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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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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不见了。
他出去接了那通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保安说在晚会期间,看见了一队父子拉拉扯扯地从校门出去,他想着那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就没多管。
“确定是这个人吗?”丁言一急忙翻到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把黄芩的大头照给保安看。
保安只瞧了一眼就确定了:“是他,高中三年没少犯事,我认识他。”
“后来呢?他们人朝哪个方向去了你知道吗?”这一瞬间,丁言一心里的不安感升到了顶峰。
“出去后他爸就把他拖上车了,朝那个方向走的。”保安指着校门右侧的路。
黄寻荣把黄芩带走了。
丁言一去过黄家,房屋的主人早在半个月以前,就将它转卖给了别人。这是黄寻荣预谋已久的,找准了时机便动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他想尽了办法,他找过金辉,找过九班的同学,找过黄芩的班主任,所有与黄芩有关系的人他都找过了。没有一个人可以联系得上他,更没有一个人可以得知黄芩的踪迹。他甚至还以失踪为理由报过警。警察没有理会他,因为他不是亲属,没那个资格。
黄寻荣带走了黄芩,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样的无力感让他几乎要疯。
寝室里还没来得及搬走的东西,社交软件上还没来得及回复的留言,家里那盆还没来得及还给黄芩的向日葵,这些都象征着黄芩仿佛下一刻就会回来。
但实际上这人的确是离开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从小县城消失了。
“我联系的人没得到什么消息,我回来一趟吧。”
金辉疲惫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传过来,这是从黄芩失踪以来,他说的第六次要回来。丁言一叹了口气,金辉在县城有熟人,已经在帮忙四处打听了。他知道其实打听不出什么的,黄芩已经不在县城了。再怎么找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你回来也没什么用,这边有我看着,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丁言一总是忍不住回忆那天晚上,如果在看见黄芩出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出去了,那会不会就没有发生现在这事?再朝回推,黄寻荣来学校那次,如果他没有轻易相信黄芩的话,保持警惕心会不会就能避免这事的发生?
他怎么那么天真?黄寻荣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安分就安分?他把黄芩像个私人物品一样攥在手心里攥了十几年了,怎么会区区一晚上就改变了想法?
高考已经结束,丁言一整天向外面跑,愁眉苦脸那样谁都看得出他遇到事了。丁父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
后来丁父发现丁言一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还以为是分手了。跑去劝了几句,丁言一否认了分手,但具体什么原因他问不出来。
自家孩子有事压在心里,做父母的看着难受。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儿子因为这段恋情,正处于一种焦虑痛苦的状态。
所以他们又开始劝丁言一放弃了,在他们眼里,这段感情原本就是畸形的。既然存在的形式不正常,同时又让人感到难受,那为什么不放弃呢?
如果是以前,丁言一还会和他们争论几句。可现在他太疲惫了,每天光是想着怎么找到黄芩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他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去向他们解释。
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他没能联系上黄芩。填志愿后,他也没能联系上黄芩。到了录取结果出来,因为朗中要求学生必须把录取通知书的投放地址选成学校,所以丁言一天天在学校蹲点。
黄芩没有找班主任改地址,那就说明他必须来学校拿录取通知书。就算他来不了,黄寻荣也一定会来。听黄芩说,黄寻荣那么好面子,他那么看重黄芩的高考,他肯定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前途开玩笑。
丁言一在学校一守就是十几天,看着来学校的人从少到多,到他自己都取到通知书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黄芩可能没选到C大。那没事,其他学校也行,他们还可以经常约着见面的。
到取通知书的人变少后,丁言一没有蹲到黄芩,也没有查到有黄芩的通知书。他开始更加焦急,晚上躺在床上似乎困到了极点,好像也累到了极点,可就是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没过两分钟,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睁开眼,发现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父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劝他了。只是每次吃饭的看见他憔悴的样子,欲言又止。
到了八月底,丁言一得去学校报道了。
“黄寻荣这个疯子!”
丁言一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金辉现在肯定已经气炸了。他盯着朗中大门,平静地说:“你让人盯着这边,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丁言一知道金辉在不满意他的行为。如果不是他和黄芩谈恋爱,黄寻荣不会这么过激,黄芩也不会被带走。以至于可能辛辛苦苦考一场试,连个学校都没能上成。现在黄芩下落不明,他却要去另一个学校去上学了。
丁言一没告诉金辉,他想试试能不能在C大等到黄芩。毕竟是曾经约定过的学校,如果黄芩摆脱了黄寻荣,除了去县城,就只可能去C大。
挂掉电话,他转身看见了脸上表情一言难尽的钱中鑫。
路灯周围有很多蚊虫绕来绕去,丁言一忽然就想到了那次,钱中鑫像个二傻子一样误会黄芩,和他第一次遇见黄芩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我听说黄芩的事儿了。”
丁言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钱中鑫挠了挠头,“以前我都把你当朋友来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自己真接受不了,但是你……”说着说着,他一下子严肃起来,“你不要为了别人拘着你自己,如果能正常的话,你还是正常点比较好。他这次走了,对于你们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是好事。”
蚊虫扑在灯上被烫死了,直愣愣地朝地上掉。丁言一忍了半天,忍住了没朝着对方挥拳头,默不作声离开了。
然而钱中鑫还在后面喊了一句:“你自己要想清楚!”
想个屁!
丁言一跑了起来,风从耳边呼呼吹过,汗水流到眼睛里蜇得他控制不住要流泪。黄芩很喜欢用跑步来放松,他却反而越跑越难受。
到了家,丁言一开门看见父母都坐在沙发上。他们假装在看电视,实则在观察他。随意抹了一把汗,他径直朝卫生间走了,留下丁父和丁母在客厅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出来水流声中,夹杂着压抑的哭声。
丁父拧了一下门锁,没拧开。他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丁母,摇了摇头。
大约过了十分钟,丁父敲门。
意料之外的是门开了,丁言一进去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丁父先把花洒关了,然后直接朝外面走,整个过程只说了一句话:“你要哭就哭,没人笑话你。”
丁母拿着一包抽纸进来,把门带上了。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儿子,她心疼得不行。丁言一以前和人干架输了,没见他哭过;叛逆期被丁父揍了,没见他掉过眼泪;被人冤枉了受委屈了,也没见他红过眼睛。
现在关起门压着声音,哭得眼睛都肿了,还止不住眼泪。怎么能伤心成这样,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的儿子难过成这样?
“妈……”
丁言一捂着脸,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哭。是因为今早发现那盆向日葵已经枯萎了,是因为好多人都对他这段感情不信任,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找不到黄芩。
他找不到黄芩,他无法想象那个人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黄寻荣会不会经常打他、会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会不会对他造成一些无法恢复的伤害。
这些猜想让他喘不过气,仿佛锁链缠着他的脖子,无形的力量正朝着两端拉扯。
“妈……我喜欢黄芩。”丁言一带着浓浓的哭腔说,“我……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从来没有……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丁母听得鼻子一酸,她摸了摸丁言一的头,温声说:“你既然那么喜欢他,你就去找他吧。”
在封闭的空间里,丁言一抽泣的声音格外清晰。丁母不禁想到,他很小的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会向父母哭诉。现在他的年纪已经很接近双十了,可她依旧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对待。
“我……我找不到他,他被他爸带走了,我找不到他……”丁言一摇着头说。
丁母沉默了,能接纳这种事情的父母很少。之前在火车站见过那位,冲动易怒还有暴力倾向。看他那样,不像是能用平常心对待他们俩这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