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麒麟》沙星鸥

12、第十二章 冰火

　　苏清凝见皊苒已经驾车走远，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一边拆招，一边向东北方向的树林里快速撤去。树林中树木茂盛，加之两人身法极快，很快就淹没婆娑树影之中。
　　夜色初凉，苏清凝剑走偏锋，剑势由缓至急，祭雪剑浮光掠影，一眼望去恍如白雪纷纷，招招袭上肩头，剑光映出她的端丽的面庞，她的面色正如她的剑，苍白决绝。高手过招讲究酣畅淋漓，南宫烺亦是久逢敌手，翻手为拳，覆手为掌，一拳一掌皆是伤人，近身内功如火势燎原，稍一靠近就有性命之忧。奈何两人武学世间罕有，同讲求快，精，准，实在难出左右。
　　苏清凝身法轻巧，剑法精妙，舞得滴水不漏，攻得出其不意；南宫烺内力雄厚，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又是半柱香的世间，两人依旧是平手，苏清凝的面色越发苍白，念到如此这般她定会在体力上输给南宫烺，下一招她索性收剑出掌，与之比拼内力。南宫烺亦是明白用意，化拳为掌，接其来招，不禁冷笑一声，火麒麟本就是内功，苏清凝此举必败无疑。
　　然天尘派也是内外兼修，外功剑法分为一百二十八路，三十二路入门，六十四路专修，还有三十二路分为四决，分是苍灵决，昊天决，白藏决和九冬决，创派无尘祖师先创三决，既第四决之后，悟出“霰雪济世”，以剑化功，此武学亦是外功，更是内功。大师姐冷红翼专攻昊天决，与南宫烺所练同属刚烈至热武学，加之麒麟火的功夫更为霸道，是故五年前比拼，冷红翼当处下风。苏清凝修的正是九冬决，至阴至寒，当年为救师姐冷红翼分心之时受到南宫烺重创，全靠所练霰雪内功，才保住了性命。
　　如今对决，两人已无所顾忌，均拿出十分内力比拼。这个女子的内功确是让南宫烺惊叹不已，他久居长白山脉阴寒之地，由南宫一派代代相传的麒麟火内功护体，让他们不畏严寒。每每雪花飘落，自会因其内功化作屡屡白烟，丝毫沾不上他们的衣袍。然而如今眼前的对决却让他感到了丝丝凉意沁入心头，不对，这不是凉意，分明是冰凉的剑意！
　　苏清凝看着南宫烺，实在不明白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从何而来，她分明已将所学霰雪内功发挥到了极致，难道于这个人真的是半点伤害都没有？即便真是如此，她也会倾尽全力，为皊苒争取时间！苏清凝闭目凝神，从丹田又提起一口气，运至百汇，以内力化剑意，带着致命的寒意！
　　不可否认，五年前的南宫烺曾蔑视中原，但自盗取玄英以来，他也明白了中原还有许多实力相当的对手，例如眼前这位，即使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让他轻易脱身。五年之后，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那个姓爰的毛头小伙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半点武功也不会的人实在提不起南宫烺任何兴趣。他来找爰昊，只是为了一个交易而已，如今交易已经交由振麟完成，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离去。麒麟宫本就无女子，只是他那个沉迷声色的弟弟尽是带些风月场所的女子回宫，夜夜笙歌，实在没个清净。眼前的女子虽冷若冰雪，但武功实属少见，若是将她带回去给自己舞舞剑，倒也不一个不错的想法。这一会儿的分神让他在苏清凝的攻势上输了半招，竟被她逼退了半步，右手虎口被震开了一道口子。
　　似乎就在等此机会，一时间数千暗器从树林中向射向南宫烺。南宫烺望着一跃凌空的苏清凝，惊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自己竟是中了她的埋伏吗？他气运丹田，一时竟提不起气来，难道今日会命丧于此？
　　第一波暗器未至，第二波暗器又从暗处发出，直指空中的端丽女子！苏清凝跃至当空，聚气剑尖，以南宫烺所在划出五尺剑气，万千暗器顿时被反弹了回去，击退了第三波暗器来袭。
　　这漫天袭来的暗器，就是封灵冢的“万千追杀”！苏清凝额头上滴下了冷汗，她不知道树林中究竟有多少个杀手，但她知道封灵冢的目标是她和南宫烺两个人！她刚才用的“画地为牢”，皊苒曾经用过，这一招原是以保护同伴为由，以剑气筑起五尺气牢，将自己与同伴护在其中。南宫烺虽也是敌，但与暗处的那些相比，他太高傲，不会在此时暗下杀手。若是现下能暂时放下恩怨，先把封灵冢的杀手解决掉，倒会安全许多。
　　“南宫烺，树林里都是封灵冢的杀手，他们冲着你和我而来，看他们的样子，若是今日不除掉我们，他们决计是不会离开的。为了不影响我们的比试，先把场外之人清掉如何？”苏清凝以气传声，双目扫过树林，粗粗看来林中的杀手不下三十人。
　　“哼，几个杀手就害怕了，中原女子就是胆小。”南宫烺甩了甩右手，一脸嘲讽，他运气于掌，一掌既出，击弊了三个杀手。三个杀手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又有更多的杀手向南宫烺前头攻来，攻势迅猛，只是边攻边退，将他引出了五尺开外。
　　“封灵追杀，玉石俱焚，敌在暗，我在明，别轻举妄动！”苏清凝右手一划，重塑剑牢，封灵冢的杀手一向善用暗器，很少正面交锋，而现在明知不是南宫烺的对手，还频频出招，实在有些蹊跷。苏清凝划出的是五尺剑气，可林中数人更是退出十尺开外，于是她接着使出“红尘三千”剑招，剑走龙蛇，如红绸出击，横扫三千，果然不出她所料，面前方圆十里，已无一人。这个距离，难道是？
　　“别过去！” 苏清凝清吼一声，使出“冰封千里”之势，以剑气封住敌人退路，果不其然，十里之外一声爆破，附近的杀手被炸得皮开肉绽。
　　是火药！刚才的暗器和杀手只是为了这一轮的进攻做准备，这样看来火药已经埋在了地下，若是在十里开外随意走动，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一支利箭从树林深处快速射出，带着一股火药味射向南宫烺。南宫烺一招“电光火石”便将那支箭在空中击碎，就在击碎的同时，发出一阵爆破声响，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剑，而是一只弩火药箭！早在辽宋之战中，南宫烺虽没有机会见过，但却知道火药，那时的战场上就是以弩火药箭和弓火药箭为多。自澶渊之盟至今，已五十多年，他未料到宋朝火药的发展如此之快，更未料到他此番之身前来，还会受到中原人如此“礼遇”，当真让他受宠若惊。想到此处，南宫烺以“星火燎原”一招震出十里开外，一阵阵爆炸声中，火焰染上了树林，形成了一个火圈。
　　“嗖——嗖——嗖——”
　　弩火药箭如马蜂一般向火圈中的他们射过来，密不透风。南宫烺数掌并出，挡下了一半的火药箭，身后的苏清凝也毫不含糊，剑挑数支。两人各自挡下了第一波火药攻击。只是他们的内力都在刚才的比拼中消耗太多，如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
　　南宫烺看了一眼苏清凝，两人都有此意。于是下一招，他们凌空杀敌，各攻一边，火焰尚未燃上枝头，树下可见的杀手已全然倒下。苏清凝拄着祭雪剑在树下喘息，一时的安静让她听见了不远处“嘶…嘶……”的声音。她双足猛一点地，反身向着南宫烺身后袭去，“雪飘万里”虽然阻挡了另一枚火药在近处爆炸，但显然还是晚了一点，火药爆炸的威力还是落在苏清凝的身上，震得她左边身体无法动弹，她右手拄剑，单膝跪在地上，温热的血液从的她的嘴角流下。
　　“哼，中原人都是欺负女流之辈么！”南宫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变成了红褐色，他的褐发因他刚烈之至的内力翻动。辽国戎马，他战场上杀人无数，从不手软。
　　此时的苏清凝已经无法挪动半分，南宫烺的杀气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战栗不已。
　　“嘶…嘶…”的火药声仍在四面响起，他气起四方，横扫千里，火焰一片翻腾，翻至开外十里，地下火药悉数爆炸，残肢断骸满地都是。苏清凝努力将自己撑起，右足缓慢向前移动，身后的那个人让她有难以名状的恐惧，若再不行动，她也会随时丧命。只是她的肩头刚一抬起，就被后面的那人按了下来。苏清凝看着他却不能动弹，他俯下身来，嘴角仍然挂着那抹冷笑，红褐色的眸子自上而下看着她，杀意丝毫未退。
　　不能死在这里！苏清凝面白如纸，心中默想，看着他的右手慢慢抬起，她气起神封，聚之右手剑诀，只待他出手之际，便攻他不备，孤注一掷。
　　南宫烺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麒麟宫那些走错路走到他房间的妖娆女子早就被他全数扔了出去，至于是不是滚下山摔断腿，他全然不予理睬。而如今，他竟觉得苏清凝这张苍白的脸上实在不应该有着一道血痕，他伸手想要将其抹去，却又她的剑诀划开了一道。这个女子真是让人不得安宁，他眯起眼睛，一掌打在了苏清凝的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