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雪》萧韶

15、诺言未成空

　　章十五诺言未成空

　　剑雪无名再次踏足梅花坞时，敏锐如他已经知道有什么已经改变。
　　落花中，封禅的背影从未如此的挺直，如同未出鞘的利剑！
　　这种气势……
　　仿佛心生感应般，他转过身来，“剑雪，你回来了。”
　　青色的面容，低沉的声音，却已不再是曾全心全意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剑客了。
　　这个人，是吞佛童子。
　　心中一痛，险些落下泪来。
　　虽然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
　　他，终究还是恢复记忆了。
　　既然你已恢复了记忆，为何却要用着一剑封禅的身份让我始终抱有一丝的期待……
　　吞佛，你太残忍了。
　　“你可知我去了哪里？”
　　“何处？”
　　“笑蓬莱，了结恩怨。”
　　“嗯，”一声过后，便再无声息。他们就这么对望，无话。许是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死寂，剑雪无名又开口说道：“我本想了结过往，可是我发现过往仍未离我远去。封禅，对于你来说，什么是过往？”
　　“构筑未来的曾经，便是过往。没有过往，未来因何而生。”
　　“这便是你穷其心力一定要追寻过往的答案吗？”
　　“过往，不是遗忘就能逃避，不会因你不再提及而消失，亦不会被假象掩埋，它活生生存在于血脉之中，于生命之中无法剥离。我不曾刻意去寻找答案，只是在此间恰逢其时。”
　　“这便是所谓的命运吗？”剑雪无名看着他，未曾眨眼，或者今日之后他们再无相见的机会，可是他要看着，看着他的挚友直到最后一刻，他要永远铭记，铭记着生命中那一段美好的时光。
　　“你说是，便是。”刻意模仿的语气在剑雪无名的耳中有些别扭。
　　吞佛，只能是吞佛，变不成他的一剑封禅。
　　剑雪无名悲哀的想，无论他如何去模仿，他终究还是他。
　　一剑封禅的模样，吞佛童子的内心，大家皆不是愚人，何必？
　　心中的哀伤更重，重的他想要结束这一切，看看自己是否会从这无边的梦魇中清醒，然后若无其事。
　　这场戏，终是到了落幕的时候……
　　剑雪，狠下心来结束这一切吧。他对自己说。远处隐隐传来空间震动的雷电之声——
　　时光无多。
　　“封禅，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剑雪无名深深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
　　看着藻绿色少年眼中的希翼，虽然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愿，可是，他还是残忍的说了——
　　“无。”
　　意料之中看见少年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看透了此局，为何还要向他期待那虚幻的慰藉之言。
　　“那么，你会憎恨背叛者吗？”
　　他看着那个藻绿少年心中仍存有最后一点的光芒，却狠心将之掐灭——
　　“会。”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抹灭，剑雪无名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可悲的是他背叛了之后还满心期望能得到原谅，可笑的是他从不曾认真想过对方有什么理由要原谅他这个背叛者。
　　“汝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既是如此，那么——”
　　瞬间红莲业火自地下蔓延而上，火焰中，战神傲立！
　　“吞佛童子指教了。”

　　天空中，自上而下的雷电夹杂着兽类的吼声，隐有风暴之势。
　　身穿酒红色战袍的战将抱着兵器从天而降，吊斜的三角眼中满是戏谑的神色。
　　手持银黑色兵器的青年踏入梅花坞，沉着冷静的观望着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事。
　　梅树之间缓缓走出一只通身雪白的灵兽，身披沉重的铁链，铁链的一端挽在一个红衣少年的手中。
　　滕邪郎，银鍠黥武，赦生童子，正是魔界赫赫有名的四魔将中的三位！
　　三人隐成犄角之势，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吞佛……”无视旁人的到来，少年持剑而立，剑未出意已先失，是注定的败局之战！
　　当杀戒回到吞佛手中并刺穿自己的心脏时，剑雪无名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如此靠近吞佛，近的没有缝隙。可是为什么，如此近的距离，还是看不透他的内心？
　　他说，“吞佛，遗忘并不等于过往完全不存在对不对？那么，封禅也是真的吧……”不确定的语气，害怕听见的答案，只看见吞佛的唇开开合合，却并未听进只字片语。他倔强的不愿听见任何答案，他只要带着对封禅的美好回忆离开。
　　“傻剑雪，吾骗汝的。”
　　看着倒地的躯体，他说。
　　身后的滕邪郎笑得一脸张狂，“污点你果然不愧是魔界心机最深的家伙，连我们都给你骗到了。”他用手接住一片沾着火焰的梅花，却是带着火星的灰烬——松开手指便落红为春泥。“剑邪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这全不过是你吞佛童子布的局。”三角眼中满是讽刺，“最深的心机就是连自己人也蒙在局中。污点，你的心机真是无人可及。”
　　“承蒙皇子赞誉。”吞佛转过身来笑道，不若对方的张狂，却是冷漠而肆意，如同冷炎。
　　“所谓最深的心机，不过是人心自以为是的认为。”吞佛说道，似是而非嘲弄，永远谜样的心思令人无法猜透。“比起三位皇子的礼遇，吞佛童子更加受宠若惊。”
　　“这不正是凸显吞佛童子独一无二的殊荣么。”言语十分尊崇，口气却无半点敬畏。
　　仿佛是受不了他们二人毫无节制的机锋，红衣少年蒙上眼，扯动雷狼突入异度空间离开。黑红色衣衫的青年也沉默的转身离开。
　　望了少年离开的背影一眼，滕邪郎哼了一声，一甩酒红色的乱发，扛着兵器便道，“收工啦。”脚下却追逐少年而去。
　　吞佛最后望了一眼梅花深处，笑得意味深长，抬手便将此处化为灰烬，转身化光离开。
　　真心，假意，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