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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梅x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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⑶
论聊天艺术,岑昭绝对是专业的。
这姑娘打小就是整个小区里最能聊的那个,其他小孩还在用来历不明的水活泥巴过家家,她就已经带着五岁的戚谢把方圆十里看的顺眼和看不顺眼的全收拾了一遍,连桐花巷的狸花猫都跟她建立了和平友好外交关系。
所以聊了不到一个星期,常跃已经开始约岑昭周末去看电影了。
靠谱田田,不怕困难:【我去,你俩真是进展飞速。】
无敌小岑:【不看看我是谁。】
无敌小岑:【革命成功近在眼前,爸爸马上就能摆脱单身阵营了哈哈!】
【先别高兴的太早,问你个事。】伊田田对岑昭能否脱单持怀疑态度,【常跃约你出去,戚草知道吗?】
好端端地突然聊到戚谢,岑昭躺在卧室床上,翻个身仰面看向天花板,某人估计还在她家楼上做奥数试卷。
他五月中旬要去帝都参加数联赛。
一群变态的头脑风暴。
【知道啊。】岑昭继续发微信,【我还给他看聊天截图了。】
靠谱田田,不怕困难:【戚草什么反应?】
岑昭思考两秒:【没啥反应。他回我个‘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靠谱田田,不怕困难:【戚草是不是吃醋了?】
无敌小岑:【吃啥醋?】
伊田田仿佛透过屏幕看见了自家闺蜜充满智慧的眼神,简直要开始心疼戚谢了,恨铁不成钢:【你他mua是真迟钝啊,能不能对帅哥上点心?】
她不正上着一个嘛。
岑昭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哦,你以为狗谢喜欢我?】
【我高一就这么以为了。】何田田信誓旦旦,【反正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这次约会没戏,别抱太大希望。】
啊?
岑昭满头雾水。
戚谢咋可能喜欢她。
又不是每对青梅竹马都会成为情侣,那得从小就有距离感和暧昧意识。
而她都快黏到戚谢身上去了。
太亲密,以至于只能处成朋友。
岑昭没把何田田的话放心上,周末一到就开开心心地换上小裙子去约会。
岑母坐在客厅津津有味地看着家庭伦理剧,余光里闺女跟吃了喜之郎似的轻飘飘往门外飞,随口问道。
“都晚上六点了,去哪儿啊你?”
“约了人看电影!”岑昭在玄关换鞋,“九点之前肯定回来!爱你!”
朝岑母抛个飞吻,岑昭欢天喜地拉开门,右脚还没有迈出门框,一人就逆着傍晚漫天云霞朝她直直倒来。
“!”
她吓了跳,赶紧伸手去接。
鼻息间铺满清新微甘的草木香。
戚谢砸来的气势很猛,但等到真顺势靠在岑昭身上反而又收了力气。毛绒绒的发顶搔着她颈窝。
他树袋熊一样抱住她。
“我发烧了。”少年声音软绵绵,完全没了微信里回她消息的冷漠。
听着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岑昭昭,你陪我去医院。”
“……”
不是。
这年头他娘的流行登门碰瓷吗??
–
常跃:【所以你现在在医院?】
无敌小岑:【嗯。我朋友发烧了,我陪他来开个药,说不定得输水。】
无敌小岑:【不好意思啊,电影票的钱我等下转给你[笑脸][笑脸]。】
岑昭一连发了两个微笑符号,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一副约会泡汤的生无可恋:“头还疼吗?”
戚谢在她转头前迅速收回放在她聊天框上的视线,将外套拉链封到顶,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有一点。”
这人昨天不还活蹦乱跳的。
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少年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睛像泅雾似的湿润,不躲不闪地瞧着她。
岑昭跟他对视三秒就可耻地心软了,一股气也散了,粗暴地抬起手拨开他额发,去探底下的皮肤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她手心热。
没摸出个所以然。
“……也不烫啊。”
岑昭嘀咕,又摸了摸自己的,再去摸戚谢的,表情逐渐变得狐疑。
某人眼神无辜:“怎么?”
岑昭刚想说话,问诊室的门打开,护士从里边探出头:“二十七号!”
“走吧。”二十七号病人从长椅上站起来,朝岑昭伸手的同时,还不忘虚弱地再咳两声,“陪我进去。”
“各项指数都挺健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放下化验单,问对面的人,“除了头疼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戚谢摇头。
“那应该是没休息好。”医生刷刷写病历单,“但最近发热的人不少,你要是不放心去楼下开瓶VC吧。”
一边站着的岑昭:?
陪他等了俩小时,到最后一瓶VC解决了,岑昭难以置信:“可是医生,他在家里明明跟我说烧到了45度,是不是您这儿的体温计出问题了?”
“45度?”医生语重心长,“那姑娘你可不兴来医院,你得去打119。”
岑昭:“……”
“……好的。”努力忽视某人憋笑颤抖的肩膀,岑昭做蒙娜丽莎状,“下次我会注意的,麻烦您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问诊室。
几秒后。
安静的门外传来平地一声吼——
“有种别跑!站住!!”
–
岑昭气冲冲地走出医院,被后边追来的戚谢一把攥住手腕。
“是我的错。”戚谢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歉,“别气了,好不好?”
和男神的约会被搅黄,又白白浪费俩小时,岑昭越想脸越黑,愤懑道:“我现在看见你就烦,别理我!”
她要挣开戚谢的手,却没想到这人那么大劲儿,怎么都掰不动。
“撒开!”
岑昭气愤地一抬头,发现跟前的人突然拉高口罩,又戴上外套帽子,把整张脸都遮住了,“……你又想干嘛?”
“不是说看见我就烦吗。”戚谢的声音从口罩下闷闷地传出来,“那我把脸挡起来,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
真把你聪明坏了。
岑昭气的想笑。
她半晌不说话,戚谢用一根手指挑开帽檐,从底下小心觑着岑昭脸色。
少女顶着张棺材脸瞪他,虽然表情很凶,但没再用力去挣开他的手了。
这是和好的前兆。
戚谢明白要趁热打铁:“你下个月的奶茶和冰淇淋我都包了。”
“……”
“加一个月早餐,蟹籽包麦黄。”
“……”
“再加五套数学检测卷。”戚谢提醒她见好就收,“真的不能再多了。”
“那好吧。”岑昭按住上翘的嘴角,勉强同意。眼珠一转,又反悔,“不行,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什么?”
戚谢有种不祥的预感。
比她上回说晚自习下课去操场看常跃打球更加不详。
果然——
“把你游戏账号借我玩几天。”
“想得美。”回忆起之前被她坑到连掉十星的噩梦,戚谢赶紧撒开她的手,坚决拒绝,“其他的都好说,这个不行,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
看他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岑昭顿时垮下小猫比脸:“咱俩的友谊到此为止吧,回去就跟干妈说你骗我。”
她说完转身要走,又被拉住。
“……号给你可以。”
戚谢为了哄人,忍辱负重地咬紧牙,“但我必须在旁边看着你打。”
“好!”岑昭立马答应,生怕他反悔,眉眼弯弯地主动去牵戚谢的手,笑眯眯,“我们回家吧,戚小谢~”
早知道要付出这么大代价,他干脆让这货去跟人约会得了。
怎么会有人玩游戏又菜瘾又大。
戚谢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再跟岑昭讨价还价,一被她牵住,嘴里的话拐个弯:“你手塞冰箱里了?这么凉。”
说完这句,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岑昭今天出门穿的是条小裙子。
奶白色,淑女式的小方领露着白皙脖颈和锁骨,腰间掐出纤细线条,裙摆软软散下,木耳边刚遮住膝盖。
“今天才二十三度。”戚谢皱了眉,“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岑昭拉着他往公交站牌走,理所当然道:“漂亮不就得了,你管我。”
42路公交车刚走过一趟,岑昭还在算时间,听见马路对面有人喊她。
“岑昭——”
她抬起头,看见常跃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站在路那边朝她招手。
戚谢下意识去看岑昭表情,精准地捕捉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讶。
和一点惊喜。
红灯转绿。
常跃穿过人流向她走来。
“老远就看见你们站在这儿了。”常跃将纸袋装起的糖葫芦递到岑昭跟前,笑着说,“来的路上刚巧碰到有卖的,你不是爱吃板栗馅吗?给。”
“哇!”
岑昭睁圆杏眼,欣喜道,“谢谢!”
她伸手去接。
冷眼旁观的戚谢突然出声:“你现在吃零食,回家还吃不吃饭了?”
岑昭满不在意地剥开纸袋,咬掉一颗糖葫芦:“女孩子都有两个胃你不知道吗?一个装饭,一个装零食。”
常跃插话:“你们要回家吗?”
戚谢两手揣兜,没什么表情地瞧着他,替岑昭回答:“不然呢。”
“我还想请岑昭看电影来着。”常跃像没察觉到戚谢对他几乎凝成实质的不待见,笑容灿烂,“《捕获夏日》现在还剩下晚上最后一场,去吗?”
《捕获夏日》是最近五月份新上的国漫电影,岑昭从预告出来就在期待。
戚谢知道。
但他不知道常跃也知道。
……岑昭昭怎么什么都和他聊。
胸腔里一颗心在缓慢地往下沉,戚谢没去看岑昭的反应,只将视线搁在她用来别耳边碎发的小草莓发卡上。
又发现。
她连头发都细心编过。
“好啊。”岑昭果然答应。
心脏落入无底洞。
戚谢别开眼。
“戚小谢。”岑昭又咬掉颗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道,“我和常跃去看电影,你先回家,如果我妈问……”
“嗯。”戚谢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知道怎么说。”
“真乖。”难得这人如此配合,岑昭笑嘻嘻地踮脚,用空闲的手揉他头发,“那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哦。”
戚谢歪头避开,眼睛没跟她对视:“赶紧走吧你,烦死了。”
两人经常这样互怼,岑昭丝毫没察觉到不对,朝他摆摆手就转开身,跟在常跃身侧,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广场影院离这里很近,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岑昭站在第一个路口,听着常跃和她讲抢票的经历,鬼使神差的,在红灯的最后几秒,她回头看了眼。
戚谢还在站牌那儿等车,低着头发呆。背影清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薄削,像傍晚风里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有车停下,站牌前的人差不多走完。剩他孤零零的一个原地没动。
过了会儿,他从衣兜里伸出只手,慢慢地捋顺被岑昭揉乱的头发。
莫名其妙的,岑昭觉得这时的戚谢特别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在雨天里淋到湿透、躲在角落里的流浪狗勾。
平静又沮丧。
“……幸亏我手速快,这才抢到最后两张。”常跃看向指示灯,“诶,到绿灯了,我们走吧。”
–
对着地面铺着的菱格方砖走了会儿神,戚谢从兜里摸出手机,想看看什么时间了,等了半天都不见车来。
“八点四十三。”有人咔吧咔吧咬着糖浆壳,“可能堵车,再等等嘛。”
“……”
按在解锁键上的手指顿住,戚谢惊讶地转过头,果然看见岑昭。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还在吃常跃买的那串板栗馅糖葫芦。
“你……”一开口声音就有点哑,他清清嗓子,让语气显得毫不在意,“你不是和人家去看电影了吗?”
岑昭也说不清刚刚心里那种感觉,导致她一冲动就拒绝常跃拐了回来。
她懒得思考原因,干脆忽视掉,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他:“爸爸又想跟你一块回家了,不行吗?”
掉入无底洞的心脏被她一句话轻松捞起,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戚谢一边鄙视自己没出息,一边用指背蹭蹭鼻尖,小声回她:“行啊。”
当然行。
永远都行。
今天温度确实不高,岑昭穿着裙子不抗冻,连着打了俩喷嚏。
肩膀一沉,搭上件黑色外套。
“这么贴心?”岑昭瞅他一眼,见他就一件短袖,问,“你不冷吗?”
“你管我。”戚谢拎正短袖领口,懒洋洋地道,“我漂亮不就得了。”
“……”
岑昭被自己的原话噎到,但还是有丢丢感动,于是将糖葫芦递到他跟前,“看在你关心爸爸的份上,吃不?”
情敌买的东西,戚谢本来挺不屑一顾的,又想到刚刚岑昭看见常跃时,满眼放光的表情,改主意了。
“吃。”他就着岑昭的手咬住一颗,目光往下对上岑昭的视线。
——然后将剩下的两颗全撸了。
……靠。
岑昭没想到他这么狗,举着根光秃秃的木棍,目瞪口呆地仰头看他。
罪魁祸首腮帮子鼓鼓,后背抵在那棵行道树上,笑得肩膀直抖。
岑昭也笑了,气的。
她咔嚓把棍掰断:“你还不跑,杵在这儿等待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