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冬温

4、小女孩

　　杨桐桉终于解答了他的疑问：“那只狐狸是那座庙的管理人，它要每天给花换水，花蔫儿了就要采新的换上，过节的时候来求福的人多了，脏的地方也要它来打扫，就算是门口的杂草也要它来拔，总之它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我们时不时地就要送些东西给它。”
　　“哦，那这只狐狸原来就是这里的吗？是只有它一只吗，那它怎么繁殖啊？”
　　杨桐桉不知道蒋书林句子里的“原来”这个词该如何界定，如果说是，那么确实，它是从这座庙甚至是这个村庄产生之前就一直存在；如果说不是，那也确实没错，它是追随它的主人来到这里，并不是生在这里的。所以他皱了下眉头，思考了几秒钟后回答：“应该不算是，它原本生在陇原，后来被祖师爷带走，跟随祖师爷修炼，慢慢开了灵智，有了法术，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了，总之它的修为散了大半，也只能在有月光的夜晚化作人性了，不过……。”杨桐桉眨了眨眼，骂道：“人家生不生孩子关你屁事啊，管挺宽啊你！”
　　“那它留在这里是为了长伴祖师爷了？还真是一只忠诚的狐狸，不过那张画像上的好像不是祖天师吧，我也看不出画像上的人是谁，法器和手诀。”蒋书林自觉忽略后半句。
　　“不是，这个祖师爷是他们自己认的祖师爷，之前曾拯救过整个村子，村民们就给他建了这个小庙，出于敬重不把它和祠堂合在一起。”
　　“他们？那你是……？”
　　“我？”杨桐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并不隶属于哪门哪派，他是由他外婆和秦钰明教导的，虽然教的东西大都是天师道的东西，可其中也包含了早已一些失传的口诀，咒术，甚至有一些对于巫蛊之术的了解和学习。
　　所以，从他所学习的内容上来说确实很难界定他是哪门哪派，于是他干脆说：“我是个好人。”
　　沉默了半晌，蒋书林才憋出一句：“我看出来了。”
　　两人一路无话，沉默地到了家。
　　这次，走的是正门。
　　正门前是一个共用的院子，三面都被房子围起来了，每面走道前都有两阶石梯——是给太小的孩子和老人走的，普通人一步就可以跨上去。
　　他们在距离家门口十米远的时候就看见门前的摇椅上坐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老婆婆一会儿脚一蹬躺下去，一会儿又用力踩住地面半立起来，眼睛一直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时不时地笑一下，然后很快又皱起眉头，声音也是也是有气无力的，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杨桐桉停了电瓶车就朝她们走去，老婆婆看见杨桐桉回来了就赶紧站起来说：“你们终于回来了！”语气里带着浓浓急切和担忧，说话声音却不大，“快帮我看看我的外甥女，她发发烧好几天了，第一天去了医院打了针，大夫说没事了，但是还是一直在发烧，去医院检查大夫说没发烧，还说孩子可能是装病，但是我看着不太对，就想到来找你外婆，但是别个又说你外婆出门了，几天才好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方言）
　　（这里注解一下不是错字，因为我们的方言和文化问题，舅舅和外公外婆都是叫外甥、外甥女的，而且妈妈出嫁后，对于妈妈这边来说舅舅和外公外婆就是平辈了，主要体现在丧娶或者生日摆宴席的时候坐的位置和墓碑上刻字的时候）
　　杨桐桉知道蒋书林听不懂方言就把情况跟他简单说了，手从裤袋里抽出来一张黄符快速贴在了蒋书林身后。
　　蒋书林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变黑，而后又慢慢变得略微明亮，却觉得少了许多色彩始终灰蒙蒙的，这时他看见的小女孩的额头有一团黑气，肩膀上出现了两只小手，慢慢地，有一个扎着苹果头的小女孩的脸从女孩背后慢慢探了出来，那个小女孩的头上满是泥块，额头有的地方应该是磕破了，流下了一道道的血，身上也都是泥巴，眼球破裂，眼眶里全是血，还一直潺潺地往外流。
　　蒋书林胆子不算小，但他自己前段时间刚被一只小鬼纠缠过，那小鬼还一直进入他的梦境，用各种方式恐吓他，本就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看到这一幕着实是吓了一跳，差点儿大叫出来，身上冷汗直冒，但他一动不动，哽住喉咙。他必须强装镇定，他知道杨桐桉要抓这小鬼去超度，所以他不能把这小鬼吓跑了。
　　然而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而且鬼怪更是会抓住人的弱点，这小鬼一眼就看出了蒋书林的心虚，于是她一直盯着蒋书林，她知道蒋书林也看见她了，过了许久，不，也许只有几秒钟，小鬼慢慢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蒋书林汗毛炸起，整个身体都麻了，一动都不敢动，他甚至感到左腿因为高度紧张传来阵阵酸痛。小鬼的嘴巴越咧越开，好像要把嘴角撕裂，把上半个头直接掰到后脖子，然而在这时她又像盖盖子似的把嘴合上了，恢复了原状，刚刚那一幕简直就像是在故意吓唬蒋书林。
　　蒋书林的呼吸变得无比沉重，他在努力呼吸，以希望能缓解那一幕给他带来的窒息感。没有任何预兆地，小鬼突然从女孩的背上快速爬下，嘴里一口一口地吐出被血液渗透的泥巴，呈现恐怖的鲜红色，小腿发力直直朝蒋书林扑去。
　　在极限的恐惧中，蒋书林的警惕性也达到了极点，几乎在那小鬼扑过来的同时，他立刻闪开，来不及思考就念出了净天地神咒：“天地自然，污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那小鬼立刻就被金光包围。
　　她试图逃走，但却被一下下灼伤，然而蒋书林毕竟是刚接触道法，并不很清楚该如何使用，手诀也只能学着族里的长辈们使用时的样子，模仿着掐。最终由于这里不标准，那里不规范，加之他内心不“净”，只能以失败告终，任由那小鬼趁着暮色逃跑远去。
　　“杨桐桉！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蒋书林喊完就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一阵阵发软，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有些站不住，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杨桐桉倒是一脸欣慰地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吓晕过去，看样子你的心理素质还不算太差，是个能扛事的。”
　　蒋书林被弄得都快没脾气了，满头黑线不想说话，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桐桉，我的外甥女好了吗？”老婆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不见那只小鬼，只看见蒋书林一躲，嘴里念了几句话，就好像浑身无力似的倒了下去。（方言）
　　“没什么事了，就是受惊了要压压魂。”杨桐桉对待老人和孩子倒是很有耐心，说话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你们先进屋吧，我等一下给小姑娘弄点东西。”（方言）
　　杨桐桉走过去把蒋书林搀了起来，伴随着推开门的“吱吖”声，老婆婆惊奇地叫了一声：
　　“噫！刚刚还一直开不进呢。”（方言，“开不进”的意思就是“推不开”）
　　杨桐桉轻笑了一声，道：“门神不会让那些‘脏东西\'进来的，所以一直推不开。”（方言）
　　老婆婆早已年过半百，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害怕，只是有些担心小外甥女的状况以及那只小鬼会不会又找上门来。
　　杨桐桉叫她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的。他先把蒋书林放到床上，又打开那个红色柜子，里面有一排抽屉，他打开了中间那个，里面有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祛病符、一堆黄栀子和一块用保鲜膜包住的大面团。杨桐桉拿出了几颗黄栀子，一张祛病符，一块从大面团上扯出来的小面团。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祛病符，口中念了一句，符纸就燃了起来，他并没有放开手，竟也没被灼伤，灰烬都飘到了他的手掌中，他把灰和面团揉在一起，又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药碾子放在桌子上，把黄栀子放进里面碾成碎，然后也和面粉和在一起，最后垫上一层纸，用粗一点的塑料绳把它和女孩的脚绑在一起，圆满完成任务！
　　“这样就可以了，记得要好好休息，最近晚上别再出门了，再有不舒服的送医院就可以了，也可以多晒太阳补阳去阴。”杨桐桉往左裤兜掏出来一个小卡包，从里面翻出来一张被折起来的镇宅符，“这个贴在家门口，就可以了，它是进不去的。”（方言）
　　“哦，哦，那我回去贴起来。”老婆婆连忙接了，递给杨桐桉一张百元钞票，“谢谢哦，那我先走了。”（方言）
　　“哦，去吧，有空再来陪我外婆看影碟片。”杨桐桉接了钱，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走了。然后进家里去给蒋书林复述了一下情况。
　　“这是你第一次在我身边做事，我是要教你东西的，以后你要学的还有很多，遇到的情况可能会比今天的还要糟糕，所以就要你有一个心理准备。”不得不承认，作为杨桐桉的第一个徒弟emmmm……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杨桐桉对他还是寄予厚望的。
　　“这个我懂，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在那小鬼朝我扑过来的时候那么无动于衷啊？！”
　　“因为她根本伤不到你啊。”
　　“什么伤不到，她都要抓到我身上了。”
　　“哎呦不会的啦，你有护身符她根本不能近你的身，不然她早成灰了。”
　　“哦，这样，那你为什么不送一张五雷斩鬼符给她，而是要给镇宅符呢？”
　　杨桐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提问道：“你觉得以你的能力使用净天地神咒很划算么，明明是躲到我旁边就可以解决的事，你偏要把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抽干，还抓不住她，性价比不高。”
　　“这……”
　　“所以啊，一张镇宅符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用五雷斩鬼符，又费力气又不划算，况且那小鬼还有被超度的可能，为什么非要她再死一次不可？最关键的是……”杨桐桉停顿了一下，准备逗逗他。
　　“是什么？”
　　“就只有一百块的报酬，什么样的妖邪有什么样的身价，我花几万块的符去做一百块的生意，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杨桐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笑了笑，顺带告诉他，“劝你赶紧睡吧，晚上十二点要起来的。”
　　蒋书林听完，瞪大了眼睛，嚎道：“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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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的灵感都是来源于生活的，很多东西都是所见所闻加上想象写出来的，本来早就想睡觉，今天不太舒服，但是想了想，为了我为数不多的点击量，还是要再拼一拼，每日更新三千字以上是真的好难啊，不过我会加倍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