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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5 ...

  •   几日之后。
      胡Sir再一次把李柏翘叫到办公室,已经换了种心情。
      “坐啊。”
      “Yes,Sir。”李柏翘依言拉开位置坐下,与胡Sir面对面。

      百叶窗半开半闭,阳光直直落在李柏翘的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斑。
      他觉得有些刺目,向后躲了躲,眼睛微微眯起,在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出的是透明好看的琥珀色。脸色依旧是过分的苍白,眼底凝结着浓重的黑,精神却不见萎靡,全凭着意念在支撑。倘若抽走依托,恐怕就满盘崩溃。

      “柏翘,你知我找你来做咩?”
      李柏翘的背脊习惯性挺直,他说,“Sorry,Sir。”
      “哦?你知你做错了。”
      “Sorry,胡Sir……我不应该去重案组审张肖林,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不管阿文事。”
      胡Sir揉了揉眉心,“不只这件事,”他叹口气,“今日我收到你的投诉,”李柏翘愣了愣,侧过头露出迷茫的神情,胡sir看着文件一字一句公式化地不带感情地念出来,“进兴,投诉O记IP66341李柏翘滥用职权在警局殴打无辜人员。”

      李柏翘脸上的迷茫的表情还没褪去。
      眉头轻皱,嘴巴微张,一副无辜的表情,好似很难消化这件事。

      “你做没做过?”
      “胡Sir,这件事不是这样的……”
      “得了,”胡Sir果断地打断他,又叹口气,“这件事会调查的。不过……柏翘,作为上司,我认为你现在并不适合继续工作。现在给你放半个月大假,处理好家里的和你自己的事情再回来返工。”

      表情僵在脸上。
      然后就是着急地辩解,“胡Sir,我可以的……”

      “IP66341,我是不是说的不够明?”胡Sir的声音骤然明朗起来,“THIS IS AN ORDER, UNDERSTAND?”
      几乎是PTS学到的本能回答。
      ——“Yes,Sir!”

      “Goodbye,Sir。”
      缴了枪,转过身开门要走,胡Sir的声音又从背后传进耳朵,“柏翘,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左膀右臂,香港都不想少了你这个好警察。我信你可以挺过去,不要叫我失望。”
      想说什么,终究说不出口。
      转动门把手,深呼吸,挺直了背脊走出去。

      钟立文一直等在门外,一见门打开就即刻迎上去。
      “点啊,胡Sir有没有为难你?细路仔的事根本不管你事嘛,又没规定话你一定不能进,仲有……”还没等柏翘开口,他已经唧唧歪歪了一大堆。
      “药煲单Case要拜托你了。”
      “嗯?”
      李柏翘耸耸肩,弯下眼睛努力想微笑,“我被胡Sir放假了。”
      “咩啊!”
      钟立文一听,马上红眉毛绿眼睛跳起来,恨不得冲进办公室跟胡Sir理论,被李Sir拉住,气急败坏道,“你是想跟我一起放假么?”
      “好主意喔!”钟立文冷静下来,顺势翻过身,揽住柏翘的肩,语气调侃道,“反正我们的旅行一直没实践,不如就趁这机会……”
      “痴线啊你!”

      听到李柏翘这样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的骂声,钟立文忽而有心安的感觉。
      会笑会喊会生气会追着他骂的那个才是活生生的李柏翘。
      他知他一个人在承受些什么,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有时候,钟立文会痛恨这种无力感,明明看在眼里,却什么都做不到帮不了。

      之后连续几日,他们也只是偶然send 几个message联系下。
      仅是知道李柏翘在办药煲的身后事,钟立文也放心,至少有事做,便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

      花若葆的Case查不出新线索。
      钟立文有留心过柏翘先前怀疑过的进兴,查过这个细路仔的□□的来历,只是毫无头绪。几次三番提出质疑,却又拿不出证据,疑犯是未成年人被他们一直扣着审问,社会舆论压下来,再不结案,程峰都很难对上头交代。
      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有个结论。
      结案之后的没几天,就是花若葆出殡的日子。

      浩园。
      又是阴天。
      远处翻滚着黑压压的云朵,天空很低,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空气过分潮湿,连身体都吸满了水分变得无比沉重。大雨将至的压抑感。

      入土,献花。
      李柏翘始终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钟立文越过匆匆人群看到他的背影,在黑色西装的包裹下,似乎比记忆里的更细瘦,不知怎么地就回想起当初在PTS时候见到他的模样。那个时候的韦伯翘带着不认输的骄傲,那么倔强,永远昂着下巴,神采飞扬,光芒万丈。

      天似乎更暗了一些。
      快下雨了。

      钟立文上前献花。
      大理石墓碑上的花若葆笑得恬淡。
      他在心里默默说,药煲对不起。帮你不到,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看住柏翘的。我发誓。
      从来都不信教,但是钟立文听过牧师说,只要心诚,无论是谁,神就会庇佑。
      于是,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又重复了一遍,我发誓。

      仪式结束后。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走,钟立文在外面绕了一圈,又兜转转回到原地。果不其然,李柏翘仍在,他默默走到他背后,并不出声。

      头都不用回,就能知道背后是谁。
      李柏翘跪在墓碑前,好似自白。

      阿文,我讲给你知。
      药煲她其实不会游泳的,有次落水救人她都不敢,最后还是我跳水救人返来,但是后来她不甘心,在半夜里往海里跳就为了克服恐惧。仲有,她有哮喘病,追贼追到一半就被贼跑掉,但是她也不认命,每天早晨都坚持跑步,最后爬整座山都没问题。

      两个人在苍茫萧瑟的背景下,一跪一站。
      风化成两座雕塑。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只有李柏翘温润的嗓音喃喃响起。

      从我认识她以来,她一直在成长,做一个好警察。

      李柏翘说到这里,呼出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我只是替她不甘心。但是,”他久久久久地凝视着花若葆的相片,然后勾起嘴角,释然地笑,“——老婆,我以你为荣。”

      天猛地又暗了几分。

      远处打下一个闪电。
      瞬间照亮了柏翘脸上的笑容,其实真的很淡,却美好得惊心,整个人都因此鲜活起来。

      钟立文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要下雨了,走吧。”
      “嗯。”
      李柏翘顺势抓着钟立文的手,想借力站起来。只是跪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使不上力,还没站稳就歪歪斜斜地往旁边斜倒,钟立文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

      也许是太心急。
      一个怕摔,另一个怕他摔。
      一不小心就抓得紧,贴得近,脸贴脸,眼对眼,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是谁的心跳怎么就忽然乱了节奏,肌肤相亲的地方怎么就滚烫起来了?

      其实不过一秒,但就像停止了一个地久天长。

      再然后,一个响雷就砸下来,轰隆隆地一声。
      两个人才幡然清醒,骤然分开。

      “快下雨了还不走?”
      “不是回来找你早就走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不服气啊?”
      “怎么敢啊李Sir。”

      朋友,死党,兄弟,还是其他什么。
      其实怎么样都好,能在你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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