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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itre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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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结束以后,街道如此冷清,一地落叶随风席卷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和范思一起并肩走到了许愿树下,惨枯的许愿树,在荒凉的夜景下,显得凄凉而怖人。各色的绸带挂在枯死的树枝上,承载了许多人的愿望。
我们对视一眼,走向树旁的小桌边,桌上放着一支狼毫。范思拿起笔,疑惑着,没有墨该如何下笔?
提笔,落在丝绸上,一行字便慢慢自己显现出来,“与海厮守,生生世世——范思”
我拿起笔,笔尖的狼毫刚触及绸带,那淡黄色的绸带上,也显现出一行字,“与思同行,至死同心——杨海”
他拉起我的手,走到许愿树前,将绸带系上。这颗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的古树,却被人们尊敬着,爱护着。
我们相视无语,他只是揣着我的手,一只没有放,静静地离开。
在走后没多久,那边却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阴风,我和范思的绸带都被刮落在地上,天空也突然降下诡异的大雨,来得突然,空间里瞬间充满了泥土的气息,而交缠在一起的绸带,被雨水打湿,在泥地的水塘中,慢慢伸展,飘开,上面的字也被泥水覆盖浸湿。
雨中,凌宇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发自己的衣,他无声地弯下腰,捡起水塘中的两根绸带,看着手心中的绸带出神很久很久。
雨水打在他精致的脸上,就像泪水一样蜿蜒而下。
一路走回当铺,我们俩都没有多说什么,突然下起了雨,虽然淋到了雨,但也不碍事。
回到屋里,屋子里很静,屋外雨水顺着屋檐一滴滴落下,敲打着地面,点点雨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异常空洞。
点上桌上的蜡烛,静静坐着,很累,却不想睡。
大脑中似乎有许多的景象不断变幻,闭上双眼,在眼前不断呈现,都是乱七八糟交织在一起的片段。可是一睁眼,却又什么都没有,摇曳的烛光,让整个世界也不停地摇晃着。屋子里空荡荡的,有些冷。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凉凉的。我抬起头来,看着木梁,开始发呆,那里除了一些蜘蛛网,其他什么都没有,脑袋里似乎装了很多事,却又像什么的没有。太多需要思考的事情,超过了负荷,也就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昂着头累了,我就撑着桌子,对这烛火发呆,看着蜡烛慢慢融化,蜡油慢慢流下,凉了以后便挂在那里,就像一颗落不下的泪珠。不知过了多久,我撑不住了,便趴在桌上,一闭上眼,神智就有些恍惚,然后便进入梦的境界。
忽暗忽明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我也只是呆呆木木。看不见来路,也不见去处,没有天,没有地。什么都没有,就像悬在空中,却又不是。在这个无人之境,没有人的世界里,寂寞吞噬着我,而麻木驱散我的绝望。有什么东西,将我压着,不让我离开这个地方,轻飘飘的身体,觉得有些沉重,但是这份沉重,让我保有略微的存在感。
眼前突然闪过一把如火的红发,麻木的心也为之一颤。
“不要看!”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我从梦中惊醒。
蜡烛已经烧尽了,在桌上留下了一个暗黑色的焦痕。上等的家具却被我如此糟蹋。
一坐起身,身上重重的东西便滑落在地上,是厚厚的棉被。
“不要看”这三个字在耳边不断的回荡着,我看向窗外,天渐亮。我该去找找他。
平日里都是他来找我,现在换我去找他,却没了头绪。
此刻才发现,我们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曾经一起相处过,却不曾了解过。不知道他平时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曾经,他会准时出现在每个清晨,也不知何时,再也见不到他,此刻才发现,想要找他,不容易。
去了季儒那里,当我开口问到了凌宇的住处时,季儒只是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一声不吭写下了一个地址,给了我,没有多说一句话。老板的精神日渐恢复,季儒却日渐消瘦。老板倚在一个精致的藤椅里,静静地看看书,喝喝茶。
一路询问,摸索到凌宇的住处,敲了大半天的门,出来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僮子。这小僮,说清来意后,他便请我进了屋,说是也不知道凌宇什么时候回来,可以在大厅里等他,给我斟了杯茶。等了半天也不见凌宇出现,日渐黄昏,我就这么傻坐了一天,真的是傻坐了一天。出来之后什么也没有吃过,除了那杯茶之后,也未进滴水,胃里空空如是。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已是一片赤红,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发现腰酸得不行了。手心一片冰凉。
我一个人安静地离开,只有桂花挺拔着身姿默默目送我。
推着疲惫的双腿,往回走,走着走着便搞不清方向了。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突然思念起自己那个冷清的家,那时就算一个人住,但是那里却是容身之所。而在这里,不管是当铺还是哪里,都不是我的归属。原本就不属于这里,那么格格不入。
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下,冰凉的的水珠顺着头皮滑下,落入渐渐湿漉漉的衣服里。滑过微凉的脖颈,滑过渐寒的胸口,滑过迷茫的心。
我苦笑地望天,我已经彻底变成落汤鸡,真难看,太惨了。
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挡住了视线。还未见人,身上浓郁的桂花香,早已飘来。
不用回头,便知那就是等了一整天的人。无名的怒意压抑在胸口,在转身的刹那,便是一拳打过去,一天的等待,加上数日的困乏,连拳都变得无力。
“你是故意的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冰冷的,和着冰冷的雨声。
就算是这样,他也倒退了一步,油纸伞也落在地上。
他无声地捡起地上的伞,只是伸手递给我。
我没有接手,他就这样举了一回,然后弯下腰,谨慎地放在地上,转身漫步雨幕之中。
我愣了数秒,无法消化他的一举一动。等雨水都要将他的身影淹没时,我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那上好的布料,早已湿透了,我那一扯,太用力,似乎能捏出水来。他还在向前走,衣物从肩上滑落,他也毫不在意。我又向前几步,拉出他的手臂。
“不要走!告诉我,那天你也在那里是不是?”我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闷闷的,但是掩盖不住那颤抖的声音,就算喊得再大声,也掩盖不住我内心不安的火焰。
他突然终于回过头来,慢慢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危险。
他抓住我的手腕,眯着眼说,“杨海,有些事,你既然心意已决,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的手腕被抓得生痛,可是那只是一瞬。他说完的瞬间,手腕处的扼痛感,便荡然无存。就好似那一转身,未曾发生过。
“不要走!”我的手,比大脑行动得更快一些,我还是牢牢地抓住他。不知道是这一天等待的怨念,还是其他什么,不想让他就这样走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闪烁着我读不懂的意味,隔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说道,“杨海,你会后悔的!”
我心里一惊,似乎这句话,在预示什么。
他走近我,只是去捡起那把伞,然后拉着我,往他的府邸走去。
我内心那强烈的不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