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14、Chapter 14

　　“你们觉得猫会从哪个方向来？”

　　白澈已经习惯每晚感受一次猫猫大军的窒息套路，用爪子拍打开细竹叶，闭眼在石头上打坐练功，镇定自若，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魄。
　　而与他一道的少年，则将他往石块的另一端挤了挤，也坐定下来。

　　“你，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肖硕脸色大变，捡了根两指宽的树枝，双手握持在胸前，打着摆子，一会对着右路口，一会对着左侧，一时转背，三路变换，严阵以待，“你们听，有动静！在哪边？在哪边？”
　　白澈竖着耳朵：“好像在后面。”

　　师颐指着左侧地面的小石子：“在震动，这边。”
　　肖硕却手扶着右侧的黄竹浑身哆嗦：“我，我怎么觉得像是从右边来？快看，野鸟惊飞，大规模行军！”

　　“那我们岂不是被关门打狗？”白澈蹿到师颐肩上，像猴哥一样瞭望，守着石头与跟前的一亩三分地，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可姿势摆老，手臂都抬酸了，连根猫毛都没见着。

　　两人一猫等了又等，面面相觑，怀疑是否是自己草木皆兵，过分敏感了？胖子抹额，甩干手背上的汗水，往师颐胳膊上拽了一把，喊：“是我的错，我的错，来，坐下来，坐，剩下的你们决定吧。”

　　白澈狐疑：“真的是错觉？”
　　师颐摇头：“不见得。”

　　随他话音落下，脚下的泥土松陷下沉，豁开一只成人展臂宽的大洞，两人一猫措手不及，当即失重坠落。
　　白澈苦中作乐：“要是落到地球另一头，还能来个免费欧洲十日游。”

　　“那不会，另一头是大海，还没有浮上岸，你已经沉尸了，”师颐顿了顿，眼睛向下看，“而且，你以为刚才的震动从哪里来？”
　　“啊？”
　　一瞬静默后，猫潮如同火山喷发，从地底下将他几人顶上来，白澈眼疾手快，先起一脚，将胖子踹落，而后推掌，把师颐拂开，自己则调整内息撞上去，如同火星撞地球，预备一击将猫潮打散。

　　哪知猫潮已有对策，居然掉头转向，变换成拳头模样，朝他砸下去，那力度之厚重，堪比压猴子的五指山。
　　白澈不想变成化肥，立刻放弃强攻，扭身脚底抹油。

　　猫潮亦随之变化，又分流三股，形成三个拳头夹击，怕是要来一招乱拳打死老猫咪。
　　白澈躲不过逃不掉，心想：这么猛，若是吃上一拳，怕不是屎都要打出来，遂觉菊花一紧，与师颐对视一眼，刹住脚步，突然倒戈：“快，快抓住这两个人类，他们要刺！杀！猫！王！”

　　肖硕像被火燎着屁股，跳起来：“我靠，还玩无间道的吗？”

　　没了白澈的抵挡，猫潮灵动机变，顷刻包抄，将两人团团围住，直至林中无路可走时，指挥作战的三将这才缓缓从后方步出，听着汇报，满意地点头。
　　这时，白澈插嘴，谄媚道：“看在我帮你们擒拿的份上，总得给点赏赐意思一下呗？我这个人……猫很朴实，多的不要，就瑞士因特拉肯山间庄园一座，劳斯莱斯幻影一辆，再来个万两黄金就OK。”

　　“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三猫中的猫大出头，话锋一转，“你说的这些都不办，给你封个堂主就够了。”
　　白澈问：“封地在哪里？”

　　“没有。”
　　“封号呢？”
　　“我想想，九百九十八堂主。”

　　“太随意了吧！你们有这么多分部？”白澈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用爪子掏了掏，难以置信，“快递网点吗！”
　　猫二友情提示：“错了！这不是分部，一千堂有一个分部，上面还有区域，我们这属于大中华区……”

　　对于它的纠正，白澈近乎崩溃：“你们有那么多猫众吗？”
　　这时，路人猫站出来，苦口婆心解释：“小伙子，看你年轻，不知道了吧，我们每只猫都身兼数职，我是七百三十八堂堂主，兼任后勤部班长，兼任普通群众……那边那个，比我资历还老，六百七十八堂的。”

　　白澈佯装老烟鬼，虚吐了一口气，板着脸打断他的话：“别说了，让我抽口空气，冷静一下。”他空指假装夹烟，心想着，那流氓头子韦小宝投靠天地会起码有个青龙堂，搁他这儿不仅待遇下坡，实在也太过寒碜，这算是哪门子主角哦！

　　比起师颐一言不发的冷漠与寡淡，肖硕怯懦地举起手，婉言开口：“我，我有话说。”
　　猫二当即捂起耳朵，斩钉截铁说：“我不听。”

　　肖硕心绪迫切，当即表示：“我有重要情报。”
　　这下，不仅猫二，猫大竟也捂着耳朵，大呼：“我不听，我就是不听。”

　　“？”

　　猫二趁机指挥猫三：“来人，给他们念念，帮规不可欺。”
　　果然，在他的指挥下，老三这只憨憨猫打开上书《反派合格手册》的随身卷轴选读起来：“第一章，反派的自我修养，第一条，反派养成法则之反派的定义……”

　　猫二朝他屁股狠狠一踢：“念重点，谁让你把反派两个字念出来的？反派也是有人格尊严的，你就不知道用话术吗！比如什么‘主角困难制造者’之类？”
　　“对，对对对，二哥说的对！”

　　老三连连点头，又摇头晃脑往下续：“反……困难制造者自我修养规则第一条第一款，不许话多，会死。第二款，不要随意接受主角挑战，会死。第三款，不要随意接受认亲，不会死，但是骗鬼的。第四款，斩草要除根，行动莫心软……”

　　听到这，老大横槊立马，急躁地向前一劈，发号施令：“动手！”

　　白澈“哦嚯”一声，心想这一通操作要逻辑有逻辑，要规矩有规矩，怕是来动真格，万一师颐他们真嗝屁在这里，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他蹿了出去，往老大哥的长槊上一蹲，拦人不走。

　　然而，坐镇的指挥是没动，但手下的小兵先行，只见一狮子猫扛着比自身大十倍的长砍刀，操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前走。
　　白澈一个托马斯全选往后蹦，落在俩人类跟前。

　　刽子手狮子猫一脸懵逼：“干哈？”
　　白澈又是看，又是瞧，以极其严肃认真的眼神紧盯着，缓步绕着他走了三圈，伸出爪子一拍：“打蚊子。”

　　“噢。”
　　狮子猫点头附和，又托起那柄四十米大刀。

　　白澈再度跳出来。
　　狮子猫仍是满腹疑惑：“干哈？”

　　白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把揣起的小手手突然拿出，向前一挥：“快看，限量版小鱼干！”心里却不住喊，“捡吧，快去捡！”
　　果然，狮子猫如离弦之箭，连踩众猫而去，美滋滋将那小鱼干叼住。

　　老大扶额，恨铁不成钢，急性子的他决定亲自动手，白澈发挥了一招左右反复横跳，却拦不住猫大开路的拥趸众多，在人家的包围圈下，他又不敢过分造次。眼看着就快拦不住，抄着手静坐在旁的师颐蓦然睁眼，说：“我知道猫侠在哪里，我要见猫王。”
　　那气势，哪里像阶下囚，分明是座上宾。

　　仨猫眼睛一眯，尤其是老大，立刻来了个后空翻原地刹车。
　　白澈惊掉下巴：“卧槽，密码正确？”

　　师颐并没有继续对那仨将多话，而是转头，对着刚才那位七百三十八堂主，声如玉振，十分坚定说：“我、要、见、猫、王。”
　　七百三十八堂主起先一声不吭，但看他紧咬不放，便尾巴一卷，捋着胡须颔首：“跟老夫来吧。”随后像影视剧里深藏不露的反派大佬一般摆摆手，让看守左右的猫退开一条路，朝三将示意，把人领走。

　　白澈趁机混过去，指着前头的背影，小声问：“你怎么知道他？”
　　师颐把左手放下，稍稍侧身，让他顺着胳膊爬上来，就这他脑袋一顿rua，这才松口：“你见过哪个龙套台词这么多？你再看看后面的猫众，复制粘贴，批量生产，再看看这个，是不是长得有鼻子有眼？”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白澈捂住嘴巴。

　　没想到说话声还是引来了七百三十八堂主的注意，他给两个手下使眼色，随后便有猫举着三块木牌子过来。
　　他指挥人分发下去：“这是给你们的通行证。”

　　“这么大？”
　　白澈分外嫌弃，那木牌对两个人类来说不过巴掌大的手令，但对他这样的小猫咪来说，简直如同古代的枷锁，最可气的是，那猫见他无处可放置，直接上绳，给他挂在脖子上，白澈低头瞧看，发现上头还有字。

　　字不是什么“金牌”，“组合图腾标志”，或者“堂号”，而是端端正正的——“叛徒”。

　　白澈忍着满头黑线问：“我是叛徒，你们是什么？”
　　师颐把扣在手心的牌子翻过来，上头写着“帅哥”二字，至于肖硕，藏着掖着不肯，最后在白澈的挠人神功下，这才磨磨蹭蹭拿出来——

　　“肉，肉制品？”

　　伤害不大，分明侮辱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