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痒——天亮了》游荡的咕噜

5、黑眼镜篇（二）

　　这是个武将的墓，里面的壁画全是他征战的情形，旌旗蔽日，血流成河，他在战场上设了种种的机关暗弩，往往两军还未交战，敌人却已被事先埋伏在地底的机关伤了近半。

　　我们轻易便破了他外墙的机关，进得墓道，哑巴张和我打头阵趟雷，一路上拆了无数的奇怪机关，我一边拆一边和哑巴张开玩笑，不过人如其名，他当然不会理我。

　　这个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来得凶险，不过对于我和哑巴张来说这倒也算不上什么，粽子和怪物像是知道谁更弱似地，一个劲地扑向其他人，我和哑巴张不得不充当这群人的护卫，像开山砍杂草一样把那些欺软怕硬的非人类生物给挨个砍倒。

　　这种场景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是爱跟着哑巴张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老板，每次只要有他下的斗，那就是凶险无比，而且那些奇怪的东西也都很爱冲着他去！

　　我咧嘴一笑，忽然就想到了我的小家伙，他如果在这斗里，不知道会不会一面费力地砍着粽子，一面骂人（粽？），最后对着那些被砍成几块的难看的粽子竖起中指说：靠！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噗嗤笑出声来，一只粽子趁机在我笑得直抖的肩上抓出了几道血痕，哑巴张转过他那张面具般无表情的脸对着我皱了皱眉，我则是向他吐了吐舌头，继续地笑。

　　经过一番混乱的打斗，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粽子的残破躯体，好在没有人死在这里，那几个受伤的人也只是被粽子抓出了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眼看就要到达主墓室了，趁着大家都在休整，我走到哑巴张的身边坐下，说：“帮我一个忙。”然后我对他说了我的计划。

　　主墓室里四处华丽得不像话，到处都是亮晃晃惹人眼馋的金银珠宝，那群邀我们下斗的家伙禁不起这引诱，饿狼扑食一般地就冲着那些诱饵扑了过去，把我和哑巴张的同声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真无奈，我和哑巴张救下了那些触发机关的笨蛋，哑巴张救他们是因为他心地好，而我其实完全没必要去救他们，他们既然有胆量进这个斗，那就应该有所觉悟，不听警告的傻瓜死了也没关系！但我救下了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趁此机会在身上蹭点不清不重的伤，好让我今后的表演更加真实一些。

　　“你真要这么做？”哑巴张在我说出那个计划时这样问我，虽然他的声音里依旧不带丝毫感情，但至少他说话时比以前要多出几个字了，天真无邪小老板你真是了不起！

　　我咧开嘴笑得灿烂：“对，你不觉得会很有趣吗！”

　　哑巴张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我让他照我所说的做，当然不是白做工，我会给他报酬，嗯……是什么样的报酬呢……总之，哑巴张会很满意，天真无邪会很惊喜，当然，也不排除那个天真无邪的小老板惊喜之余会附赠一番破口大骂。

　　很期待看到小家伙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我知道，他那些骂人的话都是口不对心，我承受得起，甚至于我很爱挑起他的情绪，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会觉得他很有活力，他还年轻，不应该每天都死气沉沉地……

　　四周响起了惊叫，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又触到了机关，头顶洞壁传来一阵机括乱响，几十片锋利的钢刃从头顶直直地落了下来，心里暗骂一声，微闪身躲过，却又有意把肩靠上去蹭了一蹭，肩膀一凉，我看着肩上多出来的一大道血痕忍不住又开始笑。

　　但我居然会因为这次的分心而几乎送了命！从正面飞来的一堆钢针有一根正好飞往我心脏的位置，好在我眼疾手快捏住了针尾，顺带往旁边一闪，饶是如此，那根钢针还是钻入了靠近心脏的肌肉中。

　　哑巴张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淡淡地道：“这下你可如愿了。”我苦笑一声，将手里握着的匕首丢给他。

　　“开始吧。”我对着哑巴张笑，在他挖出最后一根针并给我包扎时我看到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勉力支撑着，跟着那群人开棺，摸金，最后被哑巴张在那个满是鲜血的墓室一拳打倒在地，他下手还真不客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吐了出来。

　　哑巴张蹲下身，我看到他嘴角扬了起来，明显的心情很好，他点点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拖麻袋似地拖着走了一段路，然后又把我提起来翻了个身继续拖着走。

　　我就这样被他翻来覆去地拖着走，一直到了那个满是碎粽子的地方，哑巴张你这混蛋！不要往有尸水的地方走啊！太臭的话回去被小家伙嫌弃了怎么办！

　　好你个哑巴张，趁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整我是吧，哼哼，看来回去后我得好好找件“礼物”送给你家那个天真无邪的小老板了！

　　一群人撤出墓室，上车，随后我便晕了过去，这场苦肉戏，我是不是演得过于真实了！

　　到家时我终于醒了过来，正好听见哑巴张用不带半点感情的平静声音对我的小家伙说：他伤很重，或许会死，他不去医院，叫我送来这里。

　　忍住涌上的笑意，我要是笑了出来那些伤就是白受了，眼皮沉重得很，不过我也没有想要睁开，只静静地听着小家伙慌张地跑来跑去的声音，水龙头打开后流水的声音，翻动东西的声音……

　　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弄痛了我的样子，我被一股温柔的气场包围着，那是小家伙难得一见的温柔，他不时地伸手探我的鼻息，我感觉得到他几近崩溃的焦虑和担忧，以至于我很想抓住他的手拖他进怀里，在他的耳边告诉他，别担心，小家伙，我没事。

　　可我却无法动，也不能动，这是套出小家伙真心话必经的程序，所以，要心痛什么的都得等到这场戏演完，成功达到目的后再说。

　　况且，哑巴张这混蛋开着车没日没夜地飞奔着把我送了过来，一路上颠簸得我无法休息，我怀疑那家伙是故意的，你看他一脸的阳光灿烂就知道了！很好，除了失血过多，这样的颠簸也的确把我给累到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好好睡一觉！

　　头昏沉得要命，身体冷得像块冰，可我还有一丝意识，我知道小家伙把我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他其实一直都怕冷，以前都是我搂他在怀里，他乖乖地靠着我取暖，当然，我会索取他的身体作为报酬，并让他的体温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升高。

　　现在，却反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搂我进他的怀里，生怕碰疼了我的伤口，他赤裸的皮肤贴着我，有些温暖，很光滑，很舒服。

　　我在他的温度和气味的包裹下很快睡得死沉，我梦到了他，他坐在我身边，眼里的泪水不断地滚落出来，脸上满是后悔和内疚，他望着我，不断地抽泣着。

　　不要哭，子扬，不要哭，我在这里……子扬、子扬……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小家伙正嘴对嘴地喂我喝葡萄糖水，打消了把舌头伸进他嘴里的念头，假装自己还在昏睡当中。

　　当他再次这样喂我的时候，我听到他嘀咕：“我只是不想家里多个死人……”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家伙，你还在嘴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