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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秦寿 ...

  •   药自在走下楼梯,昨夜的欢愉早已经散去。

      在楼下的大厅里,早没有昨日那般的热闹,一旁的高台上,也没有了那群婀娜多姿的异域风情的少女。

      看来古代与现代,这样的娱乐场所,白天果然没有啥人,所有的喧嚣和热闹,大部分的时间一直集中在华灯初上的夜晚。而人们也只有在这夜色的撩人中、夜幕的掩饰下,才能在这样的地方,释放出白天不敢释放的激情。

      留给白天是谦谦君子,而在夜色中,却成为了最真实的自己。

      药自在摇摇头,穿过大厅,走到门外。接近中午的大太阳,果然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药自在瞬间想到了“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云云,但是现在已经不再是童稚时,就刚才的一抬头,整个人差点头晕目眩。

      想起刚才在李泠柔那里,药自在竟然全身打了冷战,一阵由内而外的感觉瞬间出现在全身皮肤上,那一片凸起,药自在知道叫做鸡皮疙瘩。

      抬头看了半天,药自在者才想起来,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出租车,甚至连黄包车也没有。他兀自嘿嘿笑了两声,幸亏还记得回家的路,于是便盯着大太阳,朝着外面走去。

      药自在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他回头看过去,来人正是李泠柔的那位阿母。

      老太太看着并不是小脚,但却步履蹒跚。药自在想起曾经老师讲到过的,中国妇女关于裹脚的陋习,最早应该是开始于北宋后期、南宋初期,现在庆历初年,怎会有如此陋习?

      等老太太走近了,药自在才发现,有些人天生的小脚,当她年迈之后,走路自然就费事儿了。

      药自在笑脸问道:

      “阿母,您有事儿吗?”

      老太太满脸笑意,像是看着自家姑爷一般。

      “兰心姑娘担心公子记不得路,所以遣老身给公子带路。”

      老人家说的真情实意,药自在看着面前走路都不太容易走稳的老太太,心里暗暗咽了几口口水,心下在想:

      老人家,您老这给我带路,只怕半路上您老都走不动道了。我这慢悠悠的晃着,在这京城之地,重来还没有好好的转过,走着走着就到家了。

      药自在刚想开口,老太太却突然神秘一笑。背后的巷子里面,一辆豪华的马车走了出来。药自在看着眼前这辆豪华的马车,虽然他确实不懂马,但眼前的这匹高头大马,他还是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后面的马车,更是异常豪华,虽然那些闪亮的装饰并不实用,但就装饰来讲,一般人还真的买不起。

      药自在把心底的话暗暗咽了下去,就当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想,然后木讷的用手在那匹马的身上滑到后面的车上,这才说道:

      “这......总归不太好吧!”

      秦元正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哼着小曲,喝着皇帝才能喝到的好茶。

      一桩一桩的往事在脑海中不断的游走,想起当年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秦元苦笑着摇摇头,不自觉地在嘴里唱出了“过往矣”这样的词,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还有远处的家院,又微笑着点点头,嘴里又唱着:苦尽而甘来——呐......

      秦元若不当官,凭借着唱戏还是能够养活自己的。只可惜当初年少轻狂,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害的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药老爷在街头遇到了秦元。药老爷看秦元可怜,便给了他一些吃的,又送他一些银两,鼓励秦元投军报国。

      秦元投军以后,在战场可是真的玩命,没过几年,秦元就当了大将军的副官。边关战事结束之后,皇帝论功行赏,秦元就被任命为京畿卫统领。

      而此时药姥爷因为契丹人买粮案,被秦元网开一面,就是因为这件事,药老爷与秦元替孩子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爹,爹!”

      秦大少爷声音从门外传来,秦元一脸的不悦。

      这样的一个儿子,秦元也是无可奈何。可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有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这份苦,秦元从小都没让自己的儿子吃过一分,这也让这位秦家大少爷,养成了如今的这种性格。

      秦元不耐烦的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一下儿子。

      “寿儿,你又惹什么祸了?”

      秦寿在自己强势的爹面前,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表现。

      “爹,药家的药自在,他欺负我!”

      “你又做什么坏事儿了?”

      秦元怒目相视,自己的儿子自己比谁都清楚,这小子一定在外面又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爹,我什么都没做!”

      “放肆!”

      秦元一声怒吼,面前的儿子差一点就瘫倒在地上。

      “爹,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是在药家的粮铺遇到了随风,还有药大伯。我就说了一下婚约的事儿,我哪敢胡说八道!药自己就打了我,让我当众丢人!”

      秦寿委屈巴巴的说完这一番话,竟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好!我知道了!”

      “爹,你就不管我?”

      “退下!”

      秦元说完话,便自顾喝起了茶。

      秦元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虽然算不上坏,但从他作为一个小兵,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就成了如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除了做事认真、对自己狠之外,没有一些手段,他断然是不能爬到如今的位置的。

      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这也是一个极为护犊子的人,哪怕自己的儿子杀了人。

      秦元早已经知道,药不来的儿子苏醒之后,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无论是文学、做生意,竟然是样样精通。诗文会上的惊艳,即便是身在皇宫的皇帝,都已经知道了,秦元原本是想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用到自己手底下,那未来对自己肯定是如虎添翼。本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去药家随便提个亲,将药家的女儿娶回来。这官商之间的联系就更加紧密了,没想到半路却被驴踢出来一个药自在。

      秦元绝不会让药自在成为自己升官路上的绊脚石,他从一开始是这样想的,现在也是这样想的。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才低声道:

      “给我盯好药随意!”

      身后早有人应声,那人下去之后,秦元看着手中的茶杯。那是天青色的汝瓷杯,素雅的天青色浑然一体,如雨前的天色,那么神秘且捉摸不定。

      “少爷,俺们这是去哪儿?”

      “去哪儿?能去哪儿?去街上找自在!”

      “不是,少爷,药随意,我 ......”身后的仆人面露惧色,怕是被药自在吓破了胆,“还去找药随意,少爷,您,您没病吧?”

      “废物!”

      秦寿死死的盯着下人,那种眼神像是能杀人一般。自己在药自在身上的不自在,在秦寿这种花花公子哥身上,一定会从另外的地方找回来。

      “你是不是想死,少爷我心情正不好,你还给我提药随意!我他妈打死你!”

      秦寿嘴上说着,脚下已经踢了出去。这花花公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脚下却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下人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未等秦寿的脚踢在身上,自己早已飞身出去。

      主仆两人,打的一手好配合。

      宝马配豪车,没多长时间,药自在已经看到自家的大门。除了几个慵懒的仆人漫不经心的在大门外扫地,和那几个正在洒水的仆人,别的倒没有什么人了。

      越是这样的气氛,药自在约约的不对劲儿,自己彻夜未归,想必父母早已知晓,怕是一顿臭骂又少不了了。尤其是药老爷子的臭骂,药自在最受不了那念经似的碎碎念,能让人想疯了。

      赶车的车夫这时说道:“药少爷,您该下车了!”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药自在脱口便道:“不回了,走,掉头去步行街逛逛!”

      车夫愣了半天,这才抱着疑问道:“步行街?药公子,您说的步行街在哪里?小老儿在汴京城也待了大半辈子了,还真、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哦!”药自在下意识的捂着嘴,心下便想,眼下应该还没有步行街这个词儿,不过,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来,这每一条街的人们,不都是步行着,按这个道理来讲,他们应该早就有步行街这个称谓了。药自在在心里自嘲了一下,然后提高声音道:“哪儿条街最繁华,就去哪儿条街,少爷我要去欣赏欣赏我大宋天子脚下的繁荣市井。”

      “中咧!”

      老车夫欢快的应了一声,调转马头,手中长鞭在空中熟练的甩了个响,那骏马欢快的往前跑去。

      没多时,马车便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御街!

      药自在睁开朦胧的睡眼,癔症之中,老车夫的声音已经到了耳边。

      “少爷唉,俺们到这儿了。”

      “这是哪儿?”

      “还能啥地方?您看,御街!”

      “御姐?”

      药自在瞬间清醒,赶忙从车上跳下来,可眼前除了一条青石铺成的宽大石板路,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街的各类商店,别的什么都没有。

      “御姐在哪儿呢?”

      老车夫嘿嘿一笑,像是看着傻子一样,说道:“少爷,你眼前这不就是,你说最繁华的地方,还说什么‘光街’,这就是大宋最繁华的街——御街!”

      药自在瞬间觉得尴尬的想扣地,敢情老车夫嘴里的御姐是指的这条街!也对,他们这个年代,哪里有御姐这个说法。想到此处,药自在兀自嘿嘿一笑,稍稍掩饰部分尴尬之后,这才又转过头来看着老车夫。

      “我说叔叔,您老要不要一起?”

      “哎呀呀呀,小少爷,我就是个赶车的下人,哪敢和您一块儿光街啊!您尽管去转,我就在这等着您!”

      老车夫说完话,自己乐呵呵的赶着马车往另外的方向走去,车后飘来一阵烟雾。药自在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由得心中感慨。果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上下尊卑,是深深的印在骨子里的。

      药自在摇摇头,自己苦笑两声后,只能转身走向御街。

      “快跑啊!”
      “禽兽又来了,快跑!”

      药自在看着眼前四散的人群,腾起的尘土烟雾如同狼入羊群。烟雾散去,逐渐清晰的一个人的轮廓——正是秦大少爷。

      什么叫冤家路窄,也许此时此刻,烟雾里面的秦寿最清楚。他刚还在大摇大摆的欣赏着四散奔走的人群,自己十分得意,像是冲入敌阵的大将军一样,人人见到他都要逃跑。而此时烟雾散去,他突然发现模糊的前方有一个人竟然站在那里不懂,这可气坏了这位大少爷。秦寿顿时怒从心头起,回头叫上后面的小喽啰,正准备冲上去给这不长眼的人一个好教训,没想到刚往前冲了两步,眼前的人竟然是药随意。

      “真他娘的晦气!”

      秦寿嘴里哼了一句,但此时已经到了这地步,身后的小喽啰正盯着自己看。

      “少爷,要冲上去吗?”

      “少爷,那......那是药随意啊!”

      秦寿这会儿内心叫苦连天,真是冤家路窄,自己本想着出来散散心,快乐快乐,没想到人背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但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再怎么着,也不能当众丢人,尤其是当着自己手下人的面。

      此刻御街两边的阁楼上,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楼上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一句一句传到秦寿的耳中,如此情况,他自然是不会当众出丑的。

      打定好主意,秦寿甩了甩刚才追逐过程中弄乱的头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走到药自在面前,清了清嗓子之后,一把搭在药自在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

      “随意兄弟,都老相识了,这么多人呢,给弟弟个面儿,弟弟一定记着您的大恩大德,回头弟弟请你吃饭!”

      药自在差点笑了出来,看着眼前秦寿的表情和动作,药自在只能忍着即将冲出来的大笑,然后沉声说道:

      “我要是不给呢?”

      这话刚说出口,秦寿的脸瞬间变成苍白,他咂咂嘴,嘴角处的白色吐沫有些拉丝,可能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喝茶,也可能是刚才出汗太多。秦寿有些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那手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存放了。

      “秦大少爷,您可真是让人害怕啊!”

      秦寿一时懵逼了,他还没有读懂药随意这话是什么意思,而眼前的药随意脸上已经露出了发怒的表情。

      秦寿看着眼前的药随意,看来今天这个坎,肯定是不太容易过去了。还没等秦寿想到什么好主意,他突然一阵风就扑面而来,秦寿赶紧朝着风来的方向看过去,眼前药随意的朝天脚就踢了过来。

      秦寿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这一脚狠狠的踹在秦寿的肚子上,这位平日里威风的大少爷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羞耻心还想让他稳定好身形,但药随意这一脚的力度实在是有些大,即便是身后的家仆已经扑上来使劲儿扶住秦寿,结果还是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

      “呸!”
      “呸!”

      “他奶奶的,你怎么扶少爷我的,废物,没用!”

      秦寿骂骂咧咧的看着身下家仆,这位瘦高条被自家大少爷压得龇牙咧嘴,脸都变形了,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微弱说了声“少爷,你,你先起来。”

      两边的阁楼上看热闹的人发出阵阵哄笑。药自在顿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就像是被胜利的赞誉声包围着的凯旋的将军那样,而今天,他还要宜将剩勇追穷寇,要彻底把这位秦大少爷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药自在往前走了两步,正要狠狠的教训秦大少爷,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后传来。

      “药少爷,请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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