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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玉玺地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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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难得地,沉水在与苏瑶不欢而散的第二日上,主动找上了她。
彼时苏瑶闲来无事,正调弄些许丹青,研了淡墨一砚,拿狼毫细细勾着一幅春宫,听着木轮碾地之声渐近,却也起了少有的尴尬,顺手便拿了张雪浪笺掩在上面。
沉水施礼进门,便见他这新任主子正提着笔对着一张雪白的纸,心中一闪而过的,自然也是三分奇怪。
好在苏瑶在他说话前,很快开口带过了此事,只问他昨日伤势复发,如今觉得如何了。
沉水答以无事,可仍是十分苍白的脸色显示并非真的如他所言。
苏瑶倒也没再多问,隔着白笺将桌上的画轻卷了起来,束起插入乌瓷金纹瓶中。
沉默了片刻,沉水才又开口道:“不知殿下可曾听过一个传闻。”
他这话来的古怪,无头无尾,索然难解。
苏瑶却不以他为冒犯,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愿闻其详。”
沉水闭了闭眼,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东陵国中,自百年前便有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只道当年东陵武殇帝猝死沙场,未及立储,担忧国中因此而乱,便在临死之时下旨将东陵传国之玺随葬入墓中,剩下的皇女们,若有能得玉玺者,便可登位为帝。”
“东陵武哀帝……?”苏瑶闻言疑惑地挑眉,这段传闻显然与她自史书上看到的相差甚远,史书上仅载东陵武哀帝早逝于征战之中,垂危之际立下遗诏,令皇长女登基为帝,便是后来的东陵昭帝。
沉水点了点头,才又续道:“可是,当时的皇女们在接到这道圣旨之前,便都被皇长女屠杀殆尽。所以,即便未曾拿到玉玺,昭帝还是即位了。”
“你是说……如今东陵女帝宫中的国玺,早已非是当年之物?”他话中透露的意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苏瑶竟一时也不能全然接受。
说到这里,沉水却是在面纱下缓缓勾唇一笑,不再有语。
知道他此来绝不是简单的想要跟自己说个故事而已,苏瑶却也不说话了,敛容静等他继续。
果然,见苏瑶的眸色转沉,沉水便又继续道:“小人……”
此回他才说了两个字,便被苏瑶打断:“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自称。”
沉水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该如何继续。
“你……自道姓名便是。”
苏瑶此言不过是一时起意,听在沉水耳中,却仿佛是让他记住自己目前身份的意思,当下心中微凉,顿了顿才按她的意思说道:“沉水尚在宫中之时,因缘巧合,曾得到一幅旧图。”
他这话虽只说了一半,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东陵真正的传国玉玺。
若是能拿在手中,到时候梅望溪的皇位之争,自然会多上三分把握。
片刻之间,苏瑶已作出三个决定。
一,相信沉水所说属实。他没有理由欺瞒如今的自己,即便他的过去隐晦不明,甚至连华国暗部都无法查清,但以他如今的处境,实在没有要隐瞒于己的东西。
其二,她要那个玉玺。不管传说是否真实,她亦要往东陵哀帝墓中一探。因为那个哀帝在位,恰好是与华国历史上留下无数谜团的殇帝同时,她有想要证实之事。
最后,这所有的事,她并不想让梅望溪知晓。
若本无玉玺之事,便无需给他希望,而若玉玺之事确有其事,他也只需在她将玉玺带回之时坐享其成便可。
毕竟是在女子为尊的时代过得久了,苏瑶到底还是在心中有了认定。
沉水见她似是思虑已定的样子,便默默自袖中取出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卷轴,递到了苏瑶面前。
伸手接过,指尖却在他微凉的手背轻轻拂过,瞬间的相触,令两人的眼神都是微微一闪。
苏瑶隐约笑了笑,沉水却似乎什么反应也没有。
又过了片刻,苏瑶才重新将卷轴收起,向着沉水伸出手去。
“跟我一起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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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本就是天寒地冻的节气,而在这深山之中,带着湿意的阴寒更为刺骨。
守陵的两个兵士见远远地有两个个人影过来,心中才略略松快了起来。
终于等到换班的时候了。
下了山,马上去打两壶好酒,喝完了再去已经许久未去的阳春楼里找那小妖精,才是人过的日子。
人影渐渐走近。
她们已经迎了上去。
可片刻之后,她们只觉得面上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见那两个守陵兵已中了迷药昏晕过去,苏瑶向刘二姐使了个眼色,刘二姐便麻利地将他们的身体拖到一旁的树丛后掩好。
守陵兵士每个四个时辰换一次班,天亮之前,便都是她们的机会。
向着刘二姐轻轻点头,苏瑶当先,二人便往紧闭着的哀陵大门走去。
她们自然不会堂而皇之地破门而入。
哀陵大门右侧,有一扇看起来甚是破败的小门。
那是守陵兵进出的通道。
苏瑶伸手推开小门,正要举步进入,谁知却因身后传来的木轮碾地之音生生顿住动作。
转过身去,果不其然,来人竟然是沉水。
苏瑶一时无语,沉水亦是隔着面纱与她静静相视,显然也并不想先行开口。
“……为何你会在此。”过了片刻,苏瑶才如同如梦初醒一般开口问道。
“沉水有必须来的理由。”半垂下头去,沉水一字字答得平静坚定。
此事苏瑶虽策划得很是隐秘,却因是沉水拿到的地图,便也不曾瞒他,未料他竟跟在她们身后,一路随至哀陵。
“留下。”抬头看了看天色,苏瑶不再多言,只是丢下冷冷一句,便回身欲行。
谁知沉水不依不饶,驱动轮椅又紧紧跟上她的脚步。
“本宫让你……留下。”回头再重复了一次,苏瑶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的警告意味。
“殿下。”可沉水竟是毫无惧色,“此图是小人所呈。”
所以他要为他所献上的图可能引起的后果负责?苏瑶思及至此,简直想要发笑。她既不疑他,他又何必如此。
“此地非是宫苑亭阁,机关重重,阴气深聚。你若随我们前往,只会增加麻烦。”苏瑶说的毫不客气,竟不似她平日的雍容优雅了。
“小人自可……”沉水话只说到一半,放在膝头的手竟被苏瑶用力握住。
“你可明白,你如今要做的,是什么?”强迫他抬头对上自己的视线,苏瑶语气中已染上了些微的怒意。
“小人明白。”沉水望着她,即便隔着面纱,她仍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十分坚定。
正如彼时……在阴暗潮湿的内牢中一般。
苏瑶的眼神终于慢慢回复了平静。
“你若要来,就快些跟上。”终于在转过身大步离开之前,苏瑶丢下淡淡一句。
沉水神色一凛,随即拨动轮轴,跟了上去。
哀陵因有玉玺在内,据说机关重重,有胆入内的人向来有来无回。
所以守陵的兵士也并不十分上心,那扇小门后的通道在接入主墓道后便算是到了尽头了。
再往前,便是自哀帝棺木入葬后便被放下的断垄石,隔开地上地下,阴阳两界。
刘二姐与苏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自袖中掣出碎叶刃,用力便往石上斫去。
谁料这断垄石也不知是以何种石料制成,竟是坚比金铁,锐利无匹的碎叶刃在石面上划过,也不过只是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火花。连一个白印子也不能留下。
苏瑶微微蹙眉。
若是要自此处突破,想必除了以火药炸开别无他法,只是且不说这石料古怪,不知需多少火药才能炸出可容人通行之道,就说火药爆炸引起的震动,想必也会惊动许多她不想惊动的势力。
半闭上眼睛,沉水呈上的地图慢慢一点点在脑中重现。
帝王营造陵寝,内中大多藏有许多奇珍异宝。
宝贝既多,打上这些东西主意的人自然也多。
所以东陵每一代的帝王入葬后,便会将营建陵墓的匠人工隶诸人,尽数封在墓中陪葬,以期陵墓的秘密被永远地随之埋葬。
然亦有不甘心就死的巧手匠人,在营造陵墓时,便为日后自己的离开留下隐秘的通途。
一定有什么,隐藏在这副图里。
又过了片刻,苏瑶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四下扫视着。
哀陵因哀帝猝死,建制并非十分宏大奢华。
四壁亦只是以普通的青砖砌成,不过缝隙中细细填满了青膏泥,保证了这帝王陵寝的绝对密闭。
是以墓道里的空气才并不十分潮湿,而是与外界无差。
刘二姐一击不成,正在等着苏瑶的吩咐。
她自从在落英山中被苏瑶救下后,便一心一意地开始替她做事。
毕竟她从前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吃了一顿便不知还能不能再吃下一顿。做皇子府门客的日子,相形之下要好上许多。
所以如今苏瑶有用得上她的时候,她自然毫无推诿,十分尽力。
苏瑶似乎思虑了片刻,然后向着她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刘二姐顿时肃容起来,这个看起来似乎总是慵懒随意的八皇妻,不知为何却有种能令人不由自主想要服从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的能力。
苏瑶走到她面前,只淡淡地交代了一句:“看顾好沉管事。”
刘二姐绝想不到她会等来这么一句吩咐,顿时愣了愣,片刻后才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