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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前尘旧事终需了 ...

  •   卉城。
      梦幻云谷。
      雁城往北,青龙大道入雁卉高速北行15公里下高速,再右行5公里处的新工业园。建筑风格高大上,绿植覆盖甚广,连有些墙上也种上了植物,整个工业园环境洁净敞亮,置身其间就像被大自然拥抱般让人身心舒畅,和大众印象里的简单板直的老工业园迥然不同,是时下流行的低碳园。
      虽然毗邻雁城,这里的人工却比雁城低一成,这里的人对六天制基本没有怨言。因此,这里的企业主多半来自雁城。上官聿南的金阳智控就在这座工业园里。秦楼是他的合伙人。通常工作日里,他们在原来任职的公司里当完走狗以后,下班又会来到这里当老板。而周末的时间没有外勤的话,他们几乎会全天候地待在这里或狼狈为奸,或筹谋划策。比如现在:
      上官聿南揉着有些发晕的脑袋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为自己冲了一杯特浓的意式咖啡,外在的刺激让他快速恢复精神和动力。
      刚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正要喝,秦楼推开门进来:“我们可能要去茂河那边看下……”语音在看到上官聿南手里的咖啡和沙发扶手边那个装衣服的手提袋时嘎然而止,几秒后全见他一屁股把自己摔进则边的单人沙发里伸手抓起茶几上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往嘴里一扔啧啧摇头道:“年轻人,当个伴郎而已何必卖身?还搞一夜不归!小心搞大了别人肚子,人带着儿子来叫爸爸!”
      此时的秦楼不再是和麦科技那个装B的年轻副总,现年32的他在这里彻底放松下来,面对眼前小他5岁的这位兄弟,拿出长兄一般的痛心疾首。
      上官聿南看着刚才还在会议室里深沉得跟个50岁老头的人此刻却在他面前满嘴跑马,失笑道: “你以为我是你啊!”然后回答了秦楼进门时的提议:“采购那边的顾虑是没错的,我同意去茂河实地考察。不只茂河,宁春那边也要去。这样吧,今天晚上就去,这样明天一早就进行,一天时间足够,赶在明天晚上回来。我们各跑一边,你觉得呢?”
      秦楼一边嚼葡萄一边看上官聿南,后者一脸疲态全不掩饰,心道这小子就算参加婚礼被人灌了酒也不至于这幅模样吧?他们一起出去谈项目被人狂灌又不是一次两次,第二天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挥剑江湖。这下子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那就吃过晚饭后出发。我去宁春。听说那地方山得很,民风有点‘狂野’,我去见识一下。”秦楼笑,吊儿郎当。
      上官聿南也笑了,心知秦楼只是担心他去无法适应那边的艰苦环境而已,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你可要小心点,别我们项目还没完成就有一堆孩子来叫你爸爸了。”
      “昨晚你在哪过夜的?”秦楼还是问出了心中极想解开的问题。
      “别人家的沙发上。”上官聿南翻开笔记本开始看报表,头也没抬。那杯特浓咖啡,已经见了底。
      “谁家沙发?”秦楼挑眉。什么情况?这位少爷居然有沦落到睡沙发的时候!到底是哪家洁身自好的姑娘面对如此绝色的青年还能这么坚定不移?
      “面馆。”
      “咳!咳!咳!……”一颗葡萄才被咬成两半,就吞下去了!秦楼被呛得涨红了脸,连忙抓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顺下去,才道:“你还真去找那位已婚姐姐了?”
      其实易颜比秦楼小2岁,相对上官聿南才是姐姐。但人们总觉得已婚的人都是大人,再大的未婚人士都是宝宝。尤其易颜在公司里虽然低调,但脸上却总是‘按我说的去做’的样子,所以加深了秦楼称她为姐的自觉性。
      “喝醉了,借宿一宿而已。”上官聿南看完一份报告,又打开了另一份接着看。
      “骗我还是骗鬼?”秦楼才不信。他干脆盘腿坐在沙发,把果盘抱在了自己怀里,完全没有离开上官聿南办公室的意思。吃瓜让人快乐,这瓜他吃定了。
      “你没吃早餐?”上官聿南扭头看他抱着的果盘。
      “没有没有。快说!”秦楼此时行为简直堪堪是一个长舌妇了。
      “说什么?”上官聿南停下滚动鼠标的手指。被秦楼一提,那种毫无来由的烦躁又上来了。秦楼悄悄观察他的神色,试探地问:“比如……你怎么喝醉了的情况下碰到那位姐姐的?”
      “她是新娘子的表姐。”
      “这么巧?那为什么要到她家去借宿呢?别告诉我你找不到代驾,找不到酒店,也醉到没有能力打车。”秦楼先堵死那些无谓的理由。
      “我就是想去,就跟着去了。”上官聿南实话实说,望着电脑屏幕上的报告,其实一个字也没看清。想跟着她,掺和到她的生活里去。但这不合适,他也知道。但他还是去了。
      “你怎么认识她的?在和麦碰到之前。”秦楼追问。
      “她救过我的命,跟她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 上官聿南有些沮丧,双手抹了一把脸,索性把笔记本盖上。秦楼挑眉,上官聿南继续道:“后来我回家一星期后也去找过她,但她却搬离了原来住的地方。这几年我们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我还以为她回了老家,又或者去了别的城市。没想到她还在雁城,而且还有了孩子。你说她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呢?”他终于打算先把工作放一放,把自己烦乱的思绪理清再说。最后一句问话,其实是问自己。
      秦楼在脑子里努力回想了一下,上官聿南应该指六年前失联的那几个月。他叹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以身相许了。如果想要感谢的话你可以请她吃顿饭,给上一笔感谢费。毕竟人家养了你一段时间,最起码伙食费和住宿费是要意思一下的,对不对?我看她现在过得也还好,你也就不必纠结她为什么突然离开的事了。也许临时出了什么事,可能离开一段时间又回来的。”
      “但是她现在的态度很不待见我,好像生怕我靠近她似的,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以前她对我真的好啊!我思前想后,都没找到我得罪她的原因。”上官聿南苦恼地抓着头发扯,那双黑亮的眼睛扑闪着望向秦楼,期待他这个局外人能给个理智的分析。
      “你离开的时候有跟人打招呼吗?有说过会回去找她吗?可能人家都不知道你有回去找过她,反而觉得你忘恩负义了?”秦楼看着上官聿南惘然无智的样子,提点他。
      上官聿南一懔,眼睛都直了:“那天晚上在KTV喝了很多酒,你知道那时候我还不太会喝酒,整个人说断片儿吧,也没全断。在我印象里,我确实没跟她当面打招呼。那晚是玲珑和她朋友把我弄回去的,她说有跟易颜打过招呼了。”
      “你确定玲珑打过招呼了?”秦楼的语气很平直,又问:“为什么是一个星期后再回去找她的?”
      “玲珑那孩子当时才13岁,没理由说谎吧?”上官聿南对秦楼的质疑不太认同。玲珑是他现任继父谢泊川的女儿,现在19岁,目前在国外留学中。
      “……,13岁干大事的人多了去了。不要小瞧现在的孩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就比如说,她都还未成年却出现在KTV,这难道不是问题吗?”秦楼看着上官聿南,他一直不搅和他们家里那摊烂事儿,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上官聿南虽然不是很认同秦楼的说法,但也知道他出发点是为他好,便道:“这个问题不旦我问过,他爹也问过她。她的解释是那家KTV是她同学的父亲开的,她们只是在那里借个房间办生日派对而已。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说得对——我没有当面跟阿颜打招呼,她确实可能生气。”没等秦楼说话,他又自顾自的点点头,仿佛坚定了这个说法。
      秦楼正色:“既然人家当初对你不错,你就去跟人道个歉。别让人觉得好心成了驴肝肺,毕竟现在这个世道好人不多,不要凉了人心。大家都在雁城过日子,说不定哪天还会见面。解释清楚也不至于到时候碰了面大家脸上难看。我认识的Rena,工作上虽然强势,却也是个极通情达理的人。你跟她解释清楚,会释怀的。”
      上官聿南点点头,身子往后一靠,想到易颜生了这么多年的气,他一刻也不能等了:“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她!车借我一下,我今早打车来的。”
      秦楼看了下时间皱眉:“都要吃中午饭了,你吃了再去呀!”
      “我去她那边吃,提升她的营业额!”上官聿南已经穿上外套,拿着手机站在了门口。秦楼无语,心道你能吃多少就提升营业额了。他站起来跟出去,从自己办公室取了车钥匙来扔给他:“下午要回来,营销会议你要参加。如果赶不及告诉我,我好调整时间。”
      “好。”上官聿南接了钥匙就走,一丝停顿都没有。
      秦楼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想,希望下午回来之后,还他一个杀伐决断的上官聿南。
      周末的老街当真人多,满街都是准备登山或从山上下来的人。上官聿南到〖一面之缘〗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了车位,他在街上转了十几分钟才勉强停了。易颜要是没空理他怎么办?他要不要回去,等她不忙了再来?但是,他等不了,一刻都不行。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好面前,跟她说清楚,消掉她心里积压六年的气。
      他跟在一群刚下山来的人后面走进了〖一面之缘〗才发现无论是院子里、餐厅、休闲区都全是人,院子里和屋檐下都加了桌子。〖一面之缘〗的全体都在餐厅里添茶倒水上菜出外卖,个个里里外外忙到飞起。他果真挑了一个最不适合的时候。
      谈笑声、叫骂声、杯盘相撞声四起,还有几个小伙儿在凤凰木底下弹吉它。易颜袖子高高地挽起,头发盘起来藏在白色棒球帽里,橘红色上衣黑色的小脚裤,腰间围着一条印着小白花的黄色围裙,标准的餐厅服务员装扮。一会儿点餐,一会儿上菜,一会儿收拾桌子,脚踩着运动鞋行动相当利索,讲话相当简洁却又重点一字不落,化了淡妆的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把她所有行动上干脆利落的硬都弱化了,使得与她交谈的人脸上也露出了不自觉的舒缓笑容。这种场面,给喧闹自动降噪,给紧张注入松弛,竟然使整个〖一面之缘〗的气氛变得神奇地和谐。她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
      “你要吃什么?”不知何时易颜发现了他,并站到了他面前。
      “我可以等一下。”他为自己在她这么忙的时候出现感到报歉。她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餐厅,已经没有空座了,点好餐没座位的人到处都等着呢。她便对他道:“上楼去等,秋儿在上面。”
      “好。”上官聿南没有啰嗦,直接往上走。
      楼上,秋儿手里抱着一个狗狗公仔正窝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电视里播着外国人抓鳄鱼。上官聿南的出现,让他有些讶异:“你怎么又来了?”
      上官聿南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向了电视屏幕:“我来吃饭。”
      “以后别周末来了,很久也吃不上。”秋儿盯着电视说。
      “好。”上官聿南扭头看了看秋儿专注的脸,心想,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你多大了?”秋儿又问。
      “27。你多大了?”
      “5岁。”
      5岁?上官聿南心里一合计,看来当初易颜突然搬走是去结婚了。当时,完全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啊。这个易颜,没想到藏得倒是挺深的,他还以为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无话不谈了。他想问,你爸爸呢?但是,他又有点拒绝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结婚了吗?”秋儿这回把眼睛从电视移了过来,看着他问。那颗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没有。”上官聿南笑了,这个小孩居然问他这个问题。
      “那你一定有女朋友了,对不对?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秋儿并不觉得这么问有什么不妥,而且,脸上有种必须知道答案的坚决。上官聿南想了一下道:“大概……明年吧!”
      他的女朋友Miya是她母亲朋友的女儿。虽然不常在雁城,但家世、相貌、人品都没什么弊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顺利结婚的。
      秋儿低头想了一下,还想问什么,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秋儿听出是他妈妈上来了,于是转头看电视。上官聿南也听到了,两人不再言语。
      易颜走进二楼客厅时,看到上官聿南和秋儿同时扭头向她看过来,虽然已经很小心的掩饰但她仍然看出这两人的表情各有各的古怪。把一大一小两份都没有放葱花的蕃茄煎蛋面放在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前,她问:“说我坏话了?”
      “没有。”两人出奇的回答一致且整齐。易颜并不觉得奇怪,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将一个蓝色的猫头鹰小闹钟放在茶几上,对秋儿道:“吃完可以去露台拼半个小时乐高或是画半个小时画,然后午睡。自己看着时间。”
      “好。”秋儿应声,开始拿起筷子吃面。
      易颜又对望着他的上官聿南道:“我们这里是餐厅,自然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如果是真的喜欢我们的餐饮,欢迎常来。如果不是,那就不用再来了。”她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很是合乎情理。
      “我有话跟你说。”上官聿南低下头挑头面和起来,不容她拒绝,“不会耽误你太久。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秋儿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妈妈。易颜站在原地,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有把尖刀在心里划开来……虽然这本就是她期望的,但心中确实有些难过的感觉。
      “好。我十五分钟之后上来。”
      “不着急,我等你忙完。”
      易颜想了一下,楼下现在确实很紧张,便道:“我会尽快。” 上官聿南点头,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回头对望着他的秋儿笑了一下,伸手摸着他的头道:“工作,不是什么大事。吃吧!”
      陪秋儿拼了半个小时乐高,孩子很守时的收了玩具下楼睡午觉。他仍坐在三楼露台被凤凰木树冠掩映的椅子上,静看四下风光。冬天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人身上,感觉真不错。不得不说,这栋看起来很是老旧的房子,在易颜他们的打理下变得非常温馨舒适。
      这里是一条以岭南建筑为主的绵长老街的末端,老街沿着山脚蜿蜒展开。院门外路的另一侧,溪水跳跃,渐流渐远。它是从五里之外的水库流过来的,穿过了整条老街又蜿蜒流淌到了远处的村庄。溪水的对面,是一片香蕉林,一片庄稼地,以及错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客家民居。房子周围有菜地,有池塘,也有祠堂。祠堂处有一幢光秃秃露出小小瞭望孔的雕楼和一棵极为巨大的百年阔叶榕。荔枝树、龙眼树、木棉花或在地头,或在屋侧。石块铺成的乡间小路很窄,也因此而显得别致,它们纵横交错着将四周的房子串联起来。在这儿生活的早已不是原来的主人,因为这里已经变成以营利为目的休闲农庄。屋后不远,便是一处上山的入口。那山,便是雁城最高的青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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