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五 ...
-
五十
等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朗赫已经搂着熟睡中的春荷在回嫠州的车上了。低下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酣睡的春荷，朗赫轻轻的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春荷皱眉晃了晃脑袋，又沉沉睡过去，朗赫不禁笑出声来。白天在沈家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记得春荷最后说：“如果需要我，你也要说出来，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也没有那么容易生气，如果可以，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我是你妻子。”朗赫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回忆这件事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激动，总之他一路上都嘴角上扬的发怔，让春荷跟他说话都很费劲，要说好几遍他才能意识过来。
一路颠簸，总算是回到环灵山了，坐了两三天的汽车春荷腰都快散架了，心想有钱人就爱摆谱儿，坐火车多舒服，起码不用走那么多烂路。还没操心完腰，春荷一仰头看见写着“朗宅”的大匾，一下就怵了，这么久窝在娘家不回来，一会儿老太太见了还不定怎么整她呢。朗赫兴冲冲的拉她进去，春荷挣了挣，发现朗赫还是那副已经傻了快三天的脸，不好打击他，随着朗赫跨进大门。没想到，除了靖远，所有人都在厅堂等着，紫草站在门边刚看见春荷就像要跳起来一样，满脸泛光，两个月没见，这傻丫头还那样，没头没脑的，想想当初真明智，把姐姐桂枝留下来照顾爹娘，都是一个妈生的，紫草年龄虽只小一点儿，可论起善解人意，照顾人的本事比桂枝差的可够远的。看见朗赫和春荷进了院子，刚刚还窃窃私语的人也都停下来，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走进厅里的两人。就像春荷想的一样，朗老夫人还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坐在太师椅上等春荷走进。
春荷刚跪下说声：“妈，媳妇儿回来晚了，礼数不周请妈原谅。”
老太太竟然慈眉善目的笑着走过来扶起她，拉她坐在自己边儿上左右端详半天才连连点头说：“好，回来就好，在家调养的气色不错，看来年轻人就是要多跑动跑动的。”又对着朗赫问：“事情都办妥了？”
见朗赫点头，才放心的对下人做个手势——备饭。
一顿饭吃的春荷有点纳闷儿，好像大家都很想她似的，谁也不敢违了她的意，老太太比往常都和蔼，居然都不提什么时候叫她回商会帮忙的事。朗赫更奇怪，一开始就像是忘了为什么回来，还其乐融融的跟她们在一起吃饭，可饭吃到一半儿，忽然站起身说要走，匆匆忙忙就被司机接下山了，春荷刚想问，老夫人却一会儿给她夹这个菜一会儿叫她尝那个的，弄的春荷好一阵紧张，暂时忘了朗赫匆忙走掉的事。晚饭后老夫人留春荷在她住的浣竹院坐了一会儿，问了问昆洲和沈家的情况以及这次遇见南方军队的事儿，又聊了些琐事，便让紫草陪春荷回去歇息。
五十一
等回到玉玺阁已经夜深了，本来一路劳累，回来又受了番“礼遇”，春荷已经困的不行，紫草却还在春荷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春荷看着紫草像是哀求一样：“你是我的姑奶奶行不行？我累的很，你就行行好，让我休息了吧。”
紫草却撅着嘴不高兴：“小姐你被她们‘霸占’去那么久，我一直想找你说话都不行，今天都十五了，你去了那么久，也不说给我打电话，我娘和姐姐的情况你都没告诉我，还好意思睡觉嘞？”
除了朗家几个能管事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昆洲出了什么事，以为朗赫只是去接春荷回家而已。
“今天什么日子？”听到“十五”春荷心里微跳了一下。
“十五啊！”
又是十五，每次到这个日子朗赫都不在，两个月前也是说到今天两个人才会吵架，春荷不太高兴，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朗赫都应该在商会或者去巡铺吗？理应是个繁忙的日子，可是朗赫怎么今天就差点给忘掉了，也没有商会的电话来？春荷心里有点想法，但没出声。
紫草看小姐没动静，以为是答应跟她好好说会儿话了，高兴的走到春荷跟前告诉她这两个月在朗家的事，见春荷反映并不强烈，紫草便转了转眼珠，走到门口四周看了看把门关上，回来悄声说：“小姐，跟你说件事，好怪异的。”
春荷嗤笑一声打了她一下说：“干什么神神秘秘的？你这样傻死了。”
紫草不理会她，只是描述：“上个月中你们都不在，家里只有老太太和我们下人，我去给花房里的猫子哥哥送种子……”
“呀！你已经和小猫说上话啦？我才两个月没在你就这么有进展！恭喜恭喜。嘿嘿。”刚来朗家时候，紫草就整天说花匠小猫子长的很好看，而且每次她一见小猫子就害羞的跑开，当时春荷常常拿这件事跟紫草开玩笑。
“诶呀！小姐！”
“啊，好吧好吧，你继续，我不插话了。”春荷笑着一仰下颌，示意紫草接着说。
“刚从花房出来，我看闲着也是没事，就说到处转转吧，刚走到后院天井边，就听见一阵响动，一开始我以为后院还有人，就喊了两声‘谁在那？’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吭气儿，我想我听错了，可是刚准备走就又听见一声！这次不像刚才，这次是好大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撞到门上了。我看着门，真的呀，又跟着一连串的巨响，后门也一下一下扇动着，要不是门闩上的紧，估计这么大力道，门一定被撞开了。我想是不是哪个下人偷跑出去喝酒，走到后门发现门关上了，就想要把门撞开？便赶紧跑过去，谁知道从门缝里看看，没有人影，倒是有几团模模糊糊的东西，天色太晚，看不清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人！我正琢磨要不要开门时候，老泉叔就急急忙忙跑来了。”
“就是那个干杂活儿的老泉叔？”
老泉叔是朗家元老级的长工，从小在朗家就没出去过，一开始是小伙计，忠厚老实为人不错，朗老爷本想让他当个长工头，但一场山火却突然降临，听朗赫说老泉叔就是因为救了他才被倒下来的树砸断了一条胳膊，被烟熏坏了肺和嗓子。朗家从此就养着他，可他也是个汉子，白拿工钱的事不干，于是就主动去干杂活儿，因为肺不好整天咳嗽，怕惊扰了人，他自己就搬到宅子最僻静的后院里，也算是看管着后院的门。
“恩，就是他。”紫草点头，接着说：“他走动的声音太小了，我看见他时候吓了一跳，但他也不理我，只径直走到后门口，又给门上上了一条门闩，这时门口又一大声，我问他外面都是些什么，他也不回答，只吩咐我不要乱看乱说话，最好忘掉这件事。我看他额上冒汗，说的认真，声音沙哑的好可怕，当时赶忙就点头答应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特别好奇，然后……”
她低头翻起眼帘窘迫的看着春荷，春荷点头让她说下去。
“然后，等到过了两个时辰，我又悄悄的跑回去，想着要是有动静我就看看，没有就回去睡觉，结果等我悄悄到了后院门口，是没听见撞门声，可是居然看见老泉叔他拿着大块大块的肉往墙外扔出去。于是我绕到挨着院墙的木工房找条梯子趴到墙头一看，妈呀！吓死我了！墙外居然是四五条又高又壮的大狼狗！都那么高，那么大！”紫草张开双臂使劲挥舞比划着。春荷却胸中一窒，是狗？还是狼？祠堂那晚的经历又在眼见出现，那晚不是也一样，在昆洲从没见过狼的她一开始不是也把那个畜生当成狗了。
“小姐，你说朗家这都些什么人啊？太奇怪了！怪不得他一个老头子住在后院不让人进呢，原来他在后头给自己养了那么多大狗，你不知道，那些狗啃骨头的样子，太恶心了！我看得身上一阵阵发麻，赶紧偷偷溜回来钻进被子里一晚上都没睡着呢！”
紫草撅着嘴抱怨，看见春荷在一边沉思又没反应了，推了推她：“小姐！有你这样听人说话的嘛？好好，你要是真累了，我给你铺床好了。”
春荷略一沉吟，抓住紫草袖子问：“那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中旬，不是十五就是十六，因为猫子哥哥跟我说‘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照的你很漂亮’。”紫草慢慢腾腾的脸色羞红的说。
但是春荷顾不及观察紫草，悄声问：“这件事没跟别人提起过吧？”
“没有，我今晚也就是想提醒小姐留意别惹到老泉叔，有点害怕。”
“好！那这件事，你就要像听他说的一样，把它忘掉！永远不要跟别人说，听见没？”
“小姐你？”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懂不？”
春荷看紫草一脸迷茫，只好再找个借口：“你想，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环灵山的人，人家的风俗咱们都不知道，老泉叔一个人那么可怜，找些动物陪着都不敢让人知道，要是这件事是其实是个众所周之但又不好点破的秘密，咱们说出去，是不是很不仗义？很丢脸？而且，被人知道他这个癖好，别人更看不起他我们是不是挺作孽的？保护我们自己也是保护他嘛！”这个借口挺蹩脚，但骗骗紫草还是可以的。
紫草笑呵呵的点点头：“知道啦小姐，你心肠真好，放心吧！就是猫子哥哥我也不会告诉他，这是咱俩的秘密。”
“对！咱俩的秘密！但是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啊。”春荷又叮咛一番。
紫草点头，能跟小姐分享一个秘密她很开心，乐呵呵的给春荷打水铺床。可是春荷却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当脑海里想到遇狼和十五这个日子像巧合一样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她的背后就渐渐升起一阵阵寒意。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