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行》瑶光飞雪

10、第九章 深入龙潭（下）

　　一别经年，扬州的风貌依旧。陆平走在街上，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年少过往来，那种种关于江湖的美好梦想都是从扬州开始，也同样，上从扬州画上终点。他已经定下了主意那便是以玄天剑阁少阁主的身份拜会风烟楼住。进来扬州出来几件大事，先是震天镖局惹下的风波，再又是那个惹事门派的灭门惨案。作为同样是江南魁首的门派之一，风烟楼似乎没有拒绝他拜访的理由。只是他不由想到苏冉与他临别是说过的话，是否暗示自己此行似乎似乎危机重重？但是可顾不了这么多了，正所谓子来之则安之，到时候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敢了几天的路，他也着实有些倦了，进城便择了家客栈下榻。他也不急着登门，而是托人向观烟阁从去了拜帖。然后就自己关上门大吃一顿，打算睡个安稳。或许过了今天，他就没有机会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被窗外的声响惊醒。张开眼，发现周围已经漆黑一片，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光亮便只有从窗外透过的依稀月色。
　　“你来了多久？”陆平坐起身，随意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须臾间已经站在离陆平床头不及三尺的地方。来人一身青衣软袍，只不过似乎寻常的居家装扮。
　　“认识你这么就竟是第一次见到你身着男装，想不到还挺俊俏的。”陆平语气轻松自在，似乎认定来人对他没有恶意。
　　“不怕我来要你的命？”来人正是苏冉，他有些惊疑与陆平竟然对他深夜造访丝毫不感意外。
　　“你想要我的命？恐怕真的很难。”
　　苏冉闻言，心中登时提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没错他是杀不了他，明着来不是对手，至于暗着来……他觉得自己也很难下手。
　　“我杀不了你，但是能杀你的大有人在。”他觉得自己虽然还是修罗掌剑，可是自己作为一个杀手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了，因为曾经那些他赖以生存的本钱越来越少，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不再是那个只会想到如何尽快完成任务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冷血杀人兵器了。或许作为杀人傀儡的苏冉已经死了，就在一年之前，不是死在陆平的剑下，而是死在苏冉自己的心里。
　　“何以见得，你是这里地头蛇手中的头号王牌，难道还有人比你更懂得取人性命？”
　　“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废话，你根本不该来。若是要走恐怕还来得及。”
　　“怎么你们楼主派你劝我走？”陆平心里当然知晓苏冉此次是自己一个人的意思。看来风烟楼还没有为他的拜会做出什么指示。
　　“我的话也就到此为止，我欠你一命今天算是还清了。”言毕，苏冉跃出房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陆平被他这么一闹弄的睡意全无，看来风烟楼对他此行的态度暧昧还没有明确的决断。否则今天夜里就是行刺的大好时机，只是他有点摸不透，为什么苏冉甘冒风险私自来找他，莫非真是念及自己曾经放过他一马？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这一夜辗转反侧，让陆平无法入眠的不仅仅是对风烟楼下一步的猜测，还有就是对于苏冉为何来见他的猜测。他当然不会相信那所谓的“还债”论，毕竟一个再有良心的杀手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手下潜在的猎物感到心软，除非他是别有用心。
　　天刚刚亮起来，他就起身了。毕竟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也是十分无聊的。大概是日上三竿的时候，风烟楼终于潜人来，说是邀他观烟阁一续，送信来的人对他极尽恭谦。他暗自笑道，这江湖上亘古不变的便是装腔作势。
　　观烟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气派，甚至比不上玄天剑阁。很难想像这个江南富庶地带最能敛聚钱财的组织之一竟然没有哪处富丽堂皇的装饰。自从进了舒兰山庄，也就是所谓的风烟楼可以称作是总部的地方，他满眼看见的无非就是春柳和普通山石堆叠的花园。这江南园林的精髓竟然在这里一点也没有用上。看上去这不过就是普通的宅子，无非就是地方大了一些罢了。看来这风烟楼的楼主还真是走的经济适用的道路，没必要的地方不多化一分钱财。一路上似乎人很少，至少能看见的很少，不过陆平却一点也不感到诧异。据他所知，能够在舒兰山庄居住的风烟阁成员其实不过寥寥数十人，无非就是权力核心的少数成员以及一些得力的心腹。对于他竟然能来这里，他不禁觉得这场面有些讽刺。他想到了苏冉，哪怕他作为敛风阁最顶端的杀手他也不能随意出入这里，到不是这里守卫多么森严或者藏着什么特别的秘密，只是单纯因为这里是棋局的操控者所待的地方，作为棋子没有资格入主。
　　出乎陆平的意料是风烟楼的楼主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在他印象中领导这样一个庞大机构的人应该是一个老头，至少是一个看起来因为劳心劳力而变得十分苍老的家伙。可是眼前的男人不禁让他感到有几分惊讶。眼前的男人神俊不凡，身上并没有穿宽软舒适的缎袍只是着一身白色劲装，显得身材分外修长却不十分健硕，也是个略显纤瘦的男人。陆平瞧着这他这身材面孔，心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苏冉——莫非这搂住也和苏冉是一路的？都是吃药吃出来的？
　　不等陆平先开口，那人便笑道：“如今江南的年轻俊杰陆阁住可算得上是头筹了。”那人一笑，眼角浮起几缕细纹，看样子也有些年纪并非想眼见的那般年轻了。
　　“楼主缪赞了，陆某不过是一个被诸多凡俗杂事纠缠的俗人，哪能算的上什么俊杰？这些人都是无拘无束的，反倒让我羡慕的紧。”
　　“陆阁主真会说笑，贵派乃是江南最有实力的门派之一，陆阁主更是手握重权怎么会比不上那些闲散无聊的剑客。”
　　“这话让外行人说说到也罢了，怎么楼主也这么说呢”
　　“呵呵陆兄弟真会说笑。”
　　陆平寻思这个风烟楼的楼主也不会是个轻闲差事，自己已经忙乎成这样他未必觉得好过。
　　又是几场如此这般的客套话，把陆平都问烦了，可眼见对方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厌倦的神色他也不好贸然辞退。毕竟他来这里并不是真的访亲拜友，对方对他的态度时时刻刻都要看清楚才行。
　　“陆阁主想必赶路也乏了，不如就安排在园中歇息。有什么要紧事明天再说。”看来对方也摸不清他的意图，不好妄下结论。
　　舒兰山庄虽然没有想象中的贵气奢华，但是单从面积上着实不小。陆平在里面逛了许久也没能看个全面。一路上并没有见着什么多余的人，同样也没人阻拦他去哪里，他心中不由奇怪。
　　舒兰山庄的深处，有一处红墙绿瓦的宅子，周边种着许多翠绿的竹子。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显得清幽雅致些罢了。但是进去一瞧屋内确是布置的极尽奢华，仿佛用金玉堆砌而成。那个看似风流端庄的楼主，此时正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胡床上，惬意的听着萧振铎向他汇报进来的情况。
　　“楼主，那个陆平并不是什么省油灯。仅仅凭他在短短一年之内就接管玄天剑阁并建立了不错的威信就说明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萧振铎此时极为恭敬，与上次和苏冉交谈时的态度大相径庭。
　　“就像他说的，身为一个组织的头目，都是不那么好当的。虽然我们要了他两位前辈的性命，可是毕竟这两个人不是他至亲骨肉，想必这仇恨他忍了一年也不在这一时，所有这次前来肯定不是为了报仇，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楼主明鉴，此人八成是为了上个月振威镖局的灭门之事前来。”
　　“呵呵那可真是笑话，那案子咱们也是收钱办事。按江湖规矩他要难为也难为不到咱们头上。”
　　“依楼主的意思，我们对此人该采取什么态度？”
　　“既然他还危险不到咱们，我们也不用先去动他。他只身前来料定也闹不出什么乱子，就随他去吧，只不过要派人暗中监视好他的所有行踪。”
　　“楼主属下还有一事想要禀报。”萧振铎略微抬起头，敲了敲楼主的面色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才敢继续说下去：“敛风阁的修罗掌剑，如今已经为风烟楼效力多年了。如今摄魂掌剑又已经能够独挡一面……这观烟楼阁的水护法之位既然已经空缺了这么久，不如……”他的言下之意十分明了，却又不敢把话头说尽。
　　“既然你觉得好那便就这么做吧。苏冉这个孩子确实不错，他日入了观烟楼也必定能有一番作为。”言毕，抬手一挥示意萧振铎可以下去了。
　　萧振铎回到自己的居所，心中甚是高兴。自己对苏冉一直情有独钟，虽然那不懂事的家伙几次三番拒绝他，本想给他几分颜色瞧瞧。可是一年前他行刺险些要去了性命，却也是让萧振铎心疼不已。看来自己对那个美若天仙的苏冉是动了这念头……萧振铎一念及此，嘴边不由挂上一抹讥讽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