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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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作为特殊作战部队，这个词是他们一直在打交道的词语。
整个任务中无人开枪。
可有人见了血。
是许三多。在他生日的这一天。
他和袁朗看到许三多的样子都心里一颤。
袁朗的方法是先将人骂醒。至少得会走路。
他看见回了些神的许三多先是看着袁朗，又看向他。
许三多希望他说些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确实是队伍里半个指导员，用袁朗的话来说，这些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他足够旁观者。
这不是个贬义词的意思，只是在说他有些时候过于通透了。把自己剥离出来的通透。
但这得分时候。如果涉及到生命这一个词、两个字。那他也忍不住沉默。
他张了张嘴，最后叹息，只是上前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膀。
“我们该回去了。”
许三多的一路沉默让他们也跟着沉默着。直升机里的氛围压抑极了。
“我觉得，他需要去葬礼的现场。”他和袁朗坐在桌子前，面对面。
“你确定这不会让他更崩溃？”
“不一定。但你需要让他尊重生命。不论他最后的选择是怎样的。”
“我会和那边交涉的。”袁朗也觉得头疼，“我们总是在推着不同的年轻人进入这个火坑。”
他们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袁朗将额头抵在虚握的双手上。
“因为我们总会不适合这个岗位。总要有人背负着我们的责任守着这些东西。”顾商安知道袁朗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在痛苦，在为自己没有为这些后辈挡住所有苦难而感到痛苦。
他们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些后辈如此之快的直面生命、道德、人性。
“需要我回去之后给你申请心理医生吗？”他看着坐烟雾缭绕之中低着头的袁朗。
“不用了。”袁朗放下双手，抬起头跟他对视，“大队长总说我，以我的性格，最高就做个中校了。年轻的时候我不信。可到了现在，我信了，而且我心甘情愿一直做着这个中校。”
他低声笑了起来。
“但大队长有句话说得对。”袁朗神情放松了些，他看着顾商安的眼神带着看破一切的清明锐利，就像是划破黑暗的那支锥子，“我们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不论生死。”
他愕然。
袁朗很少说出这样的话。
带着狠绝的、笃定的、谈论着自己的生死和命运。
袁朗不喜欢被绑定在什么地方，被固定于一个什么角色之上，被贴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标签。
“这辈子还长着呢，凭什么要这么早的做下定论和生死？”这是袁朗被大队长带的时候说的话。
“我总觉得，一直没有成长的那个人是我。”他坐直身子，身体前倾的跟袁朗对视着。
“因为你比我早八百年就到了这步了。看着像个人，哪怕私下里都不够有人气。”袁朗抽了根烟出来，扔给了他，然后自己也叼了一根。
打火机先是点燃了袁朗自己的烟，然后又点燃了他手里夹着的那支。
“尊重敬畏生死，有时候又不这样。大部分时间看着有人气，像是个活人，但有时候却又充满死/气。在学校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这人压着、藏着的东西太多了。你太过矛盾了，顾商安。”袁朗抽了口烟，断断续续的回忆让他弯起眉眼不自知的笑着。
袁朗说的是刚入学的他。
见过了好友的生死。从醉生梦死中被鲜血和哭喊猛然惊醒的他。
“大队总说是他让我经历了生死，其实不是。那个人是你。”袁朗像是找到了个发泄的时间点，平时不说的话，如今全都一股脑得倒了出来。
“你还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下连队训练，赶上汛期去救援吗？”
“05年。”他说道。
“对，05年。”袁朗看着手里烟头最顶端的星点火光，“你拼了命的游进去救那个人。最后把人送上了岸，自己差点顺着水被冲走。要不是那块石头。”袁朗低笑了一声。
“那年我们才大二。我说实话，我犹豫了。”袁朗吸了口烟，视线对上顾商安的视线，他咧嘴一笑，“我长那么大，没见过那么大的洪水。要是下去了，十有八九就没命了。那是我第一次直面生死，甚至手握着生死。”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秒都没有犹豫，毫不害怕。甚至报了必死的心态救人。我之后一直想问问你，但随着我们越来越熟悉，我反而不敢问了。”袁朗的这支烟抽完了。那星点光火沉浸于黑暗之中，直到袁朗重新点燃了另一支烟。
顾商安知道袁朗在怕什么。他在怕那个心知肚明的答案。
他大多时候都会有那种想法。尤其是在自己与他人生命二选一的时候。不是因为他是个多伟大的人，而是他对活着没有执念。
活着或者死亡，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偷来的生命就该还回去。
但他不准备跟袁朗说这些。
“你准备今晚都聊这个吗？”他笑着弹了弹自己手中那支只抽了几口，还剩小半支的烟。
“你得原谅我时不时的有感而发。”袁朗笑着说道。
这是还要谈的意思。
他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吧，搭档。”
“你知道我觉得，你最有活着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吗？”
他摇了摇头。袁朗肯定不会说是什么嬉笑打闹。如果袁朗看出了这么多，那那些小打小闹可入不了“活”的这个范畴。
果然，袁朗说道：“不是你跟齐桓他们闹的时候，也不是只有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是每次你提到高城的时候。那天你和高城的争吵是这么多年，我见你最有活着的样子的时候。”
袁朗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溺水将死放弃求生的人被打捞上岸就这种感觉。”
他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说真的，要不是你和高城是兄弟，我真的立刻撮和你俩在一起。”
袁朗是认真的。
他看得出来，于是他收了笑，愣住了。
“高城也是。我看人你也知道。那个脾气比他还是高中生、连长的时候收敛成长了不少了。但见了你，那副性子就又回来了。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仗着你的势为非作歹。”袁朗点了点烟，话没往下继续说。
他也没接话。从袁朗那儿拿了根烟点燃，叼着烟将视线落在了桌子上。
他和高城，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他会对这位堂弟这么放纵和宽容。那大概是因为，就像是袁朗说的那样。
高城是他这片死海里，突然闯入的一只白色的海豚。
这只海豚突然闯入他深蓝色世界里，以他无法忽略的耀眼的白色和充满生机的跃动触碰着他的神经。
为了不让这只无辜的海豚死于他这片死海里，他成为了一片活水。
他很难说自己对高城是心思。
或许是兄弟。
也或许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