下颤抖地闭上眼不敢再看，几乎将整个人都埋入了苏瑶怀中。
那蛇仿佛对苏瑶的血亦有恐惧，游近圈子后便真不敢在靠近。
苏瑶的眼神冰冷，缓缓地扫了过去，却发现只不过过了片时，这些墨色小蛇便密密麻麻地在外面围了一圈，几乎水泄不通。
这蛇，她并不陌生。
带着记忆来到此世的好处，便是华国宫中藏书，她早已看了十之八九。
这些墨蛇看起来虽小，毒性却是极强，见血封喉不在话下。只怕方才的那阵雾亦是它们所为。
可它们却只能在暗中生存，若是等到日出，有了阳光……便会退却。
苏瑶收紧了环在梅望溪腰间的手，淡道：“明日它们便会离开。”
梅望溪在她怀中勉强点了点头。
苏瑶知道自己的血可以克制蛇群，若要脱身离开，或许不难。
可如今她尚要顾及梅望溪……和他腹中的孩子。
等到天明，是最好的选择。
“望溪。”斟酌许久，苏瑶终于决定开口，“究竟是何时起，你对我……”
一时间梅望溪似乎也忘却了被群蛇环顾的恐惧，缓缓抬头看着她道：“第一次，遇见你。”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连什么叫哭泣都不明白的，所有生存的意义便是被母亲每月一次伤害的冷漠少年。
是面前这个女子，牵着他的手，始终不离左右地扶持，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变成了今天的梅望溪。
苏瑶低头吻他布满冷汗的额头，没有再说话。
周围，墨蛇们带来的腥臭越来越浓，一片静寂之中，只有偶尔的蛇信吐出之声。
没过多久，苏瑶却觉得怀中的身子由冰凉，逐渐变得烫热起来。
梅望溪身子本就虚弱，又才有了身孕，连日奔波劳累，恐惧惊吓之下，始终便不曾大好的旧疾终于在这时发作了出来。
苏瑶伸手摸他的额头，只觉得触手处烫热无比，而他的手脚却十分冰冷，仿佛没有一点生气。
“望溪。”苏瑶凑近他耳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得到的回应却只是几声模糊不清的呢喃。
只见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用力越来越大，仿佛十分难受，唇上指尖都染上了一层浅薄的紫气。
“望溪。”苏瑶的语气终也带上了些许焦急，再一次没有得到回应后，竟将他的身子松开安置在了地上。
顿时间蛇群起了一阵骚动，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蛇敢越过她以血画下的圈子。
苏瑶闭了闭眼，看准蛇群进而复退的刹那，出手如电，竟在瞬间抓住了其中一条蛇的七寸。
等轻巧地卸开蛇的颈骨时，她少有地觉得手上发软。
若是方才一击不成……
摇摇头挥去不该有的猜想，苏瑶以指为刃，用长长的指甲划开墨蛇腹部，手指轻挑，却是将其中青绿的蛇胆取了出来。
“望溪，吃下去。”拈着蛇胆凑近梅望溪失色颤抖的唇瓣，苏瑶无视身周蛇群越来越大的骚动，眼中看着的，只有他一人。
犹自温热蛇胆带着蛇类的腥臭，梅望溪下意识地抵抗着，竟是不肯张嘴。
苏瑶无法，轻轻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张嘴将蛇胆咽了下去。
蛇胆才一滑落，梅望溪便不停地作呕，苏瑶只得抱着他不停地安抚着。
如此相拥也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缕阳光自车帘外射入，那群墨蛇终于如同来时一般，潮水一般地退却了。
梅望溪身上的热度终于也降了下来，苏瑶俯身将仍是昏沉着的人负在背上，他们如今，必须靠自己走出这片密林。
苏瑶实在很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靠日光辨认出方向，背着梅望溪在林中走走停停，几乎到了正午之时，才见到远处一律炊烟。
林外是个不大的村落，村人都十分淳朴。
苏瑶只道是东陵来的客商，却在半路迷了路误入林中，又遇上了毒蛇，好不容易熬到日出才得以脱身。
村人闻言纷纷叹她命大，却说那林子中的毒蛇向来十分厉害，偶有遇上的，十个中倒是有九个半回不来，剩下的半个，就算脱身，也是落下了一辈子难愈的残疾。
苏瑶不过也跟着感叹几句庆幸罢了。
村人们热心地为她与夫郎准备了住处和食水，在苏瑶小心的照料下，梅望溪终于在傍晚醒来。
他还活着……孩子也是平安……
梅望溪的视线仍还有些模糊，朦胧地扫过苏瑶腕上那道刺目的红痕，终于眸中不由蔓上雾气。
“玉华……”
“好了，没事了。”苏瑶柔声安抚着他。
梅望溪闭了闭眼，出现在眼前的却仍是昨夜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荧光的蛇目，顿时脸色又是一白。
“放心。我在。”
“玉华……不要离开，不要让我一个人……”初醒尚不十分清明的神智，连带着太过的惊惧，梅望溪终于说出平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话。
“好。你放心，我不走。”苏瑶答得并无犹豫。
等梅望溪的身子又休养了两日，稍稍恢复后，苏瑶重又托村人找来马车，布置妥当后往华国京中行去。
而这一路，却更无波澜，仿佛那幕后之人也放弃了对他们的伏击一般。
终于在第七日上，苏瑶到了京城。
此行她是暗访，并非光明正大，是以并不能回去皇女府中居住。
好在赵冬早已在她的授意下在京中七巧楼的产业中收拾出了一处，专待她入京后居住。
亲自照料梅望溪喝了药睡下，苏瑶才找来赵冬。
“朝中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冬闻言苦笑：“如您所见。‘妖孽媚乱朝纲’，正是现下京中所传。”
“妖孽？”苏瑶嗤之以鼻，“可笑。那少年，你见过么？果真一如传闻？”
赵冬笑得更是勉强，“只隔着帘子见过。据说，的确绝色无双。”
苏瑶神色突地变得凝重：“他……是不是……？”
赵冬摇头，“应非是一人。”
苏瑶仿佛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却看不出悲喜。
“殿下，如今您与……同住，只怕行动之间还需多多小心。”说到此处，赵冬却是压低了声音。
“师春。”苏瑶突然侧头看着她没来由地一笑，“从前你可不想这般。”
“……殿下慧眼。”赵冬几乎吓了一跳，片刻后才勉强答道。
“如此也好。今后这华国之中，还要你多多留意。”苏瑶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定不负殿下所托。”赵冬神色一下变得肃然。
“好了。过几日，我要入宫一趟，先安排下去罢。”
赵冬领命离开，苏瑶复又陷入沉思。
当初魏县之事，亦有她的人手参与其中，她也是见过沉水的。
既她说华国后宫中的那一位并非沉水，看来便真的不是了。
况且沉水身有残缺，行动不便，并不是随意便能装扮成另外一人的。
也不知自己如今究竟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苏瑶松松搭在椅背上的手骤然收紧，再次松开时，却发现掌中仍是虚无。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暗夜蛇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