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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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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在人行。
宁决把挂着的绳铃收了起来。打了个小盹起来,外头天色暗了下来,隔着门窗,就能听见外头又下起了小雨。湿漉漉的草叶,从远边飘了过来,落在窗上。
轻轻推开门,宁决被外头门前背对着他,蹲着的高大男人吓了一跳,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宁决想。
“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侯府,你不怕有家丁吗!?”
“到时让家丁把你乱棍打死!”
宁决自以为威胁恶狠狠的,那人却恍若未闻。
“我可是说真的!你知道安宁侯府的大少爷吗?就是最近回京的大将军,我和他可是关系匪浅!他要是一出手,你连尸首都没有了!”
孟子洲的确是安宁侯府的大少爷,也的确是个大将军,唯独和他宁决关系匪浅,是他自己瞎掰的,小时候他的确和孟子洲关系不错,不过在孟子洲去参军时,他们就闹掰了。
现在他不来教训自己,就不错了,宁决想,不过外人可不知道这些,拿这个来唬人倒是不错。
“你说什么?”那人突然出声道。
“我说安宁侯府。”宁决道,这是他平常用来唬人的第一层身份,只要说他是安宁侯府的,就没什么人为难他。
“不是这句”那人否认道。
“那是大将军?”
宁决的语气不自觉弱的一分,这人的气势太强了,方才他不说话便压迫感强烈,如今一开口,宁决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也不是。”
那难道是说他和孟子洲关系匪浅那句?宁决想,这人该不会是孟子洲的部下,不对,不会是仇人吧,跑到安宁侯府刺杀孟子洲,然后不小心到这里来了。
他说他和孟子洲关系匪浅,不会去杀孟子洲之前,先把自己杀了吧?
“快说!”那人又一次催促问。
“我说,我和孟子洲……其实也不怎么熟啦,六年前,我就和他闹掰了,他那人其实拧巴的很,祖母让他写诗练字,他就把这事推给我,自己去耍剑玩刀,我都不知替他写了多少字书。”
“你看我这一手的老茧”宁决伸出手,痛批道,“就因为替他写了那么多字书。”
“那他还真是懒散。”那人附和道。宁决以为他喜欢听孟子洲的坏话,又继续添油加醋道:
“其实孟子洲小时候胆子小的很,连破布做的玩具蛇也能把他吓的半死,晚上还怕黑,有一次夜里要如厕,他还非得要拉着我一起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那人问。
宁决哈哈大笑两声,“他尿了一半,说害怕,要下次再尿,结果当天晚上就尿塌上了,还是我偷偷替他洗的衣裳,不然他可得被好一顿打。”
“你说好笑吧”宁决又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
“那还真是好笑,他这样也能上场杀敌啊。”那人这次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宁决以为他有兴趣,拖着又开始讲。
“他虽然胆子小,不过都是小时的事了,后头练了武功,胆子就大了起来,我不知被他挂在树上戏弄了多少次。这人可是着实坏的很,都不记念我替他洗亵裤之恩。”
“说起来,他小时最喜欢吃雪梨冰了,只不过每次都吃的一嘴都是雪梨汁,弄的衣裳上都是,雪梨汁又不好清洗,后来祖母就不让他吃太多,说是府里的衣服都不够用了。可是孟子洲这人最别扭了,别人不让他吃,他偷着都要吃,膳房里没有给他做,他就偷来梨子,让我给他做了来吃。后头我想了个法子,给他做了个围兜,不然我也不知我要给他洗多少衣裳了。”
“所以你喜欢孟子洲?”
那人突然问道。
“不,怎么可能!”宁决否认道。“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个男人。”
“那你怎么和个娘子一样,又是洗衣,又是做饭。”
“还是说你是他的伙夫?”
伙夫?宁决一愣,他的确给孟子洲做过饭,也洗过衣服,不仅如此,还替他背过锅,写过诗书,帮他望风。不该做的,该做的,都做过了。
硬要说他是孟子洲的什么呢,至少也不是伙夫才对,怎么说呢,也该是个丫鬟才对,宁决心里自嘲道。
而且还是通房的丫鬟,他还用手……
宁决不想再想了。
这人听他讲了一堆废话,宁决觉得应该不是来杀他的,大概只是路过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不少。
“大哥你是来干嘛的?”
“我来杀个人。”那人道。
杀人?果然是杀孟子洲的。
“杀谁?”宁决问。
“杀一个姓孟的。”安宁侯府一家子都是姓孟的,宁决却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人果然是来杀孟子洲的。
“姓孟的?可是安宁侯府都是姓孟的。”
“你觉得安宁侯府里谁最可恨?”
那人轻飘飘道,你说个人,我就替你杀了他,不管是谁,安宁侯,还是……他停顿了一会,还是孟子洲。
“可恨?”宁决摇摇头,“我谁也不恨啊。”
“你方才说了一通孟子洲的坏话,你不恨他?”
恨他?宁决有些疑惑,他干嘛要恨孟子洲,还不是大哥你要杀他,他为了保命才这么说的,怎么变成他恨孟子洲所以要杀他了?
“我不恨他……”宁决道,他虽然还是觉得这人是来杀孟子洲的,但是总不会因为自己不恨他就放弃了吧。刚才他说了孟子洲一通坏话,这人也不会觉得他和孟子洲关系匪浅了。
“那安宁侯呢?他对你这么苛待,就让你住这破烂房子?”
宁决皱了皱眉,想说他这才不是破烂房子,他可是有好好爱护,而且院子里还种了蔬菜,是他的家,但是为了不得罪这个杀手,就没有反驳。
“也不恨他,毕竟我不是这个家的人,祖母走了以后,他也没必要养着我,而且他可能也不认识我,我一直待在祖母那里,和他也不熟络,也不讨人喜欢。谁会把一个外人当少爷养呢?”
外头雨开始下大起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杀手还在门前没走,堵着门,宁决也不好出去,只能关上门,待在房里。
一直到晚膳时间,那尊门神才总算走了,宁决看了一眼远处的安宁侯的正厅,孟子洲那么强的人,那个杀手大概也奈他不何,自己操心个什么劲。
晚饭还是自己做的,做好了以后,宁决正准备开动呢,那个杀手突然到了。
“你……”宁决一回头,就看到了蒙着脸的杀手,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他正用盛汤的木勺子拍门。
“你怎么来了?孟子洲呢?”宁决问。
“他死了。”
“啊……”
宁决惊叫一声,筷子掉在地上。“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我就一刀过去,就捅进他的心腹里了,这会大概在让太医施救吧。”
“我可饿死了,你做的什么?我也吃点。”
杀手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宁决却有点沉不住气,“我做了肉,你自己盛一下好了,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好。”杀手没有戳穿他。自己拿碗开始盛菜,“有没有酒?”他又问了一句。
“有,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宁决道,说完他快步往安宁侯的院子里去了。
另一边,杀手盛着菜,进了院子,他掀开面具,一个黑衣的暗卫飞快到了跟前,“将军。”
杀手点点头,“怎么样,事情办的。”
“启禀将军,安宁侯腹部出血,如今已经在院子里休养,也派了太医过去救治,性命是保住了,不过下半生恐怕很难再如常人一般行走了。”
杀手没有什么表情,“知道了。”
暗卫说完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眼前寥寥无几的几块肉,和素的不行的白菜,杀手却觉得美味可口极了,从宁决房间里找到的酒,也被他倒进小杯里慢慢品尝。
宁决进不了安宁侯的院子,只能在外头,像个打听消息一样,问了外头的洒扫丫鬟,“芳云,府里怎么这么热闹。”
“听说是有刺客进了府,刺中主子。”芳云害怕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府里进了刺客,还没有抓到,哪个人不怕呢。
“大丫鬟们都不让说,八成是什么大主子,我也不敢打听。快走吧,不然让徐妈妈听到,又要一顿打了。”芳云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赶紧走了,临走之前,她又状似突然想起似的,和宁决悄悄道:“好像是说心腹被刺中了,太医都来了,总之很严重。”
“心腹?”那不就和杀手说的一模一样,大主子,除了安宁侯,孟子洲,还能有什么大主子,太医都来了?
“太医好像还不止一个。”芳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止一个………
如果说安宁侯受伤,请一个太医还能理解,毕竟他是孟子洲的亲爹,但不止一个太医,那……
宁决不敢再想了,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孟子洲的确被刺中了,受了重伤,而且这个消息还被封锁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都被封锁了,芳云还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孟子洲打了胜仗回来就被刺伤了,而且还是在城中,这种消息,传出去,不仅损害孟子洲自己,对皇帝也是一种损害,被封锁也是很正常的。宁决想,谋害有功之臣的罪名,皇帝也不可能自己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