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江湖》姬婼

12、Chapter 12

　　两人一猫抢着向外，都想当保护同伴的开路先锋，反倒加速了推进，为了打开逃生缺口，是把能用的道具全扔了出去，什么毛线球、逗猫棒，肖硕电脑包里甚至还塞了一只迷你猫爬架。

　　这一次的猫实在太多，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仅存的猫薄荷消耗殆尽后，跑也跑不出去，白澈狠心掉头，心想即便是像克隆羊多莉一样复制粘贴，至少也得有个母本，若不是，也跑不脱中军坐镇的指挥，不如赌一把，逆流而行去往漩涡的中心，或许能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艰难地跋涉下，师颐与肖硕一左一右顶着巨大的压力替他护法，白澈吃力拨开连跳带滚撞来的猫，伸出爪子，向往中心。
　　可刚要接近中心，“涨潮”开启，破开的缺口瞬间被填满，像漫灌的潮水，淹没每一寸土地，送来源源不断的后续力。

　　肖硕卯足劲喊：“太密集——躲不开——这些猫就像流水线批量生产，再找不到破解之法，我们都会窒息而死！”
　　师颐握紧拳头，都走到这里，绝不能退！

　　白澈扯着嗓子回应：“无限复制，超级智脑，努努力啊兄弟，把它搞回去，明天能挣一个亿！”
　　师颐一愣，紧住的拳头乍然松开，露出些许欣然又癫狂的笑容，心里忽然被信念填满。

　　好在，白澈靠谱了一回，准确的说，他总挂在嘴边的秘籍和武功终于发挥功效，简直如猫中吕布，单枪匹马连过数猫，招式连出一套残影，空间再度拉展开，给师颐和肖硕两个淹没在当中的人类留出喘息的余地。

　　一记左勾拳！
　　一招膝顶！
　　一击横踢！

　　战至麻木的白澈似乎已不觉眼前的是活物，仿佛打在公仔玩具身上，满眼血丝，努力杀出一条血路，而那些猫就像不知道疼痛，依然前赴后继。就在他奋起一掌，要来个劈山开石时，小说家拽着背包带子，忽然挤上前，抓着猫爪泪眼汪汪：“……白壮士，手下留情！”
　　白澈烦了他一眼，教训道：“你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圣母白莲花？你是个小说家，你难道不知道这种拖后腿的主角人设已经被骂上天了吗？”

　　肖硕泪流满面：“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白澈反道：“难道中了什么摄魂术？”

　　师颐在他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把他推出去继续战斗，自己则扶着胖子胳膊，略一沉吟，问：“是因为，这是你创造的吗？”
　　“我……”
　　是啊，如果这世界真是按照猫侠和猫王故事的设定和主线，可不就是自己缔造？肖硕耷拉着脑袋，一边像个棒槌往前挤，一边嘟囔：“我在他们身上好像看见了自己……”

　　话没说完，一只猫忽然被打飞，作抛物线划过他眼前，一人一猫，四目相对，他确实从猫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但下一秒就被无差别的头槌攻击锤飞。
　　师颐怕出踩踏事故，赶紧拽住他的一只脚。

　　“谢谢，谢谢……”
　　获救的胖子木讷地一个劲儿致谢，再顾不上胡思乱想，仅剩的那一分莫名而来的怜悯都随胃里翻涌的酸水一块吐了个干净。

　　两人一猫本呈三角阵型，师颐却渐渐向里靠，隐在白澈身后，白澈偏头，余光一瞥，心想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己，不由生出些自满得意，由是猫爪子拍了拍胸脯，笑容里充满力量：“师颐，我保护你！”

　　师颐什么也没说，靠他更近。
　　白澈蓄力，跟热血战斗番的主角一样，准备喊着招式暴起时，他忽然开口：“白澈，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猫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

　　“没有发现，打就完事。”
　　“……”
　　“怎么，你有玩大家来找茬的癖好？说起来我当年用我妈的企鹅账号在游戏大厅混战找茬，还打到了通天眼……”

　　师颐无视他的废话，接着往下说：“你看，这些猫都有一缕黑毛，只是不那么起眼，有的在鼻头一侧，有的在耳朵后，还有的杂在四肢下，只要仔细观察，总能看得到。”
　　白澈发懵：“说明什么？不是复制粘贴？”
　　“不，是拷贝，但是不完全拷贝，”师颐抬头，眼中闪过精光，“就像给赝品打上标记，来和真品进行区分，只要找到那只纯色的猫，或许，我们就能结束这个副本。”

　　“有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找，可不等同大海捞针？白澈越战越乏，久攻无休又能熬多久，毕竟不是永动机。

　　师颐摸了摸他的头，回以充满希望的微笑：“再给我一点时间。”
　　白澈深呼吸，短短几个字，像打通任督二脉，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充满力量，他向后一招，招来胖子小弟，一路开荒，把后背放心留给师颐。师颐在后瞭望，凝聚目力，自猫海中来回搜索。

　　“在那里——”
　　喊声一至，白澈曲步，骤然跃起，却被几只突击的猫在半空打了回来。

　　“左前方，十一点方向！”
　　肖硕掰着手指辨别顺逆，白澈则踩着他的肩膀借力，尝试第二轮刺杀，但仍旧铩羽，为两米高垒起的猫墙给推了回来。

　　三人深感不易，如此下去，必然会被拖垮，可每一次示警，又都会被针对，如何才能突破？
　　三道视线相撞，彼此之间忽然心照不宣——
　　肖硕壮起胆子，在白澈的掩护下独开一路，来了个假动作，等猫们拦截时，师颐则高声问：“甘泛仁坐在你哪个方位？”

　　白澈顿悟，迅速反向游击，随后一个腾身起轻功，肖硕怕他力度不够，向后尥蹶子式地抬起脚，只见，橘猫在他脚板心一踩，螺旋突进，一拳打在师颐锁定的猫上。

　　时间骤停，空间静止。
　　“咔擦”一声，声如镜碎，猫潮瞬间消失，空落的长街上，只余下一只和那盲盒风格相似的粘土猫。

　　白澈落地的一瞬间，东方大亮。

　　——

　　胖子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狂奔在前，手里捏着那只粘土猫，挥汗似血，师颐在后面追，像偶像剧必备的情节，翻过街边的小吃摊子、花坛、拦路指示牌，从近路抄上去，只有白澈落在最后，感到莫名其妙。

　　天边越来越明亮，大地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肖硕向前一跨，跨下阶梯，撞入早市的热闹之中，那提笼架鸟的大爷、推着板车的菜贩、挑着挑子卖枣糕的大娘、成群结队带着红领巾上学的小孩子迎面走来，自行车的叮铃声混合着晨练的吆喝，莫名叫人梦回九零年代。

　　师颐逆流而行，这些人顾盼言笑，却似都不曾注意到他们几人。

　　好奇怪。
　　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身后的猫快被人流挤散，憋不住话，大吼一声：“师颐！”
　　师颐回头，目色慌张
　　白澈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趁他分神停步，一个助跑冲锋，冲到他脚边，拽了拽休闲裤裤腿，哼声道：“师颐，你有没有人性，你要一只猫像一只狗一样跟你在马路上撒丫子跑！”

　　师颐蹙眉，似乎还陷在直觉的诡异中，敷衍道：“所以呢？”
　　白澈大声抗议：“你忍心看我在人从众的夹缝里生存？”

　　师颐说：“没太懂，说人话。”
　　白澈委屈巴巴：“……我不想闻屁，刚才走在我前面的那个大叔早上一定吃了一整盘腌大蒜！”

　　师颐忍不住笑出声。
　　白澈气得跳脚：“不许笑！”

　　师颐忍俊不禁。
　　白澈拍了拍他的腿，伸出两只爪子：“你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