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三十七 ...

  •   花卿丞赶紧上前扶他,展晴却不为所动,顾自地望着天上清冷的圆月:“她该到了京城吧。”虽是问句,但他心中其实早就明了。绝美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出尘,明明是面无表情,还略微带笑,但就是让人看得忍不住痛彻心扉。
      花卿丞怒了,一把揪起展晴,拎着他的衣襟,对上他空洞的眼神,痛心疾首:“她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疼得要死。你给我振作点!你不能让她白白牺牲啊!”
      展晴浅浅一笑,目光如水:“卿丞,我是不是很懦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花卿丞狠狠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否定:“熙臣君从始至终都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英雄。”
      “英雄……”展晴淡淡一笑,凉夜中,呼出的气息都染上了白气,让人触及就觉得冰冷难挡,“她说过,我是不需要说,也天下皆知的英雄……”
      花卿丞看着展晴,心里疼得说不出来,无端端地涌起铺天盖地的悲凉之意。原来情之一字,竟能将人伤至如此境地!原来走的人,并不是最悲凉的一个。留下的那一个,才是承载了所有的痛苦。
      展晴笑着拉开花卿丞的手,站了起来,拿走酒壶,慢慢地走到丹桂树下,仰望光秃秃的树桠,遥遥对月举杯:“娘子,今日……为夫陪你对鸾杯。”
      花卿丞心口窒痛,忽觉呼吸艰难,也不由自主地单膝跪了下去。
      面向北方。
      碎叶如丝,如丝,落入无边大地,暮色渐浓。

      朝华殿——
      小麦正在嬉笑着给钟嘉奕灌酒,忽然心尖猛地一痛,疼得她脸都皱了起来。紧紧捂住心口,小麦虚弱地向钟嘉奕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钟嘉奕微微敛神,轻咳两声,命众人都退下,温柔地问:“怎么了?”
      小麦只觉心中的疼痛一阵接一阵,好似永不停休一般,摇摇头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没事,有点心悸罢了。”
      钟嘉奕抬头望望窗外的月亮:“今晚是中秋佳节,不过因为母后这些日子斋戒,所以就把中秋节的庆典取消了。”
      “中秋?”小麦一愣,赶紧扭头望向窗外,金澄澄的圆月挂在天边,她身子一颤,美眸垂下,许久不语。
      钟嘉奕也并不打扰她,半晌才笑问:“今天朕的那个提议,爱妃意下如何?”
      小麦琢磨那个提议一晚上了,这会见钟嘉奕提起,便小心问道:“皇上所说,可是当真?”
      钟嘉奕理所当然地点头笑道:“爱妃难不成怀疑朕的金口玉言有假?咳咳,要不要给你拟张圣旨作证?”
      小麦心神一定,本想谨慎起见,当真要钟嘉奕写手谕给她,但又觉得这种东西,倘若落入他人之手,便惹上大祸了,当下摇摇头:“皇上乃九五之尊,言出必践,莺歌又怎会不信?”
      “那便是你答应了?”钟嘉奕邪邪一笑,搂住小麦,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此事只可你知,我知。沈之航展沐斐之类的,就算是真的关心你,你也不必告知了。至于……”钟嘉奕用手指在小麦心口一点,“这个人,更是一字都不能提。”
      小麦的心漏跳一拍,恍惚地别过头去掩饰道:“臣妾不知皇上所指何人……”
      “朕说过了,私下里,你我相称便可。”钟嘉奕邪魅地笑着,将小麦打横抱起,走到床边,轻轻放下,俯身轻揉她的脸颊,另外只手点点小麦的心口,“这里住的是谁,朕心中有数,所以朕开出来的价码,也正合你心意不是?”

      小麦收紧呼吸,尽量不表露出内心的惶惑紧张,求证地盯住钟嘉奕的眼眸,不放过那对瞳孔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皇上肯定不会告诉我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可以告诉我为何开这个价码么?”
      钟嘉奕赞赏地笑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聪明。”
      “啊?”小麦一惊,不由自主地害羞起来,只在眼神错开的那一刹那,她便错过了钟嘉奕眼中精彩的光芒。
      淡淡一笑,钟嘉奕褪下龙袍,躺到床上,却并不碰小麦,只是拉过毯子来盖好,眼神定定地望着床顶华丽的帷幔:“真的理由,当然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值得相信的理由。比如,万一要塞失守,留你清白便可以作为人质来要挟凤熙辰或者是我那痴情的儿子。”
      小麦心头一跳,倚起上身澄清:“凤熙辰根本不会在乎我……”
      “你不必跟我解释,”钟嘉奕老谋深算地笑了,缓缓合上眼帘,“这是朕的天下,又岂会有朕不知道的事情?”
      小麦被钟嘉奕的王者之气震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定定地倚在那。
      钟嘉奕轻轻睁开眼睛,看见小麦愣在那,温柔一笑,伸手扶她躺下,又替她拉好被子:“爱妃应该知道,当朕向你提出那个交易时,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小麦拉了拉被子,裹好自己,同样盯住床顶:“我知道,我知道皇上能开那个价码,已经该谢主隆恩了。”
      钟嘉奕侧目看着小麦柔美的鬓角,姣好的面庞,淡淡一笑:“睡吧,明天开始,你会很累的。”
      小麦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在床上也没睡好,加上相思作祟,眼下确实是很想好好睡一觉。但是先前和钟嘉奕谈的交易,又让她难以入眠,正打算假寐以争取时间思考时,忽然没来由地犯了困,渐渐沉睡过去。

      展府——
      展沐斐正在翻阅卷宗,处理一些地方上过来的奏折,因为钟嘉奕早就懒得过问朝事,所以都是先由展沐斐批阅过后,觉得实在非得圣裁的,方才上报。是以,展沐斐每夜都需工作到半夜,有时甚至要折腾到早晨。
      烛光微微一暗,展沐斐抬起头,一个银袍人立在案前。他目光一顿,赶紧放下奏折走到来人面前,单膝跪下行了个大礼。
      银袍人冷冷地问:“他怎样了?”
      展沐斐恭敬地应道:“八十多高手围攻那次,他自作主张让所有军民都躲起来,独自作战,所以……身受重伤。”
      银袍人淡淡冷笑:“他还是这么妇人之仁。”
      展沐斐没有答话,欣慰而无奈地叹息一声:“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个样子,是一个温暖得像太阳的孩子,却总是忘了温暖自己。”
      银袍人慢慢地踱过去几步,呵呵一笑:“太阳可不就是用来照耀大地的么?”
      展沐斐站了起来,上前几步,迟疑地问:“主子今天……”
      “血龙给他吃了么?”银袍人回过脸来,银色的面具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十分冷酷。
      “……”展沐斐摇了摇头,“还是不肯。”
      银袍人无语地向展沐斐扔出一块玉牌:“二皇子如今都反定了,他还在顾虑什么?”
      展沐斐接住那块玉牌,微微一怔,迟疑地问:“主子……”
      银袍人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尽快治好他的伤,顺带……也治治他那妇人之仁的性格。”
      展沐斐拱手领命:“沐斐无能,一定会尽快逼少主服用血龙。”
      银袍人拢拢袍子,沉吟道:“他对沈莺歌入宫为妃一事……”
      “正如主子所料,他是从逼反二皇子以及拉拢沈之航这个角度揣测圣意的。”展沐斐知无不言。
      “呵呵……”银袍人笑着点头,“其实咱们的用意,却是将他逼到绝境,看看为了心爱的女人,肯不肯挥军北上,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主子……”展沐斐定定地唤了一声。
      “我等那一天,已经等了二十二年了!”银袍人紧紧握住拳头,“他还要我等多久?”
      “沐斐一定会鞭策少主,不让主子久等。”展沐斐感觉到银袍人语气中的威压之意,连忙跪下。
      烛光又是一黯,待展沐斐再次抬起头时,眼前哪里还有银袍人的影子。默然叹息一声,他掏出袖中的玉牌,慢慢地走回案前坐下,借着烛光小心摩挲感应着玉牌上的字。目光幽冷黯然。
      烛泪一滴一滴地滚落,一滴一滴地打在展沐斐的心底。
      “原来……已经二十二年了……”悠长地叹息一声,展沐斐揉揉额角,吹灭蜡烛。

      朝华殿——
      小麦沉沉一觉睡到天亮,好多天来的疲劳一扫而光,惺忪了下睡颜,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身边有人!
      扭头看去,浓黑的剑眉,英挺的鼻梁,薄如刀削的嘴唇,加上英俊的轮廓,构成一幅俊逸静好的睡颜。
      捂住嘴,小麦立刻想起自己而今的身份,怕惊醒了钟嘉奕,连忙又躺好。躺了会,眼神往窗外飘了几次,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说不上来。
      大眼睛又眨巴了两下,忽然猛地向窗外看去,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电视里哪个皇帝日上三竿居然还在睡觉?小麦拍拍额头,仔细回想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好像不知道是《康熙王朝》还是啥的,里头天还没亮皇帝就要上朝啊!
      该不是钟嘉奕睡过头了?加之因为他昏君的威名,所以太监不敢叫他起来?
      “喂……”小麦怯怯地用手推推钟嘉奕,“皇上,该上朝了。”
      钟嘉奕转过身,背对小麦,朦朦胧胧地说:“朕不知多少年没上过朝了。”
      果然是昏君啊!小麦腹诽之,但转念一想,他是昏君岂不是正好便宜了凤熙辰?君王昏聩则群臣作乱,群臣作乱则官逼民反。
      “皇上……”小麦趴到钟嘉奕背后撒娇,“你不是答应今天陪我逛御花园嘛。”
      钟嘉奕一个激灵,转过神来看着小麦,思索了下:“朕答应过?”
      小麦睁大眼睛看着钟嘉奕,笑着点头:“当然啊,皇上还说,莺妃美貌倾城,朕甚是喜欢,侍寝有功,要大大奖赏。”
      钟嘉奕一头黑线地探出手在小麦额头上试了试,然后闭上眼睛缩回被窝,放心地嘟囔一句:“还好,没发烧。”
      “皇上啊!”小麦不依地缠住钟嘉奕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我可是在履行咱们的交易,你也得配合一下嘛。”
      钟嘉奕慵懒地把头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等会再履行,朕是老人家,早晨血糖低,起不来。”
      “瞎说,老人家觉少,才不会赖床呢。”小麦不依不饶地拽钟嘉奕起床,“起来陪我去游御花园啦,你怎么当相公的啊!”
      钟嘉奕忍无可忍地把被子拉过头顶,继续装死。
      小麦噗嗤一声,咯咯地笑了,这番闹腾后,总算找回昨天被钟嘉奕带到温泉里呛水的场子了,看来展沐斐没有骗她,皇上半醒不醒的时候如孩童一般。
      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小麦看到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的睡衣,又望望一片平展的床单,头一摇,这可不行,等下宫女来收拾的时候,就知道她昨夜并没有侍寝。宫里头人多嘴杂,谁知道这些宫女哪个是谁的眼线,若是给那些妃子知道了,自己可就有麻烦了!
      当下把睡衣解开,又趴过去把床单揉皱,被子也拉得东倒西斜,完全忽视了钟嘉奕还在贪睡这个事实。
      不过,钟嘉奕倒也不管她,自顾自地睡觉,完全无视她的“动乱”。
      小麦把头发打理得微有性感的凌乱,然后跳下床,在铜镜面前一看,发觉还是太不像了,于是又在脖子那掐出几个暧昧不明的红痕。饶是这样弄了,她心里还是没底,不敢把宫女喊进来。
      琢磨来思量去,还是应该把钟嘉奕吵醒才对。
      “喂,皇上,”小麦趴在塌下,把头靠近钟嘉奕的脸,“我想洗澡,你起来带我去那个温泉。”
      “早晨洗温泉要有温泉反应。”钟嘉奕可爱地打了个呵欠,转过身去不理小麦,还非常提防地把被子拉高。
      “皇上啊,是不是昨夜太累了,都是臣妾的错……”小麦开始娇声地胡诌,音调之高,竟是可以让外面的人都听到的。
      门外几个宫女的脸顿时红了,战战兢兢地垂下头。
      “爱妃……”钟嘉奕也以同等音量柔唤一声,然后转过脸来压低声音唬小麦,“你给朕适可而止。”
      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口的流苏一听这对话,震得手里的拐杖脱手落地。一个丫鬟连忙帮她捡起,又扶她回原来的屋子躺着,并再三保证会好好伺候娘娘。她哪知道,流苏激动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莺妃侍寝一事!
      小麦会适可而止才怪,展沐斐叮嘱过,对付皇上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人之不敢行,于是更加放肆地嘤咛:“哎呀,皇上啊~你轻点~~弄疼人家了~~”
      大大的眼睛里,含情脉脉,不是爱慕之情,却是促狭之情。
      这下连门外太监的脸都红了,一个个的假装没听到。
      钟嘉奕一把掀开被子,崩溃地和小麦打商量:“朕下午陪你逛御花园行不行?”
      小麦看着钟嘉奕,直觉得他都快暴走了,笑得前仰后合:“才不要,别的妃子不能让你早晨起来,我偏要早晨拉着你逛御花园。”说笑着,轻轻用软嫩的掌心抚着钟嘉奕的心口,媚眼乱飞,“这才显得我在你心里与众不同嘛。”
      钟嘉奕睡眼朦胧地投降,唤道:“来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