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几千里（暂定）》cece

3、第 3 章

　　十六岁之后我开始丰满起来，身材也变得高挑苗条。二姐时常望着我叹气，四妹，我从小就不觉得你会是个美女，没想到长大后一下子•••说完还夸张的对我眨眼微笑，露出不满和羡慕。
　　我总是一笑置之。忽然想起大姐，那个总是喜欢拍我的头的大姐。
　　我十六岁，天下依然战乱纷纷，谁都没有得到安稳的天下。三年的战乱天下民不聊生。
　　二姐和三姐是双生，但是相貌并不相似，三姐五官精致柔和，二姐却比较刚毅，但是都很漂亮。映雪以前说过，我们梁家的女子，随便一个都是大美女，那时候我还小，觉得他说的有点夸张，因为我自己就不漂亮。
　　大姐走了半年之后，云泽有一天问我，想不想离开。
　　我想，我想去找父亲母亲、小妹小弟、叔叔婶婶、堂哥堂姐、还有大伯他们。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而且，其实我不想离开二姐和三姐。
　　去哪里？我问。
　　闯天下。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和之前的笑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三个字，说得很有力。
　　后来，我决定和他一起离开。我并不知道所谓的“闯天下”是指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离开，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跟着云泽，是我最好的选择，或许还可以找到失散的亲人。

　　那年，我们是随着许多逃难的流民一起向南边走的。一家八口人，小弟还小，那时候只有七岁，母亲照顾着他和小妹，管事陈伯和他儿子陈叔也跟着我们。
　　出门的时候，我们全部换上了下人穿的粗布麻衣，一路上，我们各自背着自己的包袱，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我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父亲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有时候望着大批的流民，皱着眉头沉思。母亲总是温柔的望着父亲，偶尔摸摸小弟的头，叹气。
　　有时候走不动了，陈叔会被起我，但是多数时候他会背小妹，因为小妹比我小。父亲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摸摸我的头说，小四儿是姐姐，要跟其他的三个姐姐一样，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是个大姑娘了，映雪说过，长大了的人要承担责任。
　　母亲总是很温柔的对我们笑。她的笑容让我很安心，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顺利走到南方。
　　那天晚上，我们和其他人一样，住在一个很破旧的庄园里，陈伯说，这是废弃的庄园，听说庄园主已经在半个月前逃到南方去了。
　　我们睡在茅草堆上，我还是很不习惯，睡在我旁边的大姐搂着我的肩膀，轻声说，小四，我们的家就这样支离破碎了，谁能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回去的这一天呢？
　　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吗？
　　我急忙问，映雪送给我的东西我还藏在后院的地下呢，要是不回去，我就拿不到了。
　　谁能知道呢？
　　大姐叹了一口气，睡吧，小四，别想这么多了。
　　大姐拍拍我的肩膀，不再说话。我总觉得，大姐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她又什么也不说。大姐的感情和我是最好的，要是，连我也不能说，那，是不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们准备要上路的时候，来了一大批骑马的人，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们是趁火打劫的山贼。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刀，把我们都聚在了一起，好几百的流民，我们一家也在其中。有个魁梧的大汉喊话说要我们交出全部的财物，否则就杀了我们。那些人看上去都很凶狠，我有点害怕的抓紧大姐的衣袖，但是我发现大姐也有点发抖。
　　圈子外围的人，很多人交出了自己的包袱，里面有的有些银子，有的只有几个烧饼或者馒头。我紧紧抱住我的包袱，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呢，我才不要交给他们。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孩子哭了，然后接着很多的小孩也跟着大哭，那个魁梧大汉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些拿大刀的然竟开始拿刀杀人。圈子外围的人，很多人哭喊着要逃走，冲破了那些人的包围，但是更多人的被杀死。
　　大姐紧紧抓着我的手，但我们还是被冲散了，我被许多人挤来挤去，跟着人流一起跑。可是，我看见了母亲，看上去就和其他倒在血泊里的女人一样。可是，她身上穿着蓝色的粗布衣服，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母亲穿上的•••
　　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起母亲。眼泪簌簌的流下，母亲嘴里流着血，胸前的衣服也全是血，和蓝色的衣服混在一起，竟然如此触目惊心。
　　我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只是用力的摇她。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母亲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偶尔逃亡的人撞到我身上，我紧紧抱住母亲，怕她再被伤到。
　　小四，你•••你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母亲，醒过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永远的睡过去了，我颤抖的抱着她，依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又随着流民继续往前冲，我要活下去，是的，要勇敢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饿了，总之不久我就昏倒了。
　　醒来后就看到了大姐。

　　云泽和我是往东走的。
　　他说，东边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美景，可惜现在是战乱时期，很多的美景我们也许都没有办法看到了。
　　我没有问我们的目的地在哪里，或许根本就没有。我们骑着马，走了三天，才看见除了白色的雪景以外的颜色。他还是很多话，一直跟我说一些他曾经遇到过的人和事，我捡一些想听的来听，知道他大概是十五岁就离家一个人独闯，年少的他闹了不少笑话，也遇到过一些有趣的事情，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他和映雪有点像。
　　映雪离家的时候是十六岁，那时候我还很小，他喜欢来我们院子跟我玩，会把在大街上买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我。有一次，他送了我一颗红色的小石头，圆圆的，我的一只手就能把它握住，但是握在掌心里，很温暖。
　　映雪说，这是难得一见的红玉石，他在陈宝斋买到的。
　　陈宝斋是我们镇里为数不多的卖古董的老店，据说，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具有一个传说，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东西很少，而且柜子、椅子都已十分陈旧。陈老板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要是遇到交谈畅快的人，半两银子也不会收，直接奉送上对方看上的珍品，但是若是他看不顺眼的人，出再高的价钱他也未必把他店里的物品卖出。
　　父亲和他的交情不错，但是父亲从来不拿他店里的东西，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映雪已经不在了。陈老板，后来我叫他陈伯伯，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看上去很健朗，笑起来的胡子会跟着颤动，我觉得很好玩。
　　他送我一块玉佩作为见面礼，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商朝时代的古玉。
　　云泽大多数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笑眯眯的说很多话，他背着我们的干粮，水由我背。偶尔会发出肚子好饿啊之类的无聊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