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淇水汤汤

30、 真相（上）

　　顺和殿。

　　“啪！”一份明黄色的奏折被扔在地上，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好远。

　　天崎紧低着头，不敢去看面前男子的脸。

　　“天崎，你看看你看看，这书镇海当真是神机妙算啊，知道在朕动手之前为他侄子请旨赐婚。可是朕偏不如他的愿！还说什么书知旗回京的原因是因为要成亲了，哼！当朕三岁小儿么？”

　　天崎微微蹙眉，道：“皇上，苑贵嫔并非和书知旗有染，也许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瀚宇冷笑，这些天只要想到她，脑海就回响起那句：“如果用侍寝证明呢？”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活生生的剜了一块般难受，自己的妃子居然可以为了要救另外一个男人而退到这一步！

　　还记得那次他亲口许诺与她，如果愿意帮他抓到他，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这已经是自己的底线，可她轻易的就否决了，而如今，她可以为了她的‘哥哥’而向他低头！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里只有书知旗才是摆第一位的，而自己是不是连缚公子都比不上？

　　为什么，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大的让步，她还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呢？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夫，不是吗？

　　“娘娘自小被定国公养在深闺之中，自然和家里亲眷交好一些，而书知旗是她的长兄，两人之间情意当然深厚，这应该不足为奇。”

　　瀚宇转眼紧紧的盯着天崎，道：“天崎，你好像很关心朕的苑贵嫔。”

　　天崎微怔，随后又马上恢复正常，道：“臣只是关心皇上的龙体而已，请皇上不要动怒了，切莫伤了身子。”

　　瀚宇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书桌上的画卷上，那是书镇海送来的书梦语的画像，这些天自己因为恼怒已经多日不曾踏足秋心殿了，想她时只能凭物思人。

　　叹了口气，“天崎，去查清楚。朕要真相！”

　　真相？天崎自嘲的笑了，刚要说话，就听见李邕尖细的嗓音通报道：“皇上，右相傅岑卿大人求见！”

　　瀚宇道：“让他进来罢。”随手将桌上的画卷收起。

　　傅岑卿的目光掠过天崎，向瀚宇恭谨行礼：“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后看着瀚宇手里的画卷道：“皇上何时也对书画感兴趣了？”

　　瀚宇淡淡一笑，将半卷的画卷又重新打开对着傅岑卿，道：“看，是不是很像当年的淑妃？”

　　“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摸一样。”傅岑卿转头去看天崎，“林统领，你说是不是？”

　　天崎顿时没有反应过来，“臣、臣不知，臣不曾见过淑妃。”

　　瀚宇一笑，道：“其实朕也不曾见过当年的淑妃,只不过幼时曾在父皇房里见过一次画像罢了，现在脑里印象也模糊得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傅岑卿道：“朕记得右相的那早逝的夫人也有些神似淑妃吧？”

　　傅岑卿身子一僵，正要答话却被天崎抢先一步：“傅夫人去世时正当韶华，女子自古便是生的差不多一个模样，当年淑妃娘娘和傅夫人慕容如吟同为才貌双全的女子，自然有人议论是非，臣还听说那时候有人说淑妃和傅夫人是双生子呢，可见流言不可信。”

　　瀚宇听得哈哈大笑，“天崎，如若语儿听到你这番说辞定要生气，什么叫‘女子自古便是生的差不多一个摸样’，你这不是存心诋毁她么。”

　　天崎嘴角含笑，“娘娘生性大方，自然是不会与臣计较的，皇上与右相有国事详谈，臣先告退了。”

　　待瀚宇点头后，天崎再无多言直接走出了顺和殿，走出几步还依稀听得见里面的对话。

　　“西南的战事如何了？”

　　“回禀皇上，慕容将军已经成功攻下西至两座城池，现下只剩一座，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凯旋而
　　归！”

　　“那就好，这次辛苦你的小舅子了，等他回来朕定要好好赏赐于他！”随即声音停顿了下又道：

　　“慕容决手下的副将书知旗战事未完却偷偷回京，这事他可知道？”

　　“这、书副将应该是和慕容将军请示过了罢。”

　　“是么？”

　　....................

　　天崎再也不多听，提快脚步趁着夜色正浓向出灵山去。

　　刚刚踏进静心寺，刘靖安就上前行礼，他点点头道：“今天公主怎么样？”

　　刘靖安随着天崎往公主闺房那边去，边走边道：“回统领的话，公主这几日气色越来越好，前几
　　日还说过得几月便会回宫了，以后只怕再也不用住在静心寺了。”

　　天崎心中一惊，脱口道：“回宫？”

　　“是啊，上次公主和皇上说的时候靖安就在门口守着所以听到了。”靖安看着天崎，有些不明白统领的反应会这么奇怪。

　　此时已经到了羹华的菊居外，天崎示意靖安退下，自己凝望着那房里白色的人影默不作声。

　　自己守护了五年的女子如今真的要离开了吗？

　　自从那次偶然和瀚宇一起意外见到了羹华之后他便总是偷偷的从学堂里跑出来，到静心寺后的桃林只为见她一面。

　　明知不可能而为之，是不是很傻？

　　终于有一天被羹华发现，只一枚小石子，就将躲在树上的他给打落下来，那是他第一次懊恼没有好好学武。

　　那天，十三岁的羹华笑眯眯的盯着他道：“喂！小家伙，谁准你躲在这里的？”

　　他顿时就愣住了，只因为羹华低头看跌落在地上的他时，风吹起了她的面纱，而他第一次窥视了
　　她的绝世容颜。

　　呼吸，差点停滞。

　　他不知道哪里鼓起的勇气，从地上跳起来道：“谁是小家伙了，我是男子汉！你没看见吗？”

　　羹华嗤嗤一笑，“那我告诉你哦，爬树可不是男子汉的所为哦！”

　　“那男子汉应该做什么？”

　　羹华笑而不语只又拾起刚刚那枚石子，指间一挥就听见空中一声鸟叫，瞬间就有一只白鸽跌落在
　　天崎的脚边。

　　“看见了吗？这才叫男子汉！”

　　天崎至今还能想起那一日羹华得意的笑容，像一只偷腥的猫儿般可爱，也正是因为她，他才下定决心练武。

　　因为他始终记得他走前，她的那句：“小家伙，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来做羽林军罢，那样就可以天天见到我了哦！”

　　而如今，自己已经成功的从一个普通的羽林军晋升为统领了，可是她却不再叫自己‘小家伙’了，她唤他‘天崎’，相对于这个称呼，他更喜欢前者。

　　这些年虽然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而羹华也很少见其他外姓男子，可他知道，她心中没有他。

　　应该是没有的，这样也是好的，不是吗？与其两个人伤心不如只有他一人心疼。

　　她终于要走了，要回宫了，那困扰她多年的心癔症应该要治好了罢。那月十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却发现她的面色越来越好了，夜里再也不会听见她痛苦的呻吟声。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该放手了？

　　转身准备离去，羹华的房门却忽然开了，燕秀惊呼道：“林统领？”

　　天崎微笑道：“公主可是睡下了？”他当然知道她没睡，刚刚窗棂上映出了她的背影。

　　羹华的声音忽然传来：“天崎么？进来罢。”

　　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天崎见过......”

　　“行了行了，就我们几个别行那些虚礼了。”半躺在榻上的羹华懒懒的道。“前些日子进宫的苑贵嫔在宫里生活还安逸吗？”

　　天崎有些讶异于羹华几番提及书梦语，但仍然恭谨道：“贵嫔娘娘很好，很受皇上宠爱。”说完顿时有股不知名的意味涌上心头，忆起那日在阜宁宫他看她晕倒在他怀里的样子那般让人心生怜惜，他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如果他娶了她，那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些苦？

　　“那就好那就好。”羹华反复呢喃着，又道：“天崎，你在宫里千万要好生照顾一下她，她初到后宫定是不太习惯的。”

　　“是。”简单一个字，也只能说这么多。

　　羹华有些愣愣的看了天崎好久，才缓缓道：“退下罢，我要睡了。”

　　从静心寺出来已经快接近子时了，幸好今夜没有月光所以他很容易便躲过了书府巡逻的护卫。

　　经过后花园的时候却听见有人说话，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这次事件的主人公-----书知旗。

　　此时的知旗正趴在亭子里，面前摆着无数个酒瓶，显然他已经醉成一滩烂泥一般了。天崎走了过去，却正好听见了知旗的梦呓。

　　“语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

　　“语儿，你为什么要听大伯的进宫.......为什么啊？”

　　“早知如此，我们早就应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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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崎紧蹙眉头，冷冷的看着他。

　　原来，他们俩果然是两厢情愿的。难怪以前书梦语对自己毫无情意，而且听说她还很反抗这门亲事。

　　有股凉意渐渐漫上心头，心里泛着一种无力的酸痛感。

　　他掉头往梦园走去，刚踏进梦园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