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前传》莫惜伊

22、更漏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白衣落雪剑寒卿，
　　七六五四三二一，芷兰无香枯旧人。
　　我一直不认为我有逆转天命的力量，所以在知道命运时，我所做的就是信命，还有在命运的流水线上，尽量的做自己，做我该做的，这就是我，我是无情，可世上真的有无情的人吗？
　　我不知道，只是，我从来做不到无情，我有的只是不断的伤情，接着装作无情，然后继续伤情，如果十六岁时我不曾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是不是我现在就可以不用装作无情，不断伤情呢，是不是我就可以放手去爱，开怀去恨，思索，无果。
　　不过我知道，现在我并不想毁了你的幸福，我更不想你回来，所以，追命，赶快离开吧，离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在一间气派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无情对着门卫拱了拱手道
　　：“六扇门无情求见神通府小侯爷。”
　　我给你一生来弥补是否足够，我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是否就可以换回你的真心，惜朝，我真的只是累了。
　　七天，整整七天，在戚少商都要绝望时，顾惜朝终于醒了，当顾惜朝掀了掀眼皮睁开眼，望向戚少商时，这个自称狮子的人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抓着顾惜朝的手不停的说着，感谢，感谢着他也说不清的人。
　　当听说追命被南宫东雨救了后，顾惜朝突然生出一丝希望，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救活追命，是不是也可能救的了自己，可听到的只是让顾惜朝更绝望的答案，天下能救他顾惜朝的只有医神莫清寒。
　　“师傅，你是怎么救追命的。”
　　”开刀，那时他体内的盅已经到了破体的地步，不过盅还没吸尽他的精血，所以我提前把盅取出，才保住他的一命哦。“
　　”既然有这办法为什么不早用呢。“顾惜朝有点抱怨的说着。
　　南宫东雨觉得自己现在还真是冤啊，：”你又没告诉我追命中了蚀空，而且蚀空是那种满身跑的盅，不到快破体时根本找不到地方，你让我怎么下刀，在追命身上一刀一刀找哦！“
　　也发现自己的语病，顾惜朝尴尬的笑了笑说：”师傅，那我的一梦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破解。“
　　听到这话，南宫东雨的脸色沉了下去，：”可以是可以，可一梦是潜伏在脑中，天下敢开脑，而且可以不死的只有医神莫清寒。“说着这个名字，南宫东雨不着痕迹的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刺入血肉，感不到痛。
　　又是莫清寒，为什么我顾惜朝的命就要掌握在这个从未见过的人身上，他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不想放手，不想。
　　”不过惜朝，我还有话要说，我虽然救活了追命，但也只是一时的，他的精血已经耗的不剩多少了，现在的他只是靠着剩下的一点精血勉强的存在，接下去他的身体会不断崩坏，最多撑不了三年。“
　　”会很痛苦吗？“
　　”不，一点都不会痛，只是会慢慢的消瘦，然后五感不断减退，直到消失，接着身体内的器官也会渐渐衰退，就像常人的衰老的过程，不过比一般的要快的多的多。“
　　这是命么，这就是命吗，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
　　也许我应该告诉他，他的身世，还有那个男人的事，季歌涂不是一个可以品定等级的恶人，只要他想要的就会不惜一切得到，如果得不到，他就会尽全力毁灭，他有多爱姐姐，就有多恨姐夫，当年姐夫的死让他很不满，他觉得这样让他死了实在太便宜了，那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惜朝了，告诉他一切让惜朝有所防范，还是……
　　"惜朝,你睡了那么长的时间,也该吃点东西了,来,快吃吧,难道要我喂你."
　　受不了戚少商的小心翼翼和关心过度,顾惜朝抢过戚少商手中的碗直接扔了出去,:"戚少商你够了没,就算这样下去我也不会好的,我早就说过一梦的药效,总有一天我会再也醒不过来的,为什么你当初不让我死掉算了,为什么要逼我."
　　吼完顾惜朝就后悔了,这次的一梦发作的太突然,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在害怕,害怕戚少商给予的好,他终是没有时间去享受,他不甘心就这样,他,不是想说这个的,不是的,恐慌的看向戚少商,口中的道歉却说不出来.
　　逼,原来我的爱对于你来说都是逼迫,惜朝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你视我的付出与何物,惜朝,你好残忍,为什么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说,为什么连给我一个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惜朝,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敷衍,虽然当初说了爱是不公平的,可我还是想要回报的,我不是无欲无求的神啊!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的眼睛,少商,看看我,看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商……
　　看不见的只有眼吗？
　　我们只是错过了一个眼神，为什么就错过了幸福，是我们自己和幸福擦肩而过的吗？
　　此问，无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深山野林中走出来的，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支持着不吃不喝的身体发足狂奔的，他不记得曾发生的很多事，但他记得那个人，那个为他付出了一切，在生死边缘不断挣扎的人，那个自己也深爱着的人。
　　想见他，想看他没事，想他的笑，想他的捣蛋，想他的撒娇，想他为自己落的泪，想他伤心的神色，想他带泪的祝福，想他无奈的放手……最后想的就是那一夜他绝望的拥抱。
　　追命，略商，不要，不要放手，这次可以换我来抓住你，略商，我这次一定会抓紧你，我再也不会为了任何的理由放手了，这次是真的，是真真正正的铁手，是你的二师兄，我这次再也不要放手了，所以，略商，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我会带你走，就算天涯海角寻遍，我都会找到可以救你的人。
　　”惜朝，我想听你弹琴。“戚少商带着点抱怨的说。
　　顾惜朝无奈的笑着，去拿琴。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人提起那天的事，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不过戚少商变的更加粘顾惜朝，而且也开始变的放纵，顾惜朝开始顺着他的放纵，两人的关系突然有所换位，戚少商像要一次把所有的东西都放纵掉，而顾惜朝则像在补偿，一进一退，他们之间越来越远，只是他们还强忍着不去看，就像灾难前的放纵，他们一起沉沦。
　　跌跌撞撞的冲进院内，看到那越发消瘦的身影，铁手心痛的发现，自己一直都在伤害他，让他不断的受伤，最后伤害自己，爱情是把双刃剑，伤人七分，再自伤三分。
　　不顾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铁手只想好好抱抱他，拥紧他，告诉他，二师兄回来了，不要再露出那么绝望的眼神。
　　听到了声响，追命回过头，他看见了，眼前这个人，头发散乱，一脸胡渣，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有好多的伤口，都是擦伤，不知他在回来时摔了多少跤，身上到处都是泥巴和未干的泥水。
　　这样子明明又丑又难看，可自己却觉得好可爱，可爱的想抱紧他，其实他已经绝望了，他以为铁手已经不会回来了，可现在铁手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又脏又难看，可这是铁手，是他爱着的二师兄啊，不管是什么样子他都是爱着的。
　　”二师兄，你回来了。“
　　为什么说的那么平静，略商你应该发火的，向我这个不懂人情的大笨蛋发火的，你可以骂我，可以不理我，但不要这么平静的看着我，我会内疚的，我一直让你在受苦，略商，你该好好的骂我一顿的。
　　”略……商。“
　　迟疑的喊着这个名字，铁手知道他已经无法支持了，他从不知自己也可以如此的喊着他爱的人的名字，喊的如此平静。
　　”是。“追命笑着应道。
　　”略商。“铁手边喊边向他的方向走去，这次是我接近你。
　　”是。“
　　”略商。“
　　”是.“
　　”略商。“
　　”是。“
　　……
　　明明如此的接近，可铁手却觉的隔着千山万水，他从来不懂，也不知道原来走向所爱，是那么不容易的事，可略商一直都这样接近着自己，一直都这样……
　　铁手已经站在追命面前，如此的接近，他看的到，追命瘦的尖了的下巴，心一酸，从来都没哭过的铁手虎目中滚下热泪。
　　”噗通。“铁手双腿一软，跪倒在追命面前，紧紧抱住追命的腿，把头埋在追命的衣上痛哭失声。
　　扶住铁手的肩膀，追命仰起头，可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二师兄，欢迎回来。
　　如果这样是你选择的，那我不会放手的，二师兄就算只有三年的命，我也想活在你身边，活在你的爱里，就算最后可能会丢下你一人，但我已经按耐不住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爱的疲惫了，现在可以得到回应，我就不会再松手。
　　二师兄，我真的不会再放手了。
　　为什么，明明在一起，他却觉得有种难掩的绝望，这就是爱吗，顾惜朝已经不知道了，戚少商好不容易被叫走，他出来透透气，就看到这场景，看上去无比的绝望，追命是知道自己的时间的，可铁手是不知道的啊！
　　看上去如此熟悉，就像自己和戚少商一样，可他们之间连三年都没有，他们的时间其实少的可怜，开始明白戚少商为什么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实在是时间太短暂了，特别是对他们而言，时间比黄金还值钱，突然好想见戚少商，好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好想和他一起珍惜时间，一起……
　　推开门，屋里是空的，戚少商还没回来，可屋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师傅的，他来过。
　　回顾了一下屋内，并没有南宫东雨的身影，顾惜朝开始寻找味道的源头，最后在床上找到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惜朝亲启“。
　　是南宫东雨的字迹，顾惜朝打开信封，里面有厚厚的一封信，足有十几页纸，很好奇，南宫东雨什么事不能和自己说，要写这么长的一封信。
　　”惜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很好奇，我什么事不能和你说，要写这么长的信……“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一下师傅，真是料事如神啊。
　　”……我写完这封信后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在你知道一切后我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我又一次选择逃避，现在，你看到的是关于你的身世，你一直认为我接近你只是好玩，但却不知，我是你世上最后的亲人，我是你的舅舅，我姐姐南宫冬雪是你的娘，而你的父亲就是顾京水，你并不是什么出身不名誉的人，你的父母其实在你出生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顾惜朝却没有点灯，事实有时实在是最伤人的，特别在他已经认定了一切之后，只是一封信就把一切都打破了，他顾惜朝从一开始就是上一代恩怨纠缠的牺牲品，他……
　　猛的站起身，顾惜朝打翻了桌上的茶壶，茶水和茶壶的碎片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茶水溅湿了鞋袜，顾惜朝却顾不了这么多，他现在要见戚少商，他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再不说出来就没时间了，为什么会没时间，他不知道，他只是突然有好多的话要说，不说出来，他会疯的……
　　跌跌撞撞的准备出门，却被椅子绊了一下，顾惜朝踉跄的撞在门上，砰的一声，顾惜朝摔了出去，腹部撞在门槛上，好痛。
　　挣扎的想爬起来，顾惜朝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再不见到戚少商，他就会失去他，他不想这样，不想，少商……
　　看着挣扎的顾惜朝，季歌涂笑的残忍，挣扎吧，痛苦吧，这样我才会更开心的。
　　看着手中的一个小坛子，季歌涂笑着捏碎它。
　　雨，你太轻敌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也太看得起顾惜朝的承受能力了，这段时间一直受到爱的滋润，任何坚强的人都会变的怕失去，更何况是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的顾惜朝，而且一梦本身也会伤害人的情绪，而你实在是太爱逃避了，无怪在你身边的人只能不断的受伤呢，虽然你很强，可你从来没有一次用全力去保护过一个人，一个也没有，雨，现在我就要毁了你最爱的惜朝喽！
　　“顾——惜——朝——”
　　哎，有人在喊我，好凶哦，是少商的声音，啊，原来少商回来了，少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其实……
　　胸口一阵剧痛，顾惜朝眼睁睁的看着逆水寒刺入身体里，刺在心口上，血顺着剑刃滑落，一滴，一滴，一滴……
　　好痛，少商，你在干什么，为什么那么看着我，我做了什么吗，我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少商，告诉我啊！
　　看着顾惜朝无措的样子，戚少商突然觉得无奈，他竟然爱上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会演戏的人。
　　抽出剑，戚少商抬手像顾惜朝的脸上挥了过去。
　　愣愣的被一巴掌扫在地上，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这时顾惜朝才看见，一片狼藉的大厅，穆鸠平断了一只胳膊倒在地上，息红泪脸色惨白的伏在赫连春水怀里，大厅中有好几位大将军都负着伤，而在大厅正中，一个将军被活活钉死在墙上。
　　那是他的无名。
　　抬起手，他满手血腥，青衫浸血。
　　身上除了戚少商刺的一剑，左肩也被一箭贯穿，是息红泪的伤心小箭，腿上也一阵阵疼痛。
　　可这一切都没有希望破灭来的痛。
　　为什么要那样说，你居然不想原因就怪我，我是如此的可悲吗？
　　戚少商，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爱。
　　我根本不该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戚少商。
　　金雀钗，红粉面，
　　花里暂时相见。
　　知我意，感君怜，
　　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
　　还似两人心意。
　　珊枕腻，锦衾寒，
　　觉来更漏残。
　　我们是在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