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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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白澈给他拱了拱手，试图以转移注意力来帮他缓解疼痛，“诶！你说你是个小说家，那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说说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肖硕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森冷的白光：“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其实正在一本小说里行动。”
白澈附和：“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道短促的电流声炸开，闪烁幽光的路灯骤然熄灭，绕着灯罩狂舞的飞虫瞬间偃旗息鼓，留下失了方向的飞蛾盘旋两圈，振翅寻找下一团足可叫它一生都舍生忘死的灯火。
似是被那股信誓旦旦感染，师颐与肖硕同时朝他看过去。
白澈舔了舔爪子，尴尬地吐出没说完的后半句：“……毕竟，没见过这么扯淡的生活。”
此地仍不安全，巨大的撞击声未停止，铁门在风尘中咔咔作响，如潮的猫宛若急行军碾压过街道，大地都像是为其浩大声势而震颤，黑夜中，声嘶力竭的猫叫犹如婴孩啼哭，远比狼啸更为惊悚。
“快走！”师颐一手拎猫，一手推人，背向逃离，穿过挂晾的被套垂落的老街巷，且退且望着慢慢隐于屋顶后的月亮，蓦然说：“我们可能真的是在一个假世界里，你们看，月亮是不是离我们太近了些？”
白澈踮起小脚，趴在他肩膀往后看，看到月亮的一角——
那银盘之大，猩红如血，四野垂天，像极了末日灾难片里的场景。
师颐又说：“按照月相规律，阴历下半月的下半夜，东半天空会出现下弦月（注①），我们刚来的时候，手表显示八点四十分，到现在十二点二十六分，假设报刊亭九点关门，到现在过去将近四小时，已是下半夜，我们是阳历七月初放的暑假，推算过来则在农历六月的下半月，按理说应该符合法则，但你们看，月亮在东，而且可比十五圆。”
白澈掰着爪子掐算：“你怎么知道那边是东？那边是西？你跟人指路都认南北东西的啊！我一般都是往左，往右，抵拢倒拐……”
肖硕忧心忡忡，问：“那我们怎么知道，现在在哪本小说里？”
“你想想你有没有看过和猫有关的小说？不过，也不一定是书，可能是白日做……”白澈的声音戛然而止，两爪子抱住师颐的胳膊摇晃，异常惊恐，“师颐，你还记不记得刚才那本杂志？那个猫老！那个少年和反派猫老！”
师颐脸上神色也凝重起来。
白澈怪叫一声：“靠！哪个鬼才写的，如果我见到他，我一定要……”
没等他说完，肖硕露出标准八齿笑，激动地邀功：“是我是我，是我写的！你一定要什么？”
“一定要赏他一拳。”
白澈活动爪子，面无表情打出残影。
肖胖子抹了一把鼻血，热忱不减：“我想起来了！我的猫被策反叛变了，眼下，我们可能正被猫王追杀，只有一个办法，必须赶紧找到猫侠，打败猫王——”也不知是现编，还是把未完待续的稿子提前剧透，他讲得绘声绘色，口才远胜保险推销员。
过了会，他盯着白澈，说出了那句武侠小说经典台词：“少侠，我觉得你骨骼清奇。”
但凡是这种画风清奇的主角，前期都是老倒霉蛋，不是被敌人暴捶，就是周围人被各种祭天，白澈顿感危机与压力，赶紧说：“你放屁！”
肖硕不以为意，认真补全自己的观点：“猫王、猫侠、猫老，都和猫有关，你看，这里还有谁不像人呢！”
“师颐，你不要拦我！”师颐正在思考逃命路线，根本无暇顾及二人，更别提拦他，白澈戏精上身，放下狠话，前爪扑上去狠狠地挠，吼道：“你说谁不是人？我或许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肖硕脸上现出三道杠，低下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
纸箱子后头冒出三颗整齐的脑袋，白澈率先发话：“我们现在去哪儿？”
眼下，他们仨正在一条好吃街上，街道不是主干道，深入居民区，相比于八车道，十分惹眼的大马路，此地静谧无声，仿佛了无人迹。店门紧锁，灯火黯淡，一家沙县小吃与隔壁的奶茶店中间，生着条一人宽的暗巷，巷子走不通，乃是死胡同，因而堆上不少装杂货与辅料纸箱。
鉴于先前所言都被认为太离谱，肖硕试图改换思路：“……派出所？有事情就该找警察叔叔来帮忙。”
师颐看了一圈四周，说：“你确定这座城市还有别的人？”
肖硕两臂爬满鸡皮疙瘩，但还是以玩笑口气，笨拙又努力地鼓舞士气：“人是没有，不是还有黑猫警长吗？没准还有舒克和贝塔，你们小时候有没有看……”
这时，猫尾巴自他嘴边拂过。
“嘘——”
白澈跳到地上，仗义将两人往后拦，小眼神一使，示意往电线杆子后面躲。没一会，便有猫过来，两人一猫贴着墙，大气也不敢出。
背后是家招待所，隐隐传来说话声。
“这位大侠，可否拼个桌？”
“你这个负心薄情汉，红粉知己换了一个又一个，可还记得奴家？”
“听说猫侠要在丹阳峰开英雄大会，诸位且去否？”
……
喝酒划拳的、瞋痴怒骂的、弹琴唱曲的、互相吹捧的热闹于此，声音起伏不绝，真就像那戏文里头的九坊客栈，三教九流齐聚一堂。
来此的猫一个转身，尽皆消失于大门前。
白澈挺身而出：“你们按兵不动，我前去探探敌情。”毕竟他也是只猫，没大活人惹眼，必要时候还能蒙混过关。
于是，他和师颐换了个位置，挪到墙根边上，猫头一探，朝拐角大门看去，只见当先那只猫走进去，在一只小马扎上翘腿坐下来，说：“小二，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这是赏钱，顺便跟你打听个人。”
说着，那猫不仅拿出来新鲜的小鱼干，甚至从裹着厚毛的肚皮下掏出一只完整的沙丁鱼罐头。
白澈脱口而出，感叹：“卧槽，好牛逼啊！”
那位猫中刀客耳力极好，能听见八百里外风吹青苗的声响，立刻一个眼刀杀过来，人未动而刀风先行。
就在白澈犹豫是进是退，是临危不乱瞒天过海，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时，师颐已经先替他拿了主意，把他往怀里一抄，迅速撤出小吃街。
“站住！”
猫中刀客追来，背着一把街霸大哥大爱用的西瓜刀，刀刃在地上摩擦，由是一路火花带闪电，最后在两个垃圾桶的拦截中，不甚走火点燃，差点被烧得光屁股。
“哟，柳老七，挺时髦的啊，脑门上还整了个挑染。”不明所以的路人猫走过，吹着口哨调侃。
“染你妹！”
刀客柳老七大怒，两眼跟个火铳喷筒似的，把怨气全倾泻到那两个人类身上，操刀子振尾一呼：“兄弟们，给我抓活的！”
白澈十分郁卒，他既没动口也没动手，就发自本心赞叹了一句，怎么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于是，他边跑边喊：“为什么追我？”
肖硕眉头一蹙：“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
柳老七追了过来，听见俩黄口小儿一来一回的交谈，极为不屑，鼻孔擤气，嘲讽道：“魔教败类，死到临头仍无悔意，还敢问为什么！”
师颐努力想从古怪异常的台词里找寻到逻辑与线索，不由思忖：“魔教？我们怎么成魔教败类了？”
“你听错了，是摸教，”白澈一本正经打胡乱说，“因为摸鱼大法传播较广，受众较多，自成一派，叫摸鱼教，简称摸教。”
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调侃而轻松，四面八方黑影涌动，看样子是踢上了铁板，坏了人家堂口的规矩，叫上小弟包抄，充分发挥包围战术，想来一出关门打狗。肖硕跑得整个脂肪都在燃烧，齁气断续，艰难开口：“有没有，有没有什么猫去不了的地方？”
师颐斩钉截铁地答：“有！”
刚才路过附近，他特意观察留意过周边地势，如果印象不差，直行至十字路口左拐不远外，有一片绿化面积宽广的配套商业区，四座大商场以天桥形成合围之势，广场后紧接一片人工水渠，连接后方的湿地公园。
广场灯光声控，三人一踏进音乐喷泉的范围，水柱急速起落，宛如花果山水帘洞那瀑布，果真阻拦住追兵的攻势。
但柳老七毕竟是个带名字的角儿，怎可能轻易被甩掉，很快便从水阵中杀出，一刀劈裂整片地砖。白澈的尾巴堪堪从他刀下走过，惨遭削秃噜一块皮，立时一声惨叫，跳到了师颐的脑袋上，差点给他抓瞎。
“就是这里！”
师颐把猫抓在手上，扭送向前，白澈定睛一瞧，绿化带两侧成坡，植被丰茂，而低端的水渠泛着粼粼波光，绵延穿过天桥，没入山石错落，桃花夹岸的公园，而此刻他也明白了这所谓的路——
猫是下不了水，可自己现在也是猫！
“喂喂喂，你们考虑过……”
谁知道那水渠有多深，即便只有半人高，也足够淹死只可爱的小猫咪，白澈慌了神，四爪并用，企图劝服师颐改路，然而，下一秒，自己便腾空而出，随即一道沉闷的扑通声炸开，激溅的水花中，白澈四爪并用，企图对抗失重。
就在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会轻功这一茬，试图气沉丹田时，被师颐接住，准确无误扼住命运的后脖颈。
而肖硕则在耳边，发出销魂地叹息：“舒服！”
夏日的闷热终于迎来一丝清凉。
然而，三人高兴不过一秒，两岸冲出无数的猫咪小弟，虽不敢下水，但就着错落地势在两岸列阵，盯着他仨缓缓向前游动。
看到己方被包围，肖硕憋青了脸：“怎么办，总不能在水里待一辈子。”
师颐当机立断：“找突破口，先上岸！”说着，他自个游到胖子前头，预备从一处还未被敌人完全占领的三角坡滩涂登陆。
这一刹那，白澈看他的身影都伟岸了起来。
“师颐，难不成你——”
白澈伸出爪子，想挽留却留不住，想到电视剧中生死别离，极限一换一的名场景就要出现，他甚至还有些激动。
只是，没等他嚎完台词，就感觉到自己小小的身体飞了起来。
白澈：“？”
直到落地，他才隐约反应过来自己被师颐当作一颗先行炮弹给扔了出去，“始作俑者”正在后方加油喝彩：“壮士动手不动口，毕竟你是咱们村唯一的练家子！”
白澈落地，被团团围住。
他想，本以为身处西游记，没想到剧本走歪，居然是特喵的水浒传。
作者有话说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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