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风烟挽

30、这是我们的家

　　“你是为了你的爱人来找我？”说这话的人坐在顶层的办公楼里，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双桃花眼，瞳色及其浅淡，总有几分薄凉和生人勿近的意味在里面，形容相貌妥妥的美人坯子一枚。

　　“是的，我们都是苏城出来的，又恰好我们姓白和贺，你们也是。
　　把人放在你公司我才安心。”这是白亭瞳考虑了许久的决定，少年马上就要上大学，做音乐到时候签公司，这里面的水太深，自家又不从事这一行，思来想去，觉得眼前年轻人的公司还不错，虽然现在规模小，在业内也不算有名。

　　但他早就听说过贺洲的才干，人家还是做音乐的，爱人在国外进修。
　　把人放在他那，他才会放心几分。

　　因此也不介意多跑几趟和人打好交道，眼前人虽然看起来难以相处，却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这算什么攀亲？贺白林本身就是苏城的大姓，情侣多了去了，生拉硬凑的缘分。

　　白亭瞳说起来也是个富二代，如今的态度也是为了贺炀，某种程度上来说，贺洲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好，或许是这样，白棠才会跑的。
　　因为心下动容，也就应下了这一事情：“我答应你，在我这里，他可以安心做音乐。”

　　这年贺炀的艺考勉强通过，高考却拿了高分，最终并没有选择出国，而是留在了国内的音乐学院。
　　在成绩没出来之前，贺洲的公司就已经将人签了下来。

　　毕业典礼是在七月份，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的两天，整个高三年级集中在学校布置好的礼堂。
　　这年的高考状元依旧是苏城一中的，不过贺炀的中学的成绩也是创了新高，可以载入校史的一届。

　　学校里考的最好的是贺炀，最开始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最终还是贺炀。
　　老师们都可惜这样好的成绩没有进更好的学校，不过个人的选择，之后的路途是非对错，都要自己承担。

　　“你变了，贺炀。
　　比路舟翔都厉害很多。
　　选择的路是自己想走的路，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待会学生代表演讲你就要上去了，祝你来前途似海。”路舟宇看着贺炀慢慢地变化，虽然年岁上比自己大上两岁，但或许因为家庭和生长环境的缘故，看似冰冷，实际上敏感又自卑。

　　他看着人，慢慢地变得自信，变得光芒万丈，而这背后，归根究底，是因为爱吧？
　　不算是救赎，只是遇到了合适的人，变成更优秀的自己。

　　“你大学选的什么？”贺炀之前从未问过他，如今却有些好奇了，只知道这对双胞胎不对付，但有时候又出奇的默契，终究是此生分不开的缘分。

　　“大学啊？”路舟宇微微弯唇，下颚扬起一个弧度，似乎是在看演讲台，但又不是，“我选择去当兵吧？
　　我没路舟翔那样厉害，他要做科研的，我的话，我为祖国守边疆吧？”

　　“你也很厉害。”贺炀忍不住弯了弯唇，他难得夸人。
　　说实话他没两兄弟那样伟大，他的理想不过是和白亭瞳一起过日子而已，他没办法兼顾那样多。

　　今天过后，这帮相处了许久的人，就要各奔东西了，从此天南海北，再难聚首，感慨颇多，平时总想着逃离学校，如今却有些舍不得，心情莫名复杂。
　　少年站在演讲台上，朝观众席看去，虽然屋外晴空万里，但屋内的环境却不甚明亮。

　　贺炀一眼看到了白亭瞳的位置，白警官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是很难得的装束，虽然坐在嘉宾席上，却像是这届毕业的学生，混入一众大佬中。
　　白亭瞳似乎也注意到了少年的眼神，视线交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惹得少年愣了一瞬，白亭瞳说的是，小玫瑰。

　　他总是这样，喜欢拿这三个字打趣，这几个字都快成了另一种昵称了，称作玫瑰，释意我爱你。
　　贺炀觉得脸上有点烧，但还是拿起话筒说起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稿子，最后的最后，他说：“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是小城里的修理工人。
　　但有个人，告诉我，就算我一无所有，也可以种玫瑰花。
　　后来呢，我想为他种一室玫瑰。”

　　少年类似于官宣的话语惹起了礼堂里的一阵喧哗，说的还算隐晦，高中生恋爱也属正常，学校里明面上不让早恋，学生们背地里恋爱的事也算是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心照不宣。
　　而台下的白亭瞳听到少年的言语，恨不得上去捂住人的嘴，还好少年还算有分寸。

　　舞台上的灯光映着少年，却不及少年本身，贺炀继续道：“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奔赴各自的旅途，其实我想说的很简单，就是毕业快乐。”

　　接下来的就是雷鸣般的掌声，整个毕业典礼的流程冗杂，比寻常的开学典礼有趣不了多少，却比那时候有纪律得多，或许这是整个高中生涯最后的一次大型集会，有解脱，也有不舍。

　　学生们的毕业典礼之后是班级聚会：吃饭，唱K，喝酒，玩游戏……
　　一般的流程都是这样，一直嗨到半夜才回家，有的自己回，也有的家人来接，贺炀是属于有家人来接的那种。

　　“你来了。”少年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一头跌进了白警官的怀里，白警官的怀抱很温暖，味道也很好闻，少年如是想。
　　白警官无奈，只得将人塞进了车里，又怕少年喝醉了吹冷风着凉，索性将窗户都关了。

　　少年被安置在副驾驶上，阖着眼睛，车里不算明亮的灯光洒下，显得整个人柔和了几分，脸颊上依稀可见细碎的绒毛，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光晕。
　　白亭瞳也不由得感慨，少年长大了，自己这算是养成吗？

　　他看人的眼光很准，除却一些性格上的小问题，少年依旧是那个贺炀，偶尔会炸毛的骨子里温柔的贺炀。
　　等到车驶进家里的院子，他才叫醒少年：“贺炀，醒醒，回去睡。”

　　叫了几声，少年只是皱了皱眉，白亭瞳无奈，捏了捏人的脸颊，最后捏住了人的鼻子，像是恶作剧。
　　“你不醒，我就让你在这里睡了。
　　你想被公主抱回去？我年纪大了，可能不大抱得动，还会把你摔了。”白亭瞳看着犯懒的少年忍不住笑了。

　　闹腾了好一会贺炀才睁开眼，朦朦胧胧的眼神看向白亭瞳，一脸无辜样：“到了？”
　　等到少年站在院子里，夏夜的晚风吹得人清醒了几分，蝉鸣吵得人有些聒噪，贺炀蹲在路上，将头埋在了手弯里。

　　等到白亭瞳陪着蹲了下来，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累得话就回去睡，嗯？还是要我抱你，也不是不行。”
　　贺炀顺势将人扑倒在怀里，一只手却护住了人的脑袋，看得出还是有几分醉意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咬了咬白亭瞳的唇瓣：“我要你背我回去。”
　　白亭瞳半蹲下身：“上来吧，带你回家。”

　　少年枕在白亭瞳的肩上，披了漫天星光，细碎的发在人的肩侧，酥酥痒痒的。
　　白亭瞳步履沉稳，
　　是啊，回家了。

　　从十六到二十一，五年的相识，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他们和婚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一张结婚证。
　　等到白亭瞳将人送进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自家父母正等在客厅里，夜深了还未休息，自然是有话吩咐。

　　白亭瞳自然地坐到了他们身边，白母先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你当年出柜的时候，我也闹过，现在也认命了。
　　现在你们这样过日子，我看贺炀也很好，就没有什么打算？”

　　“一张不被国内承认的结婚证能证明什么呢？
　　感情的维系才是最好的结婚证不是吗？妈，我很感激你们能够理解我。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是我决定的，领不领证也是。

　　我是不是渣男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您还害怕我能伤害小男生的感情吗？”白亭瞳知晓自家母亲是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婚姻需要保障，两个男人过日子某种意义上更是艰难。

　　她不是害怕自家的儿子是渣男，她害怕的是自己家的儿子太过深情，而另一半不值得那份深情。
　　她同情也真心喜爱贺炀，但终究比不过白亭瞳的。

　　白警官看着自家父母眼角多了的细纹，只是过去抱了抱母亲，一如既往：“妈，你放心，我有数。
　　我知道在父母眼里我永远还是小孩子，但你们得相信我的眼光。
　　都说物以类聚，贺炀也很好。
　　你们保重自己，比什么都好。我相信他能陪我一辈子，就算有什么意外，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担心我走不出来吗？”

　　白母只是和白父对视了一眼，眼底无奈，但也只能由着这个自小独立的孩子。

　　贺炀选择的是国内的音乐学院，但离苏城还是很远，所幸现在交通便利，飞机高铁回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耗的只是金钱。
　　趁着这个暑假，两人回临水镇住了一段时间，去看了爷爷，也去了浅溪野炊。
　　买村里老人种出来的新鲜西瓜，偶尔也去爬山。

　　贺炀在临水镇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有的说他出去打工了，也有说他出去求学了。
　　突然出现，还带了个看形容穿着就矜贵优雅的男人过来，纷纷猜测男人的身份，也有眼熟的邻居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几年前在镇上工作的白警官。

　　贺炀的叔叔来过一次，少年第一次没有上手，反而给人泡了杯茶，不似当年，但似乎还是那个少年。
　　贺叔叔过来是谈论这栋陈旧的老房子和田地出售的问题的，贺炀也没有生气，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我不卖。”
　　而后将人请了出去。

　　“这是我爷爷的东西，也是我的家。就算我以后回来得很少，也不可能给别人，但我想趁这个暑假把房子修缮一下。”少年直视着白亭瞳，而后又道，“当然，可以给你。”
　　白亭瞳只是笑了，语调温柔，他说：“也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