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你,哪怕用尽一生》晓清梦回

16、第十六章 操场上的表演（一）

　　“大哥，拿……拿来了。”奇芮话音刚落，周大乐便已小心地端了只乌木锦盒走了下来。
　　孙老四转过身去，将那黑盒接过，拿在手里晃了晃，对奇芮笑道：“奇芮是吧？你可能猜得出，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呵呵……是可以令人痛死的东西吧？”奇芮抬头瞥了一眼，笑道。
　　孙老四点点头：“不错！进这刑人府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在它手下活下来。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怎么，你心软了吗？呵呵……落到这个地步，纯粹是我自找的。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奇芮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深夜。
　　树林边，他从水中走出，月光下的他，仿佛诱惑世人的妖精，又像睥睨凡人的恶魔。那闪着水光的肌肤，带了惑人的魔力，只那一眼，他便再也无法自拔。
　　得到，或者死去。不过如此。
　　败了，就是败了。
　　睁开眼睛看着孙老四，奇芮静静道：“来吧。”
　　“呵呵……这可是你自找的！”孙老四说着，一手便向手中木盒伸去。
　　“住手！”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惊得刑室中众人俱是一愣。
　　孙老四向身旁的狱卒一使眼色，那人便立刻向外走去，口中骂道：“他妈的，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活得不耐……”
　　“放肆！皇上在此，岂容你如此无礼！”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外响起，同时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那那狱卒的痛呼。
　　钱至宝心里一颤，担忧地向奇芮看去。
　　这刑室中，能成为的皇上的目的的，就只有奇芮了。而他当然也不会傻到以为当今皇上会来室中释放他唯一的亲弟弟的奸细了！那么唯一的可能，恐怕就是御驾要亲自审问奇芮了。而，如果说兰剑国人都知道，刑人府是九死一生之地，那么大内囚房，可就是万无一生的绝地了呀！
　　想到这里，钱至宝暗捏了一把冷汗，努力向身旁的奇芮略靠了靠，正要开口劝他，却听奇芮虽仍垂了头，低低的话语声却轻轻传来，字字分明：“钱至宝，不想死，就当作不认识我。”
　　“你说什么！我钱至宝岂是那贪……”钱至宝一愣，立刻道。
　　“住口！你以为，你若因我而死，”奇芮依旧没有抬头，只冷声截断了钱至宝的话，“我会高兴吗？”
　　钱至宝心里一热，还要再说什么，却已被地上四名狱卒齐声高呼“万岁”的声音打断了。
　　“都平身吧。”奇芮低了头，耳听得那人淡淡道，声音低沉，却毫无他之前想象中的沙哑，而是带了丝清雅的磁性。
　　谢过恩后，孙老四率着几名狱卒站起身来。
　　这时，那个先前说过话的声音道：“邢大人，不知王府里送来的那名奸细是哪个？”
　　奇芮心里一惊，接着便是一叹：果然不出所料。能让当今圣上大驾光临的，还真是自己！呵呵……
　　“啪！”奇芮正思索着，却忽然感到身上一痛。
　　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便看到孙老四扭曲的脸：“奇芮！你好大的胆子！当今皇上面前，竟还如此无礼！”
　　“哈哈……哈哈哈……”奇芮微怔，接着便是一阵大笑。
　　孙老四一愣，接着便扬起手来，又要再抽下去，口中大喝道：“放肆……”
　　“住手！”那个微带了磁性的声音忽道。
　　奇芮收了笑，转眼向他看去。
　　刑室里明亮的炉火下，那人一身明黄长袍，亮得刺痛了奇芮的眼睛。
　　明珠金冠下，英俊的脸上，是一双丝毫不迅于额上金冠的眼睛。锐利，深沉。
　　“你笑什么？”见奇芮的目光向自己看去，他微微一愣，接着便问道。
　　奇芮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觉得，这话……呵呵……这话太可笑了！如此场景，于奇芮而言，何谓……何谓无礼？又如……如何有礼？”
　　“大胆！皇上面前，竟敢自称‘我’字！难道王府的人，都这么没有规矩吗！”一个洪钟般巨大的声音忽然暴喝道，震得奇芮皱了皱眉，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都要就此报废了。
　　并没有抬起自己为保体力已再度垂下的脑袋，奇芮只是以很轻的，却又使得在场众人皆听得到的声音道：“的确……的确很大胆……皇上……面前，也敢……也敢如此大……大呼小……小叫……真是……懂……规矩。”
　　“你……”那声音怒道。
　　“秦大人且请住口吧！此处一切自有皇上发落，岂容你说话的份？”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接着又道，“皇上，您看……”
　　“看起来倒是个有趣的人。墨影，就依你先前的提议吧。”清雅的声音淡淡道。
　　“是。”那个低沉的声音立刻应道，“邢大人，我先前的提议，你也听到了，没有什么问题，就请立刻准备吧。”
　　邢大人的声音立刻道：“皇上的吩咐，臣立刻去办。只是陛下，刑人府中人犯众多，刑台之上诸事也均需准备，恐怕好要等些时候，不如就请陛下先去微臣府内小憩片刻吧。”
　　“如此也好。”清雅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钱至宝见众人皆走了出去，不由得担心地看向奇芮。却见他正低了头，紧紧地看着脚下地面，眼睛眨也不眨。
　　“奇茹，怎么办？连皇上都惊动了，看来……你……你在看什么？”钱至宝将目光也转向奇芮的脚下，却并未发现什么奇特的东西。那里除了血，还是血。
　　“你看……这些血……初流出来时……是红色的……热的……可现在……却是黑……黑色的了……”奇芮笑道，闭上了眼睛，“我去王府……其实是有目……目的的……这点，我从来……没有否……否认过……”
　　“奇芮？”钱至宝惊讶道。
　　奇芮笑了笑：“可是……我对王爷……从来就……从没有过……一丝恶……恶意啊！我……咳……我真的……好想再看……再看王爷一眼……死……咳……我不怕……我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了……如果……咳咳……如果没有那……那次相……遇……我只怕早……咳咳……早已是……是个死人了。可是我……”
　　“奇芮！奇芮！你先别说了。先别说了……”钱至宝看着奇芮越咳越厉害，连忙道。
　　“不……我要说……咳咳……你听……听我说完……咳咳……”奇芮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刑室里唯一的出口，那扇破败的木门，扯起一抹笑来，“我不怕死，可是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啊。”
　　“见……谁？”钱至宝愣愣地看着奇芮的脸，讶异道。
　　火光的映照下，奇芮布满了血色的脸上，眼睛里却是一片朦胧的神彩，仿佛透过这阴沉的刑室，见到了此生最美的景色——
　　“月光下的湖水中，他仿佛从天而降的洛神。只那一瞬间，我就决定了：我要得到他的心，即便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奇芮忽然开了口，声音坚定，语气有力。
　　钱至宝愣愣地看着他，尚未反应过来，奇芮便忽然张开嘴吧，一大口鲜血便喷涌而出，直直地溅在了三尺外的炉火上。
　　炉火受到刺激，惊慌而又兴奋地飞跃着。
　　钱至宝惊呼道：“奇芮！奇芮！你醒醒啊，奇芮！奇芮……”
　　奇芮听着他急乱的尖叫，昏在了铁链上。
　　再醒来时，耳旁是“呼呼”的风声，身前是一片空旷。
　　奇芮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左右看了看。
　　“醒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奇芮愣了愣，便想起，这个声音，他刚在刑室里听过——“皇上？”
　　“不错，你还记得朕的声音，也不枉朕在这样的大风里，等了你这整整半个时辰的功夫了。”那个声音带了丝轻笑，随意道。
　　奇芮勾起一抹冷笑：“那奇芮，可真要……多谢皇上开……恩，让我昏……昏了这么久了。”
　　“这你倒不用谢。我等，自然是有等的意义。”宋俊煜的声音淡淡道，接着便忽然一冷，“墨影，你来给我们的客人，说说这个游戏吧。”
　　“是，陛下。”那个低沉的声音道。
　　下一秒，奇芮便发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抬了起来：“做什……”
　　他一句话尚未问完，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他此刻并不如他所想般，身在平地上，而是，被绑在了一只巨大的圆台中央的一只木桩上。圆台的下方，是几十座十字交叉的木架，现在每座木架上，都绑了名衣衫褴褛的人犯。
　　墨影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响起，在奇芮的耳边淡淡地诉说着，“游戏规则”。
　　所谓规则，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由邢大人亲自解说，地上每座木架旁的两名狱卒动手示范，替他奇芮演示刑人府里的三十二套刑具。每一种刑罚开始前，邢大人都会问一遍奇芮的供词。若是他肯开口交代出自己的幕后主使，那这刑罚便可停止；如若不然，则将这三十二套刑罚一一行遍，最后，再将那些由他亲眼目睹过的刑具，一件件，用在奇芮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