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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安然以待 ...

  •   昏迷中,迟布衣感觉有人在移动他的身体。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隐约的说话:
      “……怎么来得这么慢……陶永找你的时候,你不在丞相府吗……”
      “……这其中有些曲折……我见到陶永之前,便已经有人给我传讯……送信者是一刺客,名叫何田田……”
      “你说……何田田的手掌心……”
      “不止如此……在您离开丞相府的这些日子……”声音陡然压低。
      “那么来历不明的信,你也敢相信并照着做?”声音惊讶地提高。
      “那时我已经无计可施,而信中策略确实是可行之道,即便是明知落入算计,我也得支撑下去。”
      “……招英,你现在能调动多少人马?做一件事……沈园……包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都别让逃走……不过不要伤人,不要发生冲突……”
      其中的一道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他这些天曾经听过,但他此时昏昏沉沉,什么都记不起来,想要再听下去,却抵挡不住头脑中席卷的倦意,又陷入了一片混沌。
      ……
      再度清醒过来时,迟布衣感觉身上隐隐生疼,伴随着头脑的清醒,他很快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不忿被行露等人利用,又自责因他之故,导致科考黑幕,众多士子失去前途,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他找不到东家,也不知道这次科场黑幕该找谁负责,东家还是丞相府,又或者别的什么势力,只有大肆散播檄文,希望能将幕后的人给逼出来,最后被金陵府尹拿下,治他妖言惑众之罪。
      受刑昏迷之前,迟布衣痛苦地想起,好像这个新到任的金陵府尹,也是他计策中安排的。
      这大约便叫做自作自受。
      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在监牢,但此时迟布衣发现所处的陌生环境,是一间干净清雅的卧室,装饰器物很是精致,而他身上的伤,也被妥善处理过。
      实现投向门口的方向,在距离床不远处,有一副桌椅,桌边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那人一席黑衣,单手搁在桌上,白皙秀气的手边摆放着一只白瓷碗。
      迟布衣沙哑地开口:“这位兄台,是你救了我……”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里,因为他看见转过身的那人,居然是他认识的,只是整个人感觉沉敛了许多。
      聂然见迟布衣醒来,露出放心的神情:“布衣兄你可算是醒来了,正好药还热着,趁热喝了吧,你受了伤,需要好好调养。”
      虽说御医表示迟布衣年轻底子厚,一定能恢复如初,但当她在牢房里找到昏迷不醒,伤口血肉模糊的迟布衣时,那一刻她几乎忘了呼吸。
      迟布衣心中虽有疑惑,但聂然已经殷勤地将药碗端到了他面前,于是只有暂且压下,将药喝完了,才问:“我是怎么出来的?是你找人救了我吗?这不像沈园,是什么地方?”
      聂然放下碗,愧疚地道:“布衣兄,请你见谅,我姓聂……”
      迟布衣忍不住打断道:“我知道你姓聂,这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嘛。”
      聂然苦笑:“我姓聂,聂然乃是化名,我如今真实的名姓是,聂清玉。”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姓聂的,唯独这一个最要命。
      迟布衣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片刻后,他的震惊化作怒容,冷笑道:“好个聂然!好个聂清玉,好个聂相!”
      他急怒攻心,想要挣扎起来,却痛得闷哼一声,虽然受困于身体不得不躺在床上,但他眼中的怒意更盛:“你化名与我结识,又让行露来欺骗于我,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聂然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但她并未解释,只静听迟布衣痛斥完了,才柔声道:“布衣兄,不论你信与不信,这事我确实一无所知,但归根结底,我也有一份责任,不管你如何怪罪于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在此之前,你要先将伤势养好,拿他人的错处来惩罚自己,乃至最不智之举,他日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交代。。”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外,将独处的空间留给迟布衣。
      走出空旷的院子,聂然走向等候的招英:“跟我一道去一个地方,我方才承诺迟布衣一个完整的交代,但是这个交代,还得向别人去要。”
      结合招英和迟布衣两方面的说辞,她这才明白,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一局棋中,下棋者随手落子,浑然天成。
      ********************************
      平素清幽冷僻的沈园,此时被密密麻麻的羽林军所包围,身穿黑色甲胄的士兵,占据着沈园外各个通行关口,神情冷肃,其中一部分士兵井然有序地把守住沈园中的每一座庭院阁楼,却没有任何一人拿取财物,翻弄摆设。
      这样严格的军纪,乃是当今羽林军统领谢鲲鹏一手训练而成。
      军士们的工作十分轻松,因为沈园里的仆役住客早已散尽,主要目标却一个没跑,所有还剩下的人,集中在了一座充满了茶香的幽雅院子里,一个人蹲屋外,其余人都在屋内,安分无比,完全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街头巷尾,许多百姓正远远地指指点点,好奇议论着,不知那平日里安分守己的沈园中人,犯了什么事,惹来这么多官军。
      相对于外面的人心惶惶,沈园中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悠闲安然。
      东家好整以暇地坐在特制的躺椅上,身体舒展地靠着,他手上拿着一本手工抄写,装订成册的棋谱,慢慢悠悠地阅读,偶尔偏一偏头,便有人将美酒佳肴送到他嘴唇边。
      而在他的身旁,除了沈开何田田外,还有行露,以及另外三个少年。
      沈开侍立一旁,在他的身后,有一张案几,两只红泥小炉,案几上摆放着各色食物,有鱼有肉,也有蔬果点心,都加工成可以一口吞下的小块,两只小火炉上,一只温着新酒,一只煮着用来泡茶的泉水,虽然东西纷乱,但他却打理得有条不紊,间或喂东家吃下。
      何田田站在墙角,他手中没有龟甲,只有一柄平时雕刻用的刀,对着空气比划。
      行露与另三个少年围坐在四方桌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外面竹林里蹲着的白发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说:“真非常人啊,我就没办法像他那样长时间压迫双腿。”蹲,跪,以及其他类似的弯曲身体关节的动作,假如长时间保持,会导致身体的血脉不畅通,经络受到压迫,是以四个少年虽然都学过武,身体也算强健,却没能力如那少年一般。
      行露跟着心有余悸道:“是啊,我曾经尝试学他,差点半身不遂。”
      在这个情形下,他们却只论闲事,毫不关心外面包围的军队。
      东家放下书,颇有兴致地插口道:“那其实不难做到,只要将武道修炼到了极致,能随心所欲地操控身体里的每一部分,便可如他一般,你们别看凰真外表不动,其实在他体内,每一处筋肉血脉,都在如波浪一般细微地起伏,运行气血,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何先生,他是武道高手,对此应有所得。”
      凰真便是白发少年的名字。
      被东家点到,何田田连忙停下对空气鬼画符,谦逊地接口应道:“这件事在下虽然可勉强做来,但人体精妙无比,如是在关键处错上一点,或许会酿成大患,我虽会几手杀人术,却不能如凰真一般,毫无差错地掌握身体,并将之化作四肢百骸的本能。”
      四个少年听了面面相觑,虽然也想尝试一番,却又怕试出毛病,只有各自向往片刻,先后叹息放弃。
      少年人的话题一转,接着便转到了将他们困于此地的人身上:“东家,我们却是不明白,您已经好些年没有理会过世事,这回为何会一反常态,对那聂然……不,聂清玉如此上心?”
      东家笑嘻嘻地道:“自然是因为我与她有些渊源。”他长发披在身后,散乱的长刘海几乎掩住大半脸容,只露出优美的下巴和苍白嘴唇,正扬起开朗自在的笑意。
      “什么渊源?”
      “不可说,不可说。”
      说话间,院中传来陌生的脚步声,屋内人随即明白,聂然来了,众人表面虽如常,暗地里却依然提起了几分紧张。
      半躺着的东家,却依旧微笑,他从沈开手中拿过茶杯,举杯敬向踏入门内的聂然:“小聂,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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