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痒——天亮了》游荡的咕噜

4、黑眼镜篇（一）

　　小家伙一直都很不诚实，不管是对我，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今天，他又是这样……

　　“你给我滚出去！”他对我大声地吼，几步走到门前拉开了那扇门，冬季的寒风趁机闯了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冷战。

　　我很想上前抱住他穿着单衣的身体，用惯有的方式在他耳边吹气，说一些肉麻的话惹他脸红，再关上门，拖他到卧室里做做能有效让我们两人体温都升高的游戏。

　　我当然也这么做了，我走上前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但却没有说话，他转回头瞪着我，用力想要挣脱我的手。

　　他老是口不对心，或许我可以借这个机会戏弄他一下呢！忽然心里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想要看他真实的表情，想要听他自己亲口说出他对我的感情。

　　“可是，小家伙，你不怕我滚远了回不来么？”我摸着他的头低声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想法立刻付诸于实施，他的头发并不是很柔软，就像他的性格，有些微的扎手。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他推开我，握着拳冲我大吼，像个发脾气的任性的孩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在心里暗笑，不过是提议他穿一下有着哥特风格的女仆套装，玩玩主仆游戏而已，他就不出所料地发脾气了！

　　“小家伙……”我叹了口气，双手捧着他的脸，皱着眉，从来都是有着笑容的嘴角拉了下来，他或许是真的被我的神情吓到了，虽然他别开了头，可我还是看到了从他眼底泄露出的恐惶。

　　他在害怕，害怕我离开，害怕我像他的妈妈或者吴邪一样，永远离开他。那一刻，我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痛得我几乎闭起了眼，我知道的，我知道我的小家伙在害怕什么！

　　可我还是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以那种失恋的人才会有的黯然姿态，如同决裂般，慢慢地松开手，默默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走出了十来步，我听到身后的门“呯”地发出一声被摔上的大响，小家伙现在大概正生气吧！我的嘴角撩起一抹笑，就让他一个人静几天好了，反正明天我就要下斗，这样的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现在，不想让他有多余的担心。

　　回到自己的家里，我开始慢慢地收拾下斗要用的东西，洛阳铲、绳索、狼眼手电、矿灯……

　　想到小家伙一个人在家的那几天会是怎样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抽痛，我叹口气，这次，可是得对他下点重药了，否则想要逼出他的真心话绝对很困难。

　　我对着自己笑了笑，看来这次下斗，或许不会轻松了呢。

　　他总是爱说他自己是不该存活于世的怪物，怪物。是的，在最初他时常被噩梦纠缠的时候，我听到他在梦呓中这样给自己下了定语。

　　在那不知是怎样的噩梦里，他皱着眉，以让人心痛的颓丧神情哽咽着说：我是怪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者又说：像我这样的怪物……

　　这时，不用我叫醒他，他会自己挣扎着醒来，我很喜欢他的这一点，小家伙有着不同寻常的想要活下去的坚毅，尽管他认为自己不配活着。

　　我也是怪物，你不知道，小家伙，我也是只怪物，两只怪物在一起，这不是挺般配的么。

　　其实他不明白，活着就是活着，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活在这个凡尘的人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怪物，哪一个没有狰狞的怪物潜藏于心底！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怪物，每个人都把丑陋的怪物潜藏于心底深处，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伪装得很好，不会轻易露出真面目来，他们，甚至不肯承认自己是怪物。

　　况且，活着就是活着，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如果你硬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么，让我告诉你，你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吴邪，可是你还有我，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彼此之间相互依赖，相互不舍，我不会离开你，你也没有想过离开我。

　　所以你必须活着，至少，在我死去之前。

　　等我回来，小家伙，等我这一次下斗回来后，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柔软的枕头抱起来很舒适，可是却少了一些东西，它没有你的味道，没有你肌肤的触感，也不会在我抱得紧了又紧的时候伸脚踢我。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开始微笑，小家伙，你现在开始在想我了吧！我当然知道你在想我，因为我在想你。

　　天不亮我就起床了，洗漱完毕，我背上昨晚收拾的那些装备，想着你是不是昨晚想了我一整晚而没睡好。当然，你的想，也可能只是想着我对你做过的种种“恶行”而骂了一整晚也说不定。

　　想到他会是挂着两个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却还火冒三丈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又拉开了一个笑容，他在这种时候反而会更有活力，总给我一种精神充沛的感觉，我也很爱在这种时候挑逗他，看他被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对的，小家伙，你并不是死人，血液、温度、感情这些属于活着的证据的东西你都有，你只要活在我身边就够了，怪物什么的，你根本就不用去想那么多的。

　　临出门前，我想了想，找来一张便条纸写在门上，潦草地写了两个字——保重，然后在最下角落上我离开的日期。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看到这张便条的，很想看到他那时候的表情，想着他或许会像往常对我一样，对那张字条竖起中指咬牙切齿地说“靠”，我就又忍不住笑，小家伙他就是会做出这么可爱的动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