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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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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紫红的裙衫随风轻摆,那身影无眷恋的远离身后静默的墨青。风声清浅,枝叶沙沙,沉默弥漫。
身着墨青衣的男子,坐在石椅上,左手抻着下颚,嘴角仍微扬,眼神却透着寒意,一动未动的注视着她的离去。
这时,一个黑衣的中年男子,从庭院拱门走了进来,引来青衣男子的注意,冰冷的目光散去无影。
“唐姑娘。”来人唤住意欲离去的唐右珈,余光见着坐在石椅上的苏睿七,忙侧身道,“二当家。”
唐右珈闻声停下脚步,转身定定望向方才开口之人,“请问找右珈有何事?”
被唐右珈一问,中年男子立即想到自己的来意,说:“唐姑娘随我走一趟,大当家要见你。”
“敢问大当家找我所为何事?”唐右珈轻声问,眼中闪过一丝防备之色。
男子面露难色,无意识的瞥了眼一脸媚笑的苏睿七,“这……属下也不知,唐姑娘,请。”
她略略垂目,半响抬起,目光已是淡漠,“劳烦带路。”
苏睿七笑看这一切,未有出手相助之意,他在等,一句请求。
唐右珈目不斜视,走向庭院门口,走过苏睿七身前是,余光瞥见他似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嘴角渐起若有似无的笑,这般毫无瓜葛,才是她想要的。
看着那抹倔强的背影消失于眼前,苏睿七泛着苦笑,神情自嘲,别说一句话,最终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左即思,右莫想》~*~*~*~*~*~*~
唐右珈跟着中年男子来到别院,院中种满了黑色的花,光晕倾洒满园,亦解不去那丝鬼魅,如同整个别院的特别摆设,让人内心压抑而又沉重,怕是住于此地之人,心中满载的执念所致。
唐右珈的左手攒着另一只手,紧跟在中年男子身后,静默异常。
来到小厅,一个空荡的屋子,除棕黑色的坐椅茶几外,再也没有其他之物,显得毫无生气,她瞧见小厅左侧有一门,微掩,里边似是一间居室。
中年男子走至那侧门边,样子恭敬的朗声道:“大当家,唐姑娘来了。”
听闻,这现任大当家姓宋名羽清,十年前进入祁山寨,那时只是前任大当家的下属,没过多久前任大当家病重,种种寨中琐事开始由宋羽清接手。不到一年便因病过世,寨中为谁成为下任大当家之事,分为了两派,一是支持前二当家的,二是支持宋羽清的,但第二派人数相对占少数。
正当大家都以为前二当家会上任之时,他却主动弃权,反靠宋羽清,顿时局面扭转,随即宋羽清坐上大当家之位已成定局。
多年以来,宋羽清在寨中势力已然稳固,那些原本不服之人也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相继过世,此事有何内幕,却无人敢道。
此刻,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玄衣男子走了出来,他身后烟雾缭绕,香烛味乘着门的开启,一窜而出。那人身材略显矮小、瘦弱,带着银质面罩,看不出原本的面容。
他徐步走至厅中,站定,打量着唐右珈,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中年男子退下。中年男子领命,福身离去。
那人回身,一撩衣衫在主座坐下。
宋羽清张了口,吐出的却是阴郁的女声,“你就是七儿带回来的客人?”
唐右珈略带讶异的抬头,细细打量,面前的人虽身着男装,可是身形的确较像女子,自己却因为她是一寨之主以为她是男子。
一女子竟能混于山寨之中,还坐上大当家的位置,此人定不简单。唐右珈蹙眉暗想。
宋羽清自然把唐右珈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尽收眼底,多少年来,她早已习惯这种眼神,也只有此时,她能记起她还是个女人,“你与七儿是如何相识?”
唐右珈望着她,隔着一层面具,丝毫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眼光流转,自己和苏睿七何来相识的?不过是一场被劫罢了。
忽然心思一转,宋羽清如此问,便是苏睿七并未告知其此事,那她或许有机会可乘此机会离开这里。
宋羽清见她许久还不作答,轻哼一声,“怎么?以为有七儿护着你,便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唐右珈忙回神,语气不卑不亢的答道:“右珈并没有对大当家不敬,只是大当家所问之事,右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一张伶俐的嘴,我问你,你混入祁山寨到底有何目的?”宋羽清翻掌,在茶几上重重一击,语气犀利。
唐右珈闻言,无奈一笑,反问:“大当家认为我能有何目的?”
宋羽清不语,若不是调查情报的手下现又听命于七儿,而自己暂时又不想惊动于他,早将这丫头的身家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哪还论得到她在自己面前耍嘴皮子。
“大当家若觉得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将我赶出此地便是了。”唐右珈垂目,面前之人生性多疑,怕是不会接受她的提议。
宋羽清听唐右珈一言,忽而大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之意,“你当我祁山寨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么?”
唐右珈微微抬首,笑得淡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依大当家之见,该将右珈如何处置?”
对待多疑之人,与其提议被其反对,不如将主动权交至她手中,退一步,也便自己见机行事。
“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留于地牢,终此一生。”二是死于当下。
二才露了半个音,唐右珈淡淡一笑,说:“好。”
宋羽清微滞,“你还不知道第二条路,就如此选择了?”
话之至此,唐右珈也全然没了顾及,漫步至客座旁,理了理衣衫,端坐于椅上,“说是选择,其结果是一样的,左是死路,右是悬崖,都是一死,又何必给自己平添选择的烦恼呢?”
宋羽清见其一派悠然,这番豁达怕也伪装不出,不禁欣赏。只是多年来,血雨腥风的日子让她早已习惯,不留任何一个可能成为对敌之人。思量片刻,半是惋惜,半是感叹的开口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好,既然你……”
突然,墨青色衣衫的男子出现于厅中,嘴角含笑,打断道:“第二条路便是嫁于我,成为这里的人,便无去留之分,干娘觉得如何?”
他早在厅外许久,听到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宋羽清的提议,很是气急。她难道不知,自己定会保她周全,这女人难道真的连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了?那世间是否还有她在意之物?正思量之时,听到宋羽清有将其定下之意,便不顾身份的冲了一进来。
苏睿七的突然介入,是她早就料想之事,只是她并未想到,从自诩风流的干儿子嘴中听到这样一句话。看着他不甚明显的紧张,她还是庆幸他阻止得及时,若这话落了下来,她是绝对不会收回的。
瞧见苏睿七难得流露的关切模样,故打趣道:“你对这唐姑娘倒是喜欢得紧,竟然就如此闯进来。”
苏睿七笑着走至唐右珈身畔,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对宋羽清道:“干娘之前不是常叫七儿不要到处沾花惹草,现在七儿收敛心性了,干娘怎还说七儿的不是呢?”
宋羽清见那唐右珈坐于一旁,默不作声。先前和她谈话,只觉这人性冷,但眼神明澈,倒不像城府很深之人。“你这心性肯定下来也是好事。”
苏睿七凑上前去,讨巧的追问道:“干娘的意思可是不会再为难右珈了?”
“你这般紧张她,我若真要为难,你岂不要怨我一生?”宋羽清语调微微柔和,不似刚才那般阴郁。
“干娘这话从何说来,右珈性子温和的很,又怎会和干娘起冲突呢。”苏睿七这话回得很是巧妙。
“你这小子在外油嘴滑舌惯了,竟还把这套用在干娘身上了。罢了罢了,你即是看上了,便快些把这婚事办了。”宋羽清微顿,又道:“我也累了,成亲之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若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罢。”
宋羽清说罢,起身整了整衣衫,转身走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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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院回西院的一路,唐右珈在前,他则跟在一侧。刚才的事让他先前阴郁的心情顿时转好,他正愁不知如何向干娘提及此事,没想到借此机会,竟然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通通解决,一切发展顺利得出乎他的想象。
苏睿七从侧后方注视着唐右珈,想到方才她并没有拒绝,不禁喜上心头,只觉今日微风徐徐,日光和硕,草木皆醉。
直到来到房门口,苏睿七暗自叹息,此路何其短暂。有些不舍得看着唐右珈,他笑容如沐春风,“明日我会找人来帮你量制嫁衣,对于婚事你可有什么要求?”
她没有抬眼,回答得慵懒,“你决定就好。”
“娶了你倒是甚好,什么都让我决定。虽然你没有要求,可是我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不会让你有丝毫委屈。”苏睿七眼神追着她,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言毕,唐右珈微微一愣,瞬而抬头望他,目光复杂,最终停止在坚决的神色上,略略偏头,似作无意的说:“不过是做戏一场,风不风光,又有何干系?”
“做戏”两字让苏睿七的眼中一冷,扶住唐右珈的双肩,逼她直视自己,“‘做戏’?好,过几日你便知我到底有没有做戏。”
苏睿七加在她肩上的力道,让唐右珈有些吃痛,不禁皱眉,“右珈自问不值得苏公子如此。”
“你怎又知你不值呢?”
隔壁房门轻启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苏睿七放下手,才被解除牵制的唐右珈,忙向后退一步。
苏睿七脸色不悦地朝走出门外的人看去,左云言一脸风轻云淡,向两人微微颔首,转身合上门扉,走至一旁,“唐小姐,风寒可有好些?”
面对左云言突然其来的一问,唐右珈一楞,对上他清澈的眼眸略带安抚之意,忽而领悟,浅笑道:“多谢左大夫关心,今日已好了不少。”
“还是再把次脉为好。”左云言转目见苏睿七,对其警告的眼神,了然于心,于是作几欲离去的模样,抱手道:“既然两位有事要谈,在下待会再来。”
“左大夫留步,苏公子要说的想必也说完了罢。”唐右珈看向苏睿七,语气清浅而坚定,不似询问。
苏睿七眯眼睨视她,继而嘴角上扬,嘲讽一笑,语气随意,却警告一味十足,“你我的婚事今日算是定下了,不容改变,别忘了你身上的‘花夏汐’未解,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乖乖的呆在此等待成亲。”
说罢,不见唐右珈回应,他一甩衣袖,气愤的离去。
看着苏睿七离去后,唐右珈叹息,对左云言轻道:“多谢。”
“不必。”左云言凝视她,转言:“其实苏公子待你尚佳,唐小姐又何苦拒人千里之外呢。”
唐右珈向围栏处徐行几步,轻扶暗红梁柱,微蹙眉,“右珈生性淡漠,只怕负了苏公子一番心意。”
“谁人能真正淡漠于世,唐小姐也不过强迫自己不去在乎罢了。”他负手而立,眼神微透着怜惜,轻叹道,“若真的不在乎,你又怎会狠心下去拒绝。”
唐右珈扶着梁柱的身体微微一颤,无言以对。感情这种事,哪是一句话道得明了的。
静默许久,左云言打破沉默道,“接下来,你欲如何?留下成婚还是逃离这里?”
“自然不会留下。”她清楚自己不该属于这里,可是要走也不是那般容易,如若身上的花夏汐不解,逃出去怕也只是死路一条。抬眼望了望四下无人,便走近左云言身边,道:“若找到这最后一味药,左大夫可有信心解这花夏汐之毒?”
唐右珈担心也是难免,因为即使知道这其中有哪几味药,若不知这配药的剂量,也是无用。
左云言望着她,眼波平静,却让人安心,“唐小姐放心,左某自然不会自己和唐小姐的性命开玩笑。”
唐右珈听他保证,便放下心来,低头思量片刻,忽而决定道:“好,既然如此,今夜我们便动身,去取药,然后直接离开。左大夫可有迷药之类的?”
“你是想迷晕门口的守卫么?”左云言收了收衣袖,问得清浅。
唐右珈颔首,“正是。苏睿七自认为我们不可能走过山洞,离开这里,看守的守卫也只派了两名,不难对付。而且,那日我观察过整座庄园,庄中之人都各执其事,并没有人巡视或守卫。如此一来,我们要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怕是不曾有人找到过此处,他们才会如此放心的不留守卫。”微风拂过,将唐右珈的乌发吹起,微触左云言的脸庞,他不着痕迹的推开一步。
唐右珈不曾留意,心思只绕着如何离开这里,“正是如此,而我们刚好可以利用这点。”
这时,左云言却反对道:“我却觉得不妥。第一,迷倒守卫,两名守卫都在室外,若对他们用迷烟,非但起不了作用,而且放迷烟的你我,比他们更可能吸入迷烟。当然迷药也可下在食物中,但现在我们所食之物都是他们送来的,我们又要如何反送给他们?第二,那植物只是你见过,虽极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那味药,但若不是呢?我们此举岂不是打草惊蛇?”
她细细一想,脸上微红,“……左大夫说得是,右珈的确有欠考量。”
“我倒有一办法,不知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