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行》瑶光飞雪

3、第二章 假凤虚凰

　　苏冉沿着朱雀到奔驰了片刻忽又折入小道。她嫌牵马太累赘便择了一家客栈存了马。步行绕了好几场，最后投身暗巷不见踪影了。
　　“此次任务颇为圆满，楼主对你的赏识又曾了一分。”一名白衣男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地上那个单膝跪地的缁衣人。
　　“是，修罗自如敛风阁以来就立誓楼主和诸位护法的命令是瞻，不敢又半点掉以轻心。”缁衣人语气遵从头也不曾抬起。
　　白衣男子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伸手将地上的缁衣人扶起。
　　“听说你受了伤，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已经服过定元丹。”缁衣人虽然站起身来头却依旧低垂着，显出一副乖顺的模样。不过他的声音虽然遵从却并不含感情丝毫没有任何谄媚的语气。
　　“这药是好药，不过药性太过猛烈。你年纪这么轻就要时常要依赖如此霸道的药物压制内伤，只怕终有一日遭到反噬，会害了你的身体。既然你回来了，那药便不许再吃了。明日我让我妹子给你弄几副调身养气的药，给你好好补补身子。”那男子边说，边对缁衣人上下其手，而缁衣人既不阻止也不为所动。
　　“属下的贱命何须劳烦两位护法，属下会自行医治。”
　　“你我何必客气，你这么得楼主赏识，护法的位置迟早也有你的一个。”说着更是肆无忌惮的用手抬起缁衣人的下颌，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面容。令人惊讶的是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陆平在荒庙中遇见的“女子”。
　　“难怪楼主如此看重你，你姿容绝色不比这时间任何一个女子差。不！你比她们还要强千百倍。”
　　苏冉眼中的神色黯了黯，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虽然自己身为男儿，可是却偏偏生了这般样貌。他自幼被人卖入风烟楼的敛凤阁，一进那里就每天忍受各种残酷的训练，只有活下来才能成为杀手，只有成为杀手才能活下来。他到如今连一个亲人也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的亲人，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骨头卖到这里？没错他是被人抛弃的……扬州城虽然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但是也不乏一些穷困潦倒到卖儿卖女的境地，却几乎没有人舍得把自己的孩子卖给风烟楼，因为只要进去的孩子都是九死一生。虽然这是江南鼎盛的江湖组织，可是她的风光无限似乎都与下属的敛凤阁没有多大关系，只有观烟阁的楼主护法们能体会到傲视武林霸者之气。顾名思义，敛凤阁就是敛聚天下人才的地方，话虽如此其实不过是培养杀手死士的人间修罗场。观烟阁则是取洞察天机，纵观全局的意头。偌大的敛凤阁却只有三名掌剑有资格主动见楼主和各位护法。其他的杀手除了在任务临行之前有机会看见自己为之卖命的领头人以外其他时间根本没有机会踏入观烟阁一步。而苏冉正是修罗掌剑，在敛凤阁是天字第一号的人物，可是说穿了不过是风烟楼一个惟命是从的杀人工具。能上风烟楼刺杀名单的无一不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任务，不是哪家武学宗师就是哪户门派领袖。天下高手云集，如果正面直击着实难言取胜，所以杀手们只能想尽办法投其所好，然后趁对方放松警惕再攻其所短。掌握对方的弱点成为任务是否能够成功，成功之后自己是否能保住性命功成身退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只是各路人的品性各不相同爱好品味繁杂不堪，唯独当头一把刀的色字是大多数人难逃的劫难。可是女杀手少之又少，几年里也鲜有能熬过敛凤阁重重残酷遴选的女子出现。也不知道哪位楼主竟得到一个秘方，用来饲喂年幼的男童可以使他身材变的宛如女子般纤细，并且肤白如雪。只要在稍加装饰就能够从外表上与女人无异，而苏冉正是当年被挑中的男童。他完美的就像一件艺术品，靠着这样魅惑人的外表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最终爬上敛凤阁头号掌剑的位置。可是每每想起自己的屈辱经历他内心就如同被烈火煎熬一般痛苦。可是他早就修炼的让自己万事藏于内心，无论心中多少波澜，单从外表上看总是不动声色。
　　不过萧振铎也不是凡人，很清楚苏冉此刻内心的波动。
　　“冉儿，若是你厌倦了这一切，或许我可以为你像楼主求情。那时候你就能入观烟阁护法的位置，永远与“杀手”这两字脱去干系。只要你肯……“
　　苏冉的眸子亮了亮旋即那动人的色彩又沉了下去。他明白萧振铎的言下之意，可是他虽然常常借用色相杀人却从来不曾真正委身过任何男子——他会在那之前就解决了他们。他心里也明白萧振铎对他的垂涎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可是这位居人下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他是无力反抗的，风烟楼里有一条铁定的规矩就是下级要对上级绝对的服从。好在萧振铎并不是色胆包天的急色鬼，他知道苏冉还有很大的价值，这种价值是属于风烟楼的，他不可能也没权利去这正侵犯他。只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但凡能忍却让人颇受煎熬。久禁难止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根深蒂固起来。他忍不住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利诱威逼，可是苏冉却从来没有屈服过。
　　“冉儿，你想想。虽然冰麝雪肌丸让你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可是我知道你今年该满二十了吧 。你真想一辈子就这样靠杀人过活吗？”
　　这真是很有诱惑力的一句话，如果萧振铎真的能帮他脱离苦海，或许他真的会愿意成为他身下之臣。可是他心里清楚不论萧振铎看起来多诚恳，话语多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摆出多么信誓旦旦的面孔，他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杀手的价值还没有结束，他的杀手生涯不会这么轻易就到头的。
　　萧振铎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苏冉，哪怕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动容的破绽他也就算胜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苏冉依旧是一副冰冷无情毫不动容的模样。
　　“多谢护法大人的美意，不过我本来就是有天命，却无天德的阿修罗。宿命已然，我早已经认了。”说完这句话，苏冉抿紧嘴角作出一副不愿再多说一字的模样。一旁的萧振铎眼看如意算盘打不成了，心中虽然不快却也毫无办法。
　　“既然你自己心意已决我再说下去反倒成了逼迫你。”
　　苏冉依旧沉默不语，他这种无声的抗议激怒了萧振铎，但却无计可施。
　　“好吧，既然你不愿退出，这条路也长的很。楼主已经有了新的任务，本来是要交给罗刹，既然你回来了作为第一杀手这件事你应该当仁不让。”
　　“属下领命，请护法吩咐。”他们又再度变成遵从极严的从属关系，而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这次你的任务应该是轻车熟路了，因为还是去临安的玄天剑阁。”原本一个杀手在短时间内去同一个地方执行两次任务那便是要冒天大的风险。可是好在上一次他刺杀的对象已经是个老头子他并没有走寻常杀人路线透露自己的样貌，而是采用暗杀的方式，没想到反而降低了此次行动的风险。
　　“剑阁的阁主云锐已经死在你手上，本以为他们会因阁主的位置自乱阵脚。没想到云锐才死，他们便拟了二阁主陆剑秋继任。这个陆剑秋已经年近花甲，又一直主张中庸之道个性仁厚对我们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不过他的小儿子陆平倒是棘手的角色。据说之所以让陆剑秋继任阁主的职位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能够让陆平将来能名正言顺成为下一任的阁主，因为此人目前尚不属于任何门派。”
　　“护法可是让我去刺杀‘分水剑’陆平？”这个任务有点让他出乎意料，这陆平前日还曾出手为自己疗伤，没想到马上面临的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萧振铎颇有深意的看着苏冉，“探子来报你和那陆平竟是相识，怎么听说可能我们风烟楼要他的命你心疼了？”
　　苏冉觉得此人这句话说的无聊至极，只是淡淡道；“我和他并非相识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我内伤复发，找了间山庙歇息他恰好也在那里。”
　　“真是如此么？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他的人头我们不急着取，这次我们要杀的是云锐的得力助手“雷霆掌”徐路锋。他和云锐那个老匹夫向来沆瀣一气，如今云锐虽死的那是此人不除始终是块心病。如果除掉他，那玄天剑阁与风烟楼敌对的中坚力量就不复存在了。“
　　“属下领命。”苏冉心想徐路锋确实厉害自己此次正是被他的掌力所伤。正要告退，却被萧振铎一把拦住。他本以为姓萧的又要旧事重提，没想到却听他说：“你既然与陆平相识何不从他身上下手？我已经有了计策你只消按我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