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春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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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要倒下
每天装作潇洒
站在你的树杈
梳梳我的羽毛
一动就落下
“肖若肖若你最近怎么搞得这么没精神啊？”双手摇啊摇，要把看起来快要昏睡的人叫醒。
又是一年杨花起柳絮飘，空气中都有甜蜜的味道，甜蜜得像人想要睡着。
“啊……那个啊……噩梦，”肖若顿了一下，“最近总是做噩梦，方雨。”
“什么梦啊？其实梦都是假的啦，没有事没有事的。”方雨说得很大气很放得开，其实她本人胆子相当的小。“别是春天到了梦见帅哥美女了吧，故意说噩梦吓我。而且说不定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飞行船里面的外星生物要来拜访你了。”
肖若的声音忽然很低沉：“只是总梦到一个走了两年的朋友。”
走了，实在是很可怕的字眼。青春韶华，忽然就走了，总觉得像是生命的玩笑。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都要好好保重自己才好啊。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方雨忽然就换了感伤的神色，“我们两个啊，可是说好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也要出来一起喝下午茶啊……可是那个时候，会不会已经老得嚼不动土司和培根了？”
肖若看着她目瞪口呆，忽然一下子就觉得好笑，只能迅速转开话题，无奈的指指前方，“老师来了……”
黑板上面，距离高考的倒计时，只剩下了63天。
正襟危坐的同学里面，认真记录笔记的肖若，思绪却开始抽离。
两个星期前，肖若抽空回了一下出生的城市参加远房表姐的婚礼，然后就碰到了程雪。
婚礼上人很多，闹哄哄得很有几分喜气，酒气烟气混合喜气，把濒临感冒的肖若熏得半死。然后就听到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麻烦问一下，有口香糖么？”
不是很熟悉，伴随着一阵有些厌恶的烟的味道。
“哦。”肖若随身的包包里面从来都有很多糖果。她随手打开一个扁扁的口香糖瓶子，哗啦啦倒出来居然是颗草莓糖。那女孩子觉得有趣，看她把糖果扔进嘴里，翻出另外一个瓶子。
这回是绿茶的口香糖了。
肖若转身把糖递给她，才发现眉目居然有些熟悉，只是不熟悉的是对方灵巧夹着女士香烟的右手，还有化了妆的面颊。
程雪，和李乐乐一样，在肖若转学上初二之前，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搬家转学后就断了联络。
沉默半晌，还是程雪先开口：“难得见你回来。”
“啊。”肖若忽然觉得无比尴尬，曾经熟稔的旧友一见面居然无话可聊，刚刚一见面的时候也没认出来。嘴里面的草莓糖一不小心就差点咽下去，甜得有点咸。“你还好吧。”
“也就这样。你看起来还是很像一个好学生。”程雪笑得很无谓。
气氛很不妙。鬼使神差的肖若就想换个安全一点的话题。“对了你有乐乐的消息么？我搬家后很多人都找不到了。”
意外的居然沉默。然后肖若抬头，在那双映得出来自己影像的黑瞳里面看到诧异。
“乐乐两年前就……走了，你居然不知道么？”
那天的谈话后来越发僵硬，草草结束。这几天的噩梦，梦的最后，总是程雪平淡无波的这一句问话。
你不知道么？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肖若回来的这两周有的时候就会很恍惚，不是特别悲伤，但是就是心里面堵得慌。她居然想不起乐乐的脸了。
“你们两个同时转学，就都没有消息了。”
“后来我听说乐乐家搬走是为了给她治病……谁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毛病……老人都说阴天乐活不长的。”
no one dare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fools said i you do 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you
but my words like silence raindrops fell
and echoed in the wells of silence
回忆里面的轮廓，慢慢被勾勒出来。一张白的近乎牛奶的脸庞，淡黄褐色的眼瞳忽闪得像猫眼一样，还有偏黄的头发。
乐乐，从小就有点毛病，她是白化病，老家叫做阴天乐，说这样的病人见不得阳光的。
居然，就走了。
肖若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一下子就空白了两年。
感冒的时候昏昏沉沉，睡觉总梦到一张模糊的奶白色的脸。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and in 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被黑板上的倒计时逼到快要发疯，于是周末的下午肖若和方雨忍无可忍的翘掉了模拟的综合考。
在各种名目的模拟之外，高三的生活总是分外惨烈，充斥着各种名目的卷宗。他们带着某种隐秘的图谋，想要摧毁肖若和方雨这样的头脑。
她们跑去了最近的一家游乐场。
最后的最后，两个人筋疲力尽的坐在长椅上喝奶茶，天南海北的侃。
“肖若肖若你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啊？我还没问过你这个问题啊。”
“我哪里知道？估计我爸当时又抽了。大名听着像小名，小名听起来就很没用。小若，直接叫弱小好了。连着读人家还以为我长得像谁呢。你呢？”
“我爸送我妈去医院的时候下雨了。”
“噗嗤。”肖若的奶茶喷了。
“你这女人真脏……肖若肖若，不去想高考的话，你有什么愿望啊？”
“……世界和平。”
“真没追求，我啊，就想去上海找个帅哥……咱们俩这么蹉跎下去，早恋都没机会了。”
“噗。”这回直接报废了肖若剩下的半杯奶茶。
那个夏天分外燥热，肖若留在本地继续读大学，胆小怕事的方雨跑到了梦寐以求的上海。
肖若再次想起游乐场已经是四年后快要毕业的时光。
游乐场就要被拆掉，修建新的大型娱乐设施，建造摩天轮。
建造摩天轮似乎成了一场比拼的盛宴。
他们在挥霍金钱，我在挥霍青春。都很盲目，但是都可怕的清醒。肖若想。
几年下来，唯一保持经常性联络的就是方雨，通过□□加上MSN，可以看到她逐渐开朗大方的样子，很让人羡慕。
毕业后的肖若回到高中应聘做了老师，挤公交的时候居然偶尔能见到程雪。
两个人的住所，只隔了两条街。
开始还是尴尬，后来慢慢还是有话可以聊。不过都是工作啊娱乐啊，也可以开心地笑。
但是一起经历过的童年，大家都有默契的绝口不提。
工作的时间还是很无聊，方雨已经兴冲冲出国。当被问及最近的计划的时候，肖若说想写童话。
“你有没有搞错啊？面对一帮快成年的无趣的乏味的学生，姐姐你居然想写童话？”MSN的另一边发方雨哇哇大叫。她人已经在遥远的德国，漫天抱怨着德国登陆□□就好像彩票中奖，学校里见到的中国人多不胜数，可惜的是教授果然严谨的够可以，累得要死害怕被当。
方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我的大学都没这么悲情……对了你那个是什么内容？”
还是标准的方雨式话题跳跃。
“我和你提过的啊，高考前就写了个开头的那个……”
“神七都上天了你还飞行船飞行船啊……姐姐这年头写已经有的东西不稀奇，不如你写飞机失事吧然后黑匣子穿越到古代去寻找帅哥美女……要不然主人公就写我吧，我要好多好多帅哥……”
这丫头最近又看小言看疯魔了。
忽然屏幕停笔了，然后好半晌都找不见哇哇大叫的方雨。
也是，男朋友明明就在身边还这么肆无忌惮的……肖若关了MSN，估计一时半会儿方雨也爬不上来了。
没想到这家伙出国后不久就撞桃花了，标准华裔。帅哥在手还想着翻天覆地的桃花运，纯粹找抽。
当年青涩的小丫头片子长开了，偶尔化个妆打扮一下居然也可以称得上明艳动人了。
忽然就觉得老了。
游乐船被彻底推倒之前，肖若最后一次去看了遗迹。
已经是深冬，思绪忽然飞到很久以前家乡的小公园，回忆里面有一张奶白色的笑脸。
“肖若肖若风好冷啊，和刀子一样。你的围巾看起来好暖和。”小猫一样的眼睛眨阿眨，看了就让人心疼。
肖若把围巾拉开，将她一起包了进来。
“肖若肖若我们去坐跷跷板吧。小雪怎么还不来啊？”
跷跷板的那一边是裹着肖若的围巾还在抱着脖子的乐乐，跷跷板一晃一晃，晃的肖若眼前渐渐模糊。
“肖若肖若你有什么愿望啊？”
“我想时间停下来，我们永远都不长大。”
“可是时间停下来的话小雪就过不来了呀。肖若肖若你看我会魔法，你闭上眼睛，我数一二三。”
什么和什么呀？肖若还是很听话。
“好了，睁开眼睛了。肖若你看我把小雪变出来了。”
“乐乐你又欺负肖若。”
肖若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就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
这样肆无忌惮的哭泣，肖若等了好多年。
肖若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事情。然后看着游乐场的最后一根柱子被推倒，肖若的心里面忽然空了一大块。
心里面空荡荡的飘着灰尘，灰尘里面扑啦啦飞出来一只不知道什么鸟，轻巧的掠过心里面所有曾经不愿意触碰的角落。
肖若忽然觉得其实真正拥有魔法的人是时光，时光流过，带走所有想带走的，然后再也不能回头。
“我如果想许一个愿望，我想回去，我想时光倒流，我想再见你一面，乐乐。”肖若喃喃自语。
再见，乐乐。
肖若转身，忽然觉得轻松。
扑啦啦啦飞去一个热带的家
我不管你在哪里得意潇洒
我已拥有一个新的天下
啦啦扑啦啦啦飞
扑啦啦啦飞
扑啦啦啦飞去一个童话的家
我从此以后可以快乐到老
谁比谁过得更好
你知道却去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青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