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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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袁朗的电话是他意料之外的。
当他得知许三多家里的事之后心情跟袁朗一样复杂。
好在许三多已经走出了之前事情的阴影。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无目的的换着电视频道，想着过会儿去楼下走两圈。
当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时候，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该是他这辈子反应最慢的一个时刻。
高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在他看起来像是被抽了帧的画面。
“那个，我妈听说你休假，让我给你带点东西来。”
他少有的失神了几秒钟，但很快就注意到高城转身后脸上的那道狭长的疤痕。
“怎么弄的得？”高城一坐下来，他就凑上去用手指轻轻摸着那道疤痕。
他的手，端着五公斤重的狙击枪半个小时都不会抖一下，现在却忍不住的微抖着。
他没注意到，高城耳朵通红，身体僵硬着。
“远、远、远程引导靠太近了，石头子崩的。”
“我像个瞎子？”他声音随着积攒着的怒气忍不住提高。
高城心虚的舔了舔嘴唇，然后用极小的声音快速说道：“杀伤破片爆速飞行，跟石头子也没什么区别啊。”
他沉默着。
不敢想象如果高城距离的再近一些会发生什么。他只能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死死的盯着高城脸上的那个疤痕，然后眉眼，鼻子，嘴唇，下巴。
最后他低下头，将头顶顶在高城的左肩上。
“高城……那是会要命的啊……”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轻微颤抖着。
“我、我没事儿。真的。我下次会注意的。我真的会、会注意的。”这个认知让高城慌乱的结巴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好，他低头看着顾商安细微颤抖着的身体，最后还是将手放在了顾商安的后背上，顺着他的脊椎轻轻拍动着。
这个姿势触碰着两人的神经。
老旧的记忆不受控制的角落里钻了出来，那个鲜血淋漓的下午，高城也是这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用他还不够宽大的肩膀，成为了他活下去面对接下来一切的支撑。
他微微抬起了头，眼眶红了一圈，老旧的记忆撕扯着他的神经，也撕扯着他的温和的伪装，眼底偏执和疯狂的神色最后还是占了上风。
就在高城以为没事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狠狠地咬在高城的斜方肌上。
“嘶——！”哪怕是高城，都不免皱紧眉头，在最开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高城很快就忍住了呼痛，他轻轻拍着顾商安的后背，任由对方撕咬着那块肉。
他的牙齿突破皮肤的阻碍，直到尝到了血腥味，这才震惊的回了神。他松了松力气，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挣扎着，最后松了口。
过了几分钟他才慢慢恢复了些平时的状态。
他盯着自己咬着的渗出血的印记。
袁朗说的对，他只有在高城这里，才能算是真切的活着。
可这种活着，真的好吗？
这种扭曲而偏执着的活着。
他的这位堂弟啊……
他敛下眉，将一切异常重新压了回去，苦笑着向后退了退。
高城立刻放下自己的手，低头看着他。
“吃饭了吗？”他的嗓子哑了。
“你得放过自己，顾商安。”高城很少喊他的名字，很少。少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我在努力。”他不看高城的眼睛，站起身想要去厨房逃避现在这个氛围。
“你在努力什么？努力把一切藏起来，然后装作自己没事。却又在心底把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变成自己的过错吗？”高城扯住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这是我自己作的，得失我命。我自己不注意。我我我、我自大、自满、不满足、贪得无厌。不是你的错！”
他震惊的对上高城泛红的双眼，那里有愤怒、心疼和自责。
“别哭了。都是我自己的错。”高城着头看他，手指落在他的脸上，粗糙的指腹抹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眼泪，“不是你的错。不论是这件事，还是那一件。”
他不是个脆弱的人，除非这件事与高城的生死相关，除非这件事与当年有关。
他的冲动来源于惶恐不安和受宠若惊。
于是他吻上了高城。
说不上是吻了。是撕咬。
高城没推开他，反而在过了最初的震惊后，不顾疼痛的回应着他。
直到他们粗重的喘息着主动分开。
他们对视着。
“我说了，得失我命。”高城的喉咙上下滚动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许三多跟我说，我一直把你当孩子。袁朗跟我说，你在部队这么多年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黏在我身边的孩子了。我现在才真正发现，你已经是参天大树了。”他低声笑着，“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高城。”
他俯视着高城，但他却觉得，他是在俯视自己。
他先是欣慰，紧接着是悲悯。
他欣慰于高城的成长，悲悯于自己的人生。
“我喜欢你。”高城的这句话就这么说出了口，像平地惊雷，又像是一把割断一切模糊界限的利刃，“不是堂兄弟之间的亲情。男人女人之间的。”
高城坚定、炙热的看着他。
“如果你不敢走出这一步。那我来。”
高城这句话，掷地有声。
他怔怔地看着高城。
“我不管我爸怎么想的。反正他一贯对我没好脸色。我的整个青春他都没怎么参与，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挨了他的打，只能往你家跑，跟你抱怨的小孩了。他管不着我的决定。”
“我拼命的朝着你努力，大半的前半生都是你的影子，我的整段人生，也都该是你。所以，你怎么想？”
高城就这样跟他对视着，但额头上却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而逐渐浮出了汗水。
“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高城。”良久后，他才问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你是我堂哥。”
是的，堂哥。
这是牵住他们的绳子，也是一条横在他面前的红线。
我的高城啊……
他只能在心里感叹着，然后他弯下腰，凑到高城的面前，视线落在高城的嘴唇上。
“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过的。我的男孩。”
他再次亲了上去。与刚刚的撕咬不同，这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他不会再怀疑高城做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每一个决定。
如果你迈出了第一步，那接下来的不论几百步几千步几万步，我都有勇气走下去。
只要你不说放手。
他在心里是这样说的。
晚饭谁也没吃成，硬生生的等成了宵夜。
他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高城已经煮了两袋速冻水饺端上了桌子等着他。
他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在凳子的靠背上，拿了个地上的坐垫放上去，皱着眉坐了下去。
“那个…明天要、要不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啊？”高城红着张脸没敢看他，完全看不出下午做决定时候的样子。
他睡衣的胸口处往上的扣子没系，半敞开着，上面是星星点点的红痕和牙印。
“行。”他嗓子疼的很，就像是回到了参加老A选拔，每天喊话，喊破嗓子的时候。
“那、那、那今晚我……”高城没敢把话说全了，留了一半给他做语句填空。
高城时不时的将视线转到他的眼睛上，又在对视的一瞬间转开视线。
“睡我床吧。”他看着高城涨红着的脸，低声笑了一下，“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那、那、那、那又不一样…”高城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东西？”恢复常态的他一边吃着水饺，一边不忘调侃着高城。
“就、就好久之前了。”高城快速的把自己碗里的一个水饺夹到了他的碗里，之后又夹走他的一个水饺。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小姑娘。”
“我也没说我喜欢男的啊。”高城小声嘀咕。
他夹水饺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
“高城。”
“啊？”高城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紧接着反应过来了什么，急忙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看着高城笑着，“我是想跟你说。以后少说点这种话。”
他在高城错愕的表情里，无奈的接上自己的话，“我会起反应的。”
他和高城睡在一起的第三天，他收到了这个假期来自袁朗的第二个电话。
稀罕事，往年袁朗能打一个，那都得是被大队折磨的怀疑人生的时候。
“怎么了？”他靠在沙发上接着电话，旁边坐着高城。
“许三多那边需要借二十万。大队这边所有人预支这个月的薪水给他。我打电话跟你说一声。”袁朗的话透过手机，断断续续的传到高城耳朵里。
高城立刻看向他。
“行。咱大队这个月薪水全预支也凑不够吧？”他把手机接听模式改成了外放，以便高城能听清。
“是。所以我这不来跟咱大队最有钱的人借了吗？吴哲那小子能给凑个几万块，老婆本。我说让他先收着，知道你不差这个钱，先跟你这儿支。”
“行。怎么给他？”他带了些笑意。
“他后天回大队。到时候直接让他去银行自己转过去。”袁朗说道。
“那我明天回去。”他想了下说道。
“高副营长不在你旁边呢吗？你俩一起多呆两天呗。钱直接打来就行了。”
高城听的愣了一下。他震惊的看着顾商安，不清楚为什么袁朗会知道自己在。
他笑着把外放改成了听筒，把手机放到耳边。
“不多呆了。大队昨天跟我联系了，让我提前回去消一下假，替你带队。比赛快到时候了吧？”
“我本来想着齐桓带也一样的。没想到大队还是让你提前回了。”
“不差这几天。人你都定好了？”他站起身，拍了拍高城的肩，然后开了阳台的门，在阳台上打电话。
“还差一个。吴哲、我、许三多。我准备再从下面招。各单位的推荐单子已经送上来了。过两天就该让人来参选了。”袁朗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你知道高副营长推的是谁吗？”
“成才。”他转过身看着客厅里的高城。
高城瞬间移开视线，转回头坐得笔直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电视机，还拿出遥控器胡乱按着，颇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他的声音因此带了些笑。
电话另一头瞬间沉默了几秒钟。
“你不会和高城……”袁朗的话没说完，但想说的完整的话已经通过他的语气传达给了他。
“嗯。”他也不瞒着袁朗，“几天前的事儿。他既然推了成才，那就看看吧。”
“你得保证不是色令智昏。”袁朗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调侃了一句。
“那可说不准。”他顺着袁朗的话说道，“三多家里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他家里人都没什么事，他把他父亲接了出来，法院判的，赔二十万。”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行了，剩下的，等你回来我们再谈吧。”
“好。大队见。”
他挂断了电话，拉开阳台的窗户回了客厅。
“袁朗他怎么知道我在的？”高城立刻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我开外放了。我家除了你，也没来过什么别人了。”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这也能听出来吗？”高城挠了挠头。
“能的。”
“那许三多家里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出人命，法院判了赔二十万。”他停了下，“我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他了。”
“啊？你怎么什么事儿都跟他讲啊？”高城有些不高兴。
“现在不跟他摊牌，回了队里他照样看得出来的。”他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你闻到了吗？”
高城故意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人一样，“是啊，一股子醋味。这谁家醋瓶子这么可怜，倒了都没人扶啊。”
他笑着凑过去亲了亲高城。
“原来是我家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