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暗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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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蒙蒙，笼罩着西湖镜天。樊楼之上，一位白衣公子持扇静立，衣袂飘摇。
“二位请。”待江浔和清荷进入雅间，伙计又重新把门合上。
“风雨常在，岂敢心安。”晁卫伫立远望，绿池桥畔，画舫船篙，一览无余，美轮美奂。
“心若不安，何以待来日？”江浔淡言。
晁卫转身，“敢问，来人知何日？”
“不知，来日方长。”
清荷看了看先生，又看看晁卫，表情逐渐丰富，“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来啊日啊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晁卫敛了扇，“哈哈哈哈，一看你就没有认真做功课，江阁主，这样的是不是得多抄几遍三字经？”
“白毛乌鸦，你说什么呢！”
“什么，白毛…乌鸦？”晁卫一脸诧异。
“不是吗？穿的正人君子一般，还拿着个黑尾巴扇子，一遇上你准没好事儿，不是白毛乌鸦是什么？”
晁卫低头看了看手中黑羽，一时语塞。
又反驳道：“穿白衣服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看你先生，不也是白衣吗？”
江浔有些口干，正端起一盏茶，吹了两下。
“你怎么能和先生比？就算是要比，先生也是白毛凤凰！可比你好了千百倍。”
“咳…”江浔微怔，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白毛…凤凰…？”“哈哈哈哈，江阁主，你这小徒弟可真是有意思的紧呐。”
“晁提举，不知在此约见，所为何事？”江浔步入正题。
“好说，就是请二位随我走一趟，去个地方做场表演，玄彩绫自会交给二位。”
“什么地方？”江浔抿了一口茶。
“叶氏山庄。”
清荷吃惊的看着晁卫，张了张嘴，没说话。
“什么表演？”江浔问。
晁卫一笑，将茶壶的盖子扣在茶碗上，“偷梁换柱。”
日头渐渐大了，叶莲英在枝叶间眺望着不远处的叶氏山庄。残屋旧瓦，破败不堪。一片死寂中，四方水塘各坠一方。“西北东南，林于正中……是这里没错。”嘴里念叨着，莲英打开了手中的帕子。经过处理的帕子上显现出一幅简略的地标图，图的左上角有一处六芒星的重点标记。确定好了位置，叶莲英隐了气息，向着东北方向的水塘去了。
林中。一个白色的雾气罩隐于几株树木之间。“这么热的天，谁会到这儿来啊？”清荷倚在树上，看着前面两个“白色鸟类”旁敲侧击。
江浔撑着雾气罩的手微微加了力，“又不会热到你，安静一点。”
清荷撇了撇嘴，“白乌鸦，你是怎么知道…”
“嘘，”晁卫耳朵动了动，“有人来了。”
叶莲英掠过树梢，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轻功落地，又看了四周一眼就跳下了水塘。水塘里有些积水，淤泥没了脚踝，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叶莲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摸到了水塘正中。照着黄四爷爷的描述，又向着东北方向行了十步，果然，脚下踩到一块突起。莲英忙蹲下身来查看，拨开污泥，下面是一块白色的鹅卵石，上面有个十字标记，像是被人用刀子特意刻上去的。
“就是它了。”莲英心中暗喜，用匕首用力刺下。面前的石壁上开了一道暗门，只够人半蹲着进去，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叶莲英欠身进去，那暗门又关上了。
“都说这叶氏山庄庄主的医术一绝，没想到这机关之术也颇为精巧。”晁卫摇着黑羽扇，盯着那个关闭了的暗门。
“我去按那个石头。”清荷正要跃下，被晁卫拦下，“我都说了颇为精巧，像这种只进不出的机关，你再按也没用了。”
“那怎么办？”
“找出口，或者通风口。”江浔道。
“聪明。唉，原本以为可以来个密室探险…这样也好，到省得费劲了。”
不远处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晁卫一笑，“这下可热闹了。”
叶莲英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但还是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你去禀告主管，你们两个，跟我下去。”“是。”四个黑衣人兵分两路。这么大的阵仗，真是连尾巴都顾不上藏了。”清荷和二人隐于雾罩之中，晁卫听了清荷的话，轻摇羽扇，“这帮人不正是来清理尾巴的吗？走吧，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出口。江阁主，我得去抓条大鱼，看来找出口的事得拜托您了。”
江浔看他，没说什么，只接过了递过来的竹筒。
“抓鱼？他要抓谁啊？”清荷看着一瞬消失的白影，又看了看江浔手里的竹筒。“先找出口吧。”江浔把竹筒收起来，水袖一挥，二人于雾气中缓缓上升。
于上空俯瞰，四方水塘中皆有黑衣人在移动。出口……江浔感知着水源流动，水雾载着二人滞于空中。“找到了。”
树林外，山脚的树丛里，莲英怀里揣着东西，脑袋上沾着树叶，从枝叶间爬了出来。刚透过一口气，就被人一棍子打蒙，昏了过去。
“对不起了，哥。”清荷扔下木棍，拿出了叶莲英怀中的那卷书，黑色的布袋上写着五个大字，玄彩绫织法。
“在这里等我。”江浔用水雾将兄妹二人护住，转身从出口折了进去。
道路曲折泥泞，江浔边走边用灵力去除衣上的污渍。灵光照亮通道，越往里走，道路渐渐规整起来，畅通无阻的石道，伴着滴落的水声。路的尽头是一间大的石室，一扇小门关得紧紧的，看样子只能从里面打开。“得罪了。”江浔催动灵力，石门咔的一声，开了。漆黑的石室里，放着一排木架，摆满了书籍。侧面墙上有几个壁洞，有的里面放着一些书，有的是一些制药器具，都积满了灰尘。摸索了一遍，壁洞的中间有个暗格，打开后里面是空的，江浔把竹筒放了进去。
“先生！”清荷在雾罩中向江浔招手。
“还没醒？”
“嗯。”
江浔扶起昏迷的叶莲英，“你下手也真实在啊，回寻风阁。”
“…好。”
晁卫轻功从林中穿行而过，绕到了叶氏山庄的正门。一个身着皂袍的男子站在那里，正看着叶氏山庄那块断裂腐掉的牌匾，微微笑着，几分得意和不齿。
“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季大人啊。真是，好久不见呐。”
那人闻声回头，看到晁卫的时候，眼神骤然凌厉，眉头锁紧。“你，你是…？！”
“是我啊，季大人，怎么，十几年未见，季大人的记性，可是不如从前了啊。”晁卫将手背到身后，微微一笑，“无妨，贵人多忘事。您再看看，这样，能想起来吗？”
“你，你你，你是…”季管家惊悚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白影掠过，一记重拳落在了他的后颈，季管家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季大人，晚辈自当尊你敬你，可你死里逃生，却仍不知惜命。那便怪不得我了。”
晁卫带着跛了一条腿的季管家，向石室的方向去了。
石室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晁卫将那人绑在墙上，自己坐在旁边哼起了歌。
“帘内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
季管家眉头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七殿下，你，你怎知…我，我还活着的？”
歌声停下，晁卫转头过来看着他，道：“这是那日在御花园，你唱给我听的，不知季大人，可还记得？”
“…臣，臣记得。”
“听说你从那之后，就经常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是。”
“可是，我现在觉得，你并非神志不清，反倒是，清醒得很。”
“七殿下…”
“我可不是什么七殿下，我不过是遗漏在外的罪臣之子，和你一样，侥幸苟活罢了。”
晁卫眼露寒光，“可是，同样都是苟活，为什么，你就不能苟活的彻底一点，非要做些大逆不道之事，来提醒别人你的存在呢！”
石壁被拍下一块，碎石滚落了一地。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管家突然失控似的笑起来，道：“我自知苟活，才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晁卫冷静下来，“说，织福绸庄除了营私盐，利用绫香坊传递消息，是不是还暗里屯兵粮造兵器，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织福绸庄的管家，拿钱办事而已，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说是吧，好。那我就只能去问问你那做庄主夫人的女儿了。”
“女儿？笑话，我孤老头子一个，哪来的什么女儿？”
“……”晁卫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罢了，什么时候你想说了，我再来问你。”
“七殿下，咱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呢？你现在这副样子，是顶替了哪个倒霉鬼的身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上你的嘴，每日餐食自会有人给你送来，别想耍花招。”
出了石室，晁卫捂着胸口干呕。“真是麻烦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暗涌（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