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itre 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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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跑出来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拖着脱臼的手腕，走在陌生的地方，冰冷的手指，涨得发痛。耳边是出来时，凌宇嘶喊我名字的声音，一遍一遍。我知道那种心碎的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的呼唤，只是冰冷的心早已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中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自己，飘到半空，看着这场好笑的闹剧。
四周是一片漆黑的森林，我慢悠悠地走，漫无目的，却想了许多。想起初来这个世界时的那片森林，只是心境却全然不同，一失神，又栽了个跟头，脚也扭伤了，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叫嚣着，但是我看着脱臼的手腕，便又想起自己被王一把拽起狠狠摔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原本还担心凌宇会受伤，其实是我自作多情了。
“切。”我不爽地砸了咂嘴。
像疯子一样冲了出来，被冷风吹了吹，现在大脑似乎清醒一些了。人在经历大起大落之后，反会觉得平静，只是这平静背后是一片目所不及的空寂。
哎，现在应该想想到哪里去。按感觉来说，现在应该已经半夜三更了，先找个休息的地方，明天去找个地方把手和脚治疗一下。手已经完全无法用力了，而且是右手，只能用左手揉了揉扭伤的脚踝，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一不小心，习惯性地用右手疼得只有咬牙的份，平日里看似简单的一小段路，却走了大半天，身上已是冷汗淋漓了。
前面乌黑一片的混沌中，我看到一个看似是屋子的地方，花了大半天，走进以后才发现，真是破烂得可以，似乎随时都能坍塌的感觉，不管了，浑身已经累的虚脱了，慢慢靠着那看似是墙壁的地方坐了下来。冰冷的触觉，似乎上面覆盖着苔藓，湿湿滑滑的，还有浓重的腥味。反正我也是破破烂烂，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也很适合这样的处境。我抬头看了看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明月，自嘲地笑了。只要是活着人类，身上的温度就还是暖的，所以还能感到凉意。只是内心深处的寒意比这黑夜的寒冷更可怕，像是一双冰寒的手，悄悄将人拖入黑色的深渊。
好累，好累，困了，想睡了。
明天，如果明天能醒来，那就找个地方隐居吧，也不回去了，其实不管哪个世界，我都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以后，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人…了。再也，不想见到…了…
如果还有明天，如果还有以后。
翌日醒来，才真正体会到身体的糟糕程度。别说什么起身找医生之类的，连哭爹喊娘骂老天的力气都没有了。醒来就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又冷又热，昨天睡在这又潮又湿的地方，加上一夜风寒水露，不着凉才怪。不过我的体质，还真不一般差。左手边，看似有一口井，想去打些水喝，好容易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跨出一步，便又摔了回来，移动只能靠挪。
晕晕乎乎望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但是天色已经有些初白。林子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昨夜倒也没觉得可怕，此刻内心却挣扎起来，要是出现什么猛兽，那吾命休矣。哎，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如果在不被人发现，这条命，估计…
清晨，也是异常寒冷，我抱紧自己，蜷缩起来，靠着布满青苔的墙角又一次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异常不安稳，恍恍惚惚间，似梦似醒。我在梦中看到玉华，他又坐在那棵古老的银杏树旁，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一池平静的潭水。
不多时，一个看似随从的人，抱着一个大木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我认出了那张脸，是那个叫尧灰的男人。
“主人，还是算了，不要做傻事啊！”尧灰紧紧抱着手中的木盒，“我求您了，主人！”
玉华慢条斯理地转身看着他，一双失色的眼眸，却让人莫名的害怕。那冰冷的目光，似乎能控制人的心魂一般。
尧灰一咬牙，把那个大木盒递给了玉华。
玉华抱起那个盒子，沉甸甸的，他的脸上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一种无力承受。他用力抱着那个盒子，连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如果说玉华有着天妒的容颜，那一点也不为过，这样的容颜，其实我很嫉妒，是永远不能及上的。他拥有如玉般的肌肤，一头柔顺的发，闪耀着淡黄色的光芒，轻轻柔柔地躺在地上，但是最夺目的，还是他那双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眼。如果被这样的明眸温柔地注视，那是种怎样的幸福？
但是让我诧异的却是，这双眼，此刻是如此的难以言喻。那眼眸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解读的情绪。痛苦？隐忍？愤怒？
他慢慢打开那个木盒子，那一双眸像是要落下泪来，却什么都没有，反比先前多了份平静。梦中见他数次，总觉得他是个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情绪的人。只是此刻的平静，就算是旁观，也觉得格外心疼。
木匣子里，静静躺着一颗头颅，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和凌宇一样的脸。却不知为何，玉华成了凌宇，我想苦笑一声，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也许我只是在回忆中，只是回忆的旁观者。
玉华轻轻抚摸那人的脸，用细白的指尖轻轻抹去他脸上的血污，最后落在那人微薄的唇上，那指尖好似能表达感情一般，留恋着。
玉华合上木盒，一扬手，落叶漫天飞舞，似是听令于他。他默念几句，我听不真切，也听不懂，只是心中有种闷闷地疼。毫无征兆，我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不要！”那声音像极了凌宇，却是从我口中发出，但是玉华却像没有听到一半，闭着眼继续默念。
我觉得好冷，冷得浑身发颤，“不要！”我的声音，沙哑颤抖着。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
想要靠近却靠近不了，他的周身，布下了结界。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我用力地捶打，喊着不要，心中的绝望与无助，剥茧抽丝，一丝一丝地被拉扯。
玉华，他再睁眼时，我愣住了。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温文尔雅的他，眼中闪着泪光，燃着怒火，写着坚定。被他直视地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是害怕他那灼灼的眼神，而梦中这个记忆的主人，“我”应该是怕着他的坚定吧。
风停了，片片银杏树叶，尘埃落定。
他极尽温柔地将木盒换换放入深潭，那木盒下水的刹那泛起金色的光芒，然后缓缓下沉。
心也跟着一点点，一点点地下沉。
转过头去，看玉华，他静静地站起身来，面向潭水，抬起左手。站在不远处静静观望的尧灰，已是泪流满面。咬着牙，紧揣着拳，默默看着。那眼神，就像是送行。
玉华，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默念了几句，那手指上，还有刚才抹去的血污，他缓缓地用那食指，划过自己的右手手腕，一条清晰地血痕，就这样慢慢显现。
一滴、两滴，一开始是鲜红的，慢慢地滴着，很快那一池潭水，被染红。
我看着这一幕，大脑已经无法运作，梦中的“我”，已经几近疯狂。
玉华，他站得笔直，散发出庄重的气质。
那血一滴一滴，像是滴在我心上的沙漏，让我的内心，有种抓狂的痒。
才没多久，玉华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右手也是无力的耷拉着，那血痕中蜿蜒着一条金丝，最后汇聚成金色的水滴落入水池。世界、大地都为之震撼，他有些站不稳，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
那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比先前滴得更缓慢，每落下一滴，似乎都使玉华痛苦地站不稳脚，他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与其说痛，不如说是折磨。那种对□□，也是对灵魂的折磨。就好像要将他的灵魂，硬生生从身上剥离一般。他单手抱着头，左手还依旧不离水潭上空，痛苦地嘶叫着。
我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那么狰狞的面孔。从没见听过，声音如水的他，发出那么绝望如野兽的嘶吼。
灰尧跪在一旁，敲打这什么，我想那应该也是结界吧。他哭着喊着，“主人！不要再继续了！太痛苦了！何必这样！太痛苦了！就算要死，那也痛痛快快地死！这样折磨自己，下一世，他…”灰尧哽咽着，“他不会，也不可能爱你啊！！”
玉华一愣，僵直了身体，但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我要付的代价！”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我的脸颊也划过冰冷的液体，那是眼泪，冰冷的眼泪。
突然出现的一抹红色的光点，黑色的发，瞬间变成殷红色，因愤怒而飞扬起来，如火一般，梦中的“我”大喊到，“王兄，快阻止他！阻止玉华！不要让他死啊！”
谁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他一把扯起灰尧的衣襟，“给我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救救主人！”灰尧跪在王的脚边，边哭边求道。
“尧儿，何必求他。”玉华的声音非常虚弱，却字字清晰。
王冷哼了一声，往前一步，却无法再前行，他把手放在结界上，似乎想要打开结界，半日都不见动静。
那双眉，紧蹙着，睁开眼是污浊的黑色，透着不安。他拔起剑，便是一砍。
“不要！”灰尧尖叫道，“王，您这样会伤了主人的灵体的。”
“他的灵体已经…”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忍心继续动手，也只有仰天长啸。然后看着自己挚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刚才王的一击，使玉华倒在了潭边，只是，那结界依旧没有解除。
右手浸入潭水，金色的血液，一丝丝在一潭血水中，格外显眼，右手衣襟上也是一片片红色。
玉华的双眸已经黯然失色，口中喃喃道，“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我”用力地捶打着，结界，“我”无法平静，只能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玉华，为什么你听不见我的呼喊？”喃喃低声道，“为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那颗古老的银杏树，瞬间枯萎，不管是树上的嫩叶，还是地上的落叶一瞬间消失了。玉华，倒在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灰尧哭得昏了过去。
结界消失了。
那血红色的潭水，发出金光，从中心旋起一个漩涡，旋转开来，“我”的灵魂被拉扯进那个血腥的漩涡，慢慢下沉，不知道为何，在下沉的时候，我看到了王慢慢走近玉华的画面，他轻轻抱起那个空壳，里面已经没有那个叫“玉华”的灵魂。他爱抚他的脸颊，为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发，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然后，王，他哭了。
红色的血泪，蜿蜒而下。
原以为会地动天摇。
可是却只有寂静。
静得怖人。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itre 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