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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玄天剑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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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一回到玄天剑阁,就被他的老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说他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爱他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说他不负责任忘恩负义。总之把他贬损的是一无是处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卑鄙无耻之徒。陆平心中大呼上当,陆剑秋给他的亲笔信上原本都是些感怀骨肉亲情的话,没想到见了面却是骂声不止,真个是狗血淋头。陆平觉得按照父亲的话,自己简直都没有有个人样了。不过心中虽然不服气,但是却丝毫不敢反驳。他知道父亲此刻的心情定然也是悲痛万分,所以对这些不论对错的骂声也就全部照单全收。
骂到最后也不知道陆剑秋是累了还是实在想不出词来了。他终于停顿下来,用手摸了摸眼角,将泪痕擦去,轻叹道;“以前的事也就罢了,如今你回来了便好。”
陆平此时心中感慨良多,他明白父亲也是时刻念想他们回来与他共享天伦的。他确实是有罪,罪过在于自己一直在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平儿啊,你可知道你白叔叔是怎么死的。”
陆平早觉得事有蹊跷,白锐身体一向安好,却不会平白死去。
“父亲是说白叔叔是遭人暗算?”
“没错,白兄确实不是死于天命。那日你走后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多吃了几杯。大家都感觉有些醉了就各自回去休息。只有白兄非要去赏月,哎……赏什么月啊,又不是中秋。结果……结果被一个黑衣刺客刺伤。当时只有徐护法及时赶到与那刺客交过手。可是白兄他已经被刺中了要害眼看活不成了。”
“可知道那刺客底细?”
“尚不知道只知道他中了徐兄的雷霆掌。”
“那嫌疑最大的会是谁?”陆平觉得既然是刺杀那一定还有一个背后操纵杀手的幕后指使,着一定是一个门派或者是一个组织。毕竟江湖上还没有什么人会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去刺杀一门的宗主。这样的仇恨或者是利益牵扯一定是由来已久的,肯定有迹可循。
“这个我也不好说,这等无凭无据的事最好还是别妄加猜测,否则江湖上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陆平还想问,可是却被陆剑秋打断了。
“平儿,如今年轻的一辈你算是佼佼者。为父已经老了,怕是没有几年活头,将来支撑大局还得靠你。好了,你也该去看看你徐叔叔,他与你白叔叔交情最深厚,白兄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陆平谢过父亲,便朝徐路锋的寝居走去。“雷霆掌”一直是剑阁中的中流砥柱,对于白锐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也许从他那里可以知道一些线索。
徐路锋和白锐向来相交最深,他们相识二十余载几乎是形影不离。甚至有江湖传闻他们之间有短袖分桃的诟病。陆平走到徐路锋的门前,发现房门虚掩。透过门缝他瞧见平日里最威风霸气的“雷霆掌”此刻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桌前呆呆的望着铺在桌上的画像仿佛失了神。
知道陆平敲了敲门,徐路锋才一副恍然惊醒的模样,急忙拭了拭眼角,并将桌上的画轴卷起。
“徐叔叔,侄儿回来了,前来探望您。”陆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别这么多礼了孩子,进来坐吧。”虽然不过几日,他的须发竟然又白了不少,仿佛老了十岁。陆平走近才发现这铁血的汉子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他脸上仍残留着泪痕,两鬓斑白如霜如雪。陆平低头一看,一点墨迹赫然在散开一般的画轴上。他记得小时候自己顽皮用墨迹弄脏了一副肖像还被父亲臭骂了一顿,而那幅画上画的正是白锐年轻潇洒的模样。陆平心中感慨:白叔叔和徐叔叔真是感情深厚。
“平儿你也知道你白叔叔是怎么死的了吧。”徐路锋声音沙哑异常,看来他已经许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虽然知道是遭人陷害却不知道凶手是谁。”他明白阁中之所以向外透露白锐是死于疾病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捉拿真凶。一方面可以掩人耳目,一方面一个堂堂阁主被无名之人刺杀也是不甚光彩的事。
“还用查吗?不用问也知道是风烟楼的那帮龟儿子做的!”
只听的“嘭”的一声,徐路锋一掌拍的桌子差点散架。
“叔叔看来有十足的把握?”
“你父亲做的没错,雇了剑阁的体面也免了许多纷争。我确实没有证据,可是除了那群孙子以外没有人有本事这样做。”
陆平见徐路锋怒气冲顶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出言宽慰,想要借机会告辞。
“平儿,你也去看看你兰儿妹子,可怜她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做好女儿的本分父亲害病了都不知道。天天哭的死去活来的甚是可怜,她平时与你最亲近,你多宽慰宽慰她。”
原来白锐有个小女儿名唤白仙兰,人人都说她是九天瑶池上的仙草误坠凡尘。她此时正好是二八年华生的是瑶堆琼砌,粉雕玉琢。这个姑娘生性单纯善良,本来天真烂漫可如今却只能终于以泪洗面。
陆平绕到白仙兰的湖边小筑,却犹豫自己是否要进去。本来他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只是近两年白仙兰似乎有了些少女情思。对他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让他每次见着他都难免有几分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明明喜欢这个玲珑可爱的小妹妹,但是只要一牵扯到男女的情事他就实在不能接受。他害怕这个时候进去见她,她又要对他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情愫。正左右为难,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来。
苏冉听说陆平让自己和白仙兰做伴,心中不由的暗自好笑。他知道陆平的心思,是为了让她们这对“同病相怜”的姐妹互诉衷肠,互相开解,哪想自己本来就是假货。若是有朝一日,那位白小姐知道自己曾与杀父仇人共处一室又会作何感想?不过好笑归好笑,这么好的一个了解玄天剑阁并且能获取信任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陆平领着苏冉行至白仙兰的居所,自己先一步进门。只见那原本暗自垂泪的女孩一见他竟露出几分喜色。立刻朝他奔过来,一声“平哥哥”喊的又是亲热又是带着几分悲凉。她脸上一副悲喜掺杂的神色,看的陆平心中不忍。正当她想扑入他怀中的时候,却看见站在陆平身旁的还有一名女子。白仙兰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自负,自小她就被众人众星拱月般称赞惯了,又却是不能见过比她貌美的年轻女子。只是她一见苏冉竟生出几分自惭形愧之感。她觉得那女子丰额秀眉,口似含丹,面如桃花,她的眼睛竟然是紫藤花般的颜色更兼宛如秋水一样深沉,她的鼻子又高又直却不乏小巧,衬的整张脸秀美不凡又略带几分英气。她的身材也十分高挑竟比自己高出一头,可是腰肢却纤细的盈盈一握。真的是堪与明月争辉,而自己就像星辰一样暗淡无光了。天下竟有如此精美绝伦之人!她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兰儿妹妹,这位苏姑娘的父亲也刚刚不幸去世了。她曾对我有恩,所有我安排在现在住在阁中,今后你们可以做个伴。”
白仙兰虽然年纪不大确冰雪聪明,何况此刻哪怕是凭她女人天生的直觉也知道这位天仙般的姐姐与她的平哥哥关系不一般。她心中不由的一阵失落,只是她素来温柔良善,也不懂那些争风吃醋的道理,固然心伤却也不敢表露。她心想这样神仙似的人物与丰神俊秀的陆平确实般配自己实在是比不上。可是这样一想不由的勾起其他的伤心事,悲从中来不免又落下眼泪。
“好兰儿,怎么又哭了?”陆平心下一慌,虽然对白仙兰并无男女之情可是对她妹妹般的关切却是真的此刻见她哭了自然也是心乱如麻。
“兰妹妹,你若在这样哭岂不是辜负了陆公子的好意。”苏冉在一旁开口道,“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我父亲也同你一样被奸人所害。可是纵然我哭肿了眼睛他也不能再张开眼瞧我一面了。”说着他也从眼角挤出几滴泪。
“苏姐姐莫要伤心,全是兰儿不好。勾起你的伤心事,兰儿不哭了。兰儿知道如果爹爹看见我终日哭泣也会难过的。所以姐姐也别难过了。”
苏冉止了泪伸手摸了摸白仙兰的额发,心想这个小妮子心思也太过单纯了。他看的出来她对陆平明明有意却不敢言说,还要主动劝解自己这个“情敌”。
陆平见两人相处融洽倒也放下心来。只是,他心中隐隐约约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越想想清楚反而越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苏冉入剑阁已经有了几日,却一直没有找到最恰当的下手机会。虽然与白仙兰有过几次会面,却也只算的上是点头之交的情分,只有陆平隔三差五的来探望她。苏冉每每想起这个在江湖后期辈中算的上楚翘之辈的年轻剑客,他心中就是一阵没来由的荒唐和好笑。陆平总是千方百计的接近他,为了什么目的他心里清楚。可是苏冉又隐隐觉得陆平接近他的目的和从前那些急色之人有很大的区别,只是具体区别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他心中正想到陆平,耳边就竟然真的响起他的声音。
“冉儿,今天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城里游荡着一个神志不清的汉子,从体格上来看像是练过武艺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
那所谓的癫狂男子本来就是他信口胡诌的,怎么想到陆平竟然真的记在心里,还煞有其事的为他寻找。只是,原本就是谎话,到了对质的时候又怎么收场?
“陆大哥,伤我父亲的人虽然是有些疯癫,却并非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我想……你大概是寻找错人了。”他心中虽然为此事烦恼,可是又觉得自小就不能有人如此关心过他,心中不免又有几分莫名的感激。
陆平见他神色有异,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似乎是有些失望,也似乎是有些难过。这幽柔神情片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冉儿,你父亲待你好吗?”陆平望着苏冉,眼神中竟是一种怜悯痛惜的神情。
“父亲待我是好的。”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却满是恨意。他好恨将自己推入火坑的父母,哪怕真正将他买入风烟楼的不是亲生父母,可是毕竟是他们的抛弃造成了今天的这一切。
“那你的叔伯待你好吗?”
苏冉一咬牙,“他们是我的‘大恩人’害我无家可归。”
陆平看的出来,苏冉眼中的恨意是那么真实,他心中的恨意是那么刻骨。他的眼中浮起一层雾气,双眼黝黑的像深不见底的井。他心中的结似乎解开了一个,但是同时又有千千万万的结伴随着他满腹愁肠而结在一起。
“你怎么了?对了,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苏冉看见陆平一个人沉默无语,满脸沉思的模样,他心下暗叫不好,莫非自己有了什么破绽被他发现了。他心想,不论那疯癫男子到底疯成什么样子,他必须都杀了他。要怪就怪他不该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既然你说不是,还需要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
见陆平不肯说,苏冉的惊疑更深一步。
“我时常在想,人生在世很多事情轮不到我们自己做主,比如说我的出身。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我也深有体会。现在虽然没有人绑住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深陷囹圄无法自拔。冉儿,我不希望你这样,很多事虽然我们不能做主,却是拥有选择的余地。”
“那你怎么不选择离开?”
“因为我选择了留下。”陆平淡然道。
苏冉觉得陆平此时的话无从捉摸,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他心中觉得隐隐不妙,总觉得陆平的话别有深意。如果他心中没有怀疑,又何必话中有话?既然问不出那个疯癫汉子的下落,那么自己必须要尽早下手了。苏冉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话里好像有什么言外之意,让我搞不懂了。”
陆平笑了笑:“原本就是寻常的话,怎么竟然被你听出言外之意了。或许是白叔叔的死让我精神过于紧张了吧。”
他竟然在此刻又提及了白锐的死!苏冉知道陆平本来为了避免他想起自己的“父亲”本是不在他面前轻易提起白锐的。可是此刻他却提到了他,莫非真是已经被他发现了什么?看来今夜就非下手不可了。
这一夜正符合了说书的常讲的那种杀人的气氛,正所谓月黑风高,乃是索命之夜。苏冉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房间里,他并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他早就练就了在任何没有准备的条件下杀人的本事。他除了藏在腰带里带进剑阁的软剑,就再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他如今穿在身上的紫色罗裙也是陆平送他的,因为那个人说这颜色最衬他的眸子。他一个人静静的等着,就等到夜深了,就可以动手了……
“怦怦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冉略微迟疑,可是转念想想若真是有要为难他的,就根本不会敲门了。推门一看,来的却是白仙兰。他心中暗自思忖,与这白小姐虽然见过几次,却因为彼此心中都有难以言说的隔阂并没有太多话语交流。可是,她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白小姐,这夜寒露重的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半夜还到处乱跑?”
“苏姐姐,兰儿有些话想对你说。”白仙兰一面说,一面不由分说的推开门钻进了屋子又回头将门掩好。
“怎么回事?须得这般时候来说?”苏冉惊疑不定,深怕有什么事与自己相关。
“我怕明日我便又不敢开口告诉你。”苏冉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苏冉心里好似火燎般焦急。
“你快说吧,说好你也好早些休息。”
“苏姐姐,平哥哥他……”听到是有关陆平,苏冉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抓住了,难道说他真的发现了?他不由的急忙催问,可是白仙兰越是被他催问,越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我今天想去看看他,可是瞧见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显得焦躁不安。我从没有见过他那么心神不宁的模样。我本想进去宽慰他几句,可是却看见他倏然间抽出宝剑做了了直刺的动作,吓了我一条。然后他有挽了几个剑花将剑送回鞘内。他端详着自己的剑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一样。”
苏冉心知大事不妙可是又不敢表露。只淡淡的说道:“兰儿你先回去吧,别担心这些,这不是你该去想的。”苏冉心想今夜恐怕自己是凶多吉少,可是自己已经放出行动的消息,要是今晚没能成功,那自己回到楼中恐怕也难逃一死。
“不,苏姐姐听兰儿说,以前我爹爹和诸位伯父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也是这般神情,我好害怕平哥哥也会遇上什么危险,我已经失去了爹爹不想再让平哥哥有事。所以……所以求姐姐你去劝劝他,我知道哥哥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苏冉愣了愣,没错他早就知道陆平对他有意,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哪怕这种魅力在他心中是一种负累。可是当他从白仙兰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却是一份异样的感觉。仔细回想,陆平对他的一切都符合一个痴情男子的标准,可是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对他体贴入微却从来不曾索取过什么。可是如今他已经看破了自己,现在他又会对自己如何呢?
“我有什么能力劝阻他呢。”苏冉自嘲的笑道,自己非但阻止不了,甚至他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
“不会的苏姐姐,平哥哥一定会听你的话。”
苏冉拍了拍白仙兰的头,柔声说道:“兰儿,你走吧,他的事我清楚我该怎么做。”
白仙兰以为苏冉是应允了她,终于露出喜色,安心离去。只有苏冉一个人留在黑暗里,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摸了摸冰冷的剑。
没错,就让我的剑给他答案吧,今夜这所有的一切都会露出血淋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