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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阳春三月。

      如梦山庄。

      地牢里湿漉漉的,肥大的老鼠四处乱蹿,姜妧蜷缩着身子,困得眼皮子不断打架,可恐惧令她不敢入睡。

      她是被德王抓进来的。

      本就紧张,户部侍郎之女沈兰双的嘴一直念叨不停,吵得姜妧耳朵嗡嗡嗡的,更烦躁了。

      “沈兰双,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姜妧,你还好意思说我?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抓到这儿来?”

      “你去哪儿不好,偏偏去春香楼帮人画眉。这下好了,落到德王的手里,我们都得死。”

      德王是谁?

      那可是下一任诸君。

      他从小性子阴狠毒辣,本不得皇上喜欢,奈何朝中现在只剩下两个皇子,五皇子才五岁,母妃原是宫女出身,无权无势,而德王的母妃是贵妃,太子之位势必是他的。

      德王荒淫,沉迷美色,这两年趁着皇上病重,偷偷在郊外开了如梦山庄,拿来寻欢作乐。

      沈兰双越想越气,刚想再骂,便看到姜妧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既柔弱又无助。

      沈兰双到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错觉,被抓到地牢里是她的错而不是姜妧的错。

      “姜妧,你能不能别看着我?”沈兰双别开眼,深吸一口气,才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这张脸,我都骂不出口了。”

      姜妧长得娇媚无骨,眼里盈泪之时,显得楚楚可怜。

      让人气都没处撒。

      姜妧委屈道:“我害怕。”

      德王自然是可怕的,可她现在最害怕的是地牢和老鼠。

      是真真害怕。

      她爹年过四十五才考中进士,当了多年穷酸秀才,小时候她一直生活在乡野,因为长得好看,她被同龄女孩嫉妒,她们骗她一起玩捉迷藏,偷偷把她关在一个空棺材里,棺材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没被人发现。

      幸好她福大命大,那棺材底下放置的木板年久未修,晚上的时候忽然断裂,棺材的主人注意到了,才将她救下。

      自她以后,她便落了病根,怕黑,更怕这么封闭狭窄的地方。

      就连逃出去的法子都没办法冷静下来思索。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这是又有人不听话被折磨死了,姜妧心中狂跳,捂住耳朵,努力不去听。

      可那声音像是故意似的,经久不息,穿透耳膜。

      沈兰双也被吓到了,哇哇大哭,挪到姜妧旁边,紧紧抱住她:“怎么办,姜妧,我也害怕。”

      这京城里头的人都知道,德王给自己的取乐法子取了一个雅称——清池天舞,被挑中的女子不着寸缕,在池水之中翩翩起舞,若讨不了德王欢心,便被凌/辱而死,然后丢出山庄。

      她们待字闺中,也都听说了。

      她不想死。

      “姜妧,你是不是又得罪德王了?”

      闻音,姜妧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得罪的德王呢?

      她和德王的恩怨从两年前就开始了,阿爹被提拔为礼部尚书以后,带她去参加春猎,被德王一眼看中。

      第二日,德王派人去姜府求亲,一进门就十分傲慢无礼,口气狂妄:“姜尚书,本王看上姜妧了,今日特来求亲,迎娶姜妧为妾。”

      她当时才十三岁,尚未及笄,又是嫡女,德王尚未娶妻,先娶她为妾室,分明是在羞辱,她爹差点被气死。阿爹性子直,发起火来容易莽撞,当天夜里就到圣上面前告御状。

      听人说阿爹当时太过气愤,数落了德王的行径好一阵后,言辞恳切激昂:“皇上,老臣和姜家惶恐啊。小女年幼无知,配不上德王。德王看中小女,本是小女和姜家之幸,可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德王未经皇上应允便到姜家提亲,没有娶妻就要娶妾,不仅不合礼数,传出去也有损德王名声,以及损害天家颜面。事情传出去,旁人说老臣教女无方也便罢了,就怕说老臣身为礼部尚书不守礼部知礼,届时再说皇上教国无方,有损皇上英明,老臣是万死难辞其咎啊。不知这害人害已的馊主意是谁帮德王出的,请皇上为姜家和小女做主。”

      圣上许是觉得脸上无光,处死了德王身边的两个小厮,又禁足了德王一个月。

      而那之后不久,她爹就被贬职了。

      德王对她怀恨在心,有事没事就派人往她寝屋里丢东西,有时是剥了皮的老鼠,有时在她喜欢的东西上画鬼脸。

      府中的侍女吓疯了两个,她也差点被吓出病来。

      她爹多次为她讨说法,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被人陷害和贬职,而德王所受惩罚无关痛痒,越发肆无忌惮,还放了狠话威胁:“本王给了姜家面子,姜家自己不要,以后姜小姐缺胳膊断腿的,可别赖到本王头上。”

      后来姜家便明白了。

      德王这人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此后,阿爹和阿娘很少让她出门,尤其是听到如梦山庄的传闻,且发现京都里经常有妙龄女子失踪后,便日日叮嘱她:“妧妧,以后见到德王就绕着走,别让德王看到了。”

      她每次有事外出,阿爹都派几个侍卫跟着。

      今日也是有人保护她的,可刚出春香楼便看到有人闹事,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那些人围住了,混乱之中,德王的人把她抓了过来。

      如今想想,那场混乱必定是德王故意制造的。

      至于沈兰双……

      本只是在集市上偶遇,沈兰双非要跟她去春香楼看她的画眉手艺,就被顺道带走了。

      德王的脸姜妧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他的眼睛十分阴寒,盯着她看的时候总是色眯眯的。

      一想到德王,姜妧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抬眼望了望对面那些同她一样被抓进来的,神情木讷的女子,垂目沉思,眉底一片冷色。

      *
      夜色渐浓,牢房里突然响起“吱呀”的一声,随后几个侍卫从外头走过来,在牢房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她们牢房外,盯着姜妧看了几瞬,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沈兰双吓得往姜妧身后躲。

      侍卫吩咐身后的人:“把沈小姐带走。”

      沈兰双没想到德王要见她的人是她,吓得尖叫不止,惊慌之中把姜妧往前一推。

      “大人,她…她比我漂亮。”许是埋怨姜妧牵连了自己,又许是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沈兰双指着姜妧,磕磕巴巴道,“德王喜欢的人是姜妧,你们把她带走,德王肯定高兴。”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德王喜欢好看的,越好看越好,先前带出去的那几个都不合德王的意,德王大发雷霆,适才这几个侍卫才进来重新挑人,挑来挑去,觉得这些人里边就姜妧长得最好看。

      可德王早上刚下过命令,先吓唬姜家小姐几天,等人被吓得乖顺了再带出去。

      德王喜欢听话的,才想了把人关在地牢里这个招数,而姜家小姐一直是德王最想要的女人。

      姜妧没想到沈兰双会这么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兰双。

      沈兰双心虚地别来眼。

      “姜小姐。”侍卫突然喊了一声。

      姜妧扭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惊惶地往后退,直摇头:“我不要出去。”

      她一害怕,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见状,侍卫的呼吸都慢了几拍。

      难怪德王对姜家小姐念念不忘。

      关押了一天,姜家小姐发丝凌乱,可美色丝毫不减,落起泪来梨花带雨,更添几分娇美,让人不忍,刹那之间,侍卫竟犹豫了,可一想到德王的手断,还是生生的把那股不忍心压了下去,道:“把姜小姐带出去。”

      *
      山庄宽阔,外边灯光明亮,可姜妧觉得比地牢还要阴森恐怖,越往前走一步越是头皮发麻,心尖直颤,她攥紧拳头,斟酌着离开的法子。

      前日她便发现了,守卫地牢的护卫有一个曾经受过她的恩惠,或许那护卫便是突破口。

      稳下思绪后,领路的侍卫忽然停下,紧接着一阵娇笑声传入耳里,姜妧故作惊惶地抬起头。

      “大哥,求求您帮帮我。”

      她身子顿时僵住,下意识转身想回地牢,后边的侍卫拦住她:“姜小姐,德王就在里头,进去吧。”

      姜妧站着没动,侍卫催促了几声,她欲哭无泪,硬着头皮走进去。

      进了屋,别有一番天地,靡烂的欢笑声阵阵传来,姜妧寒毛直竖,隔着镂空的屏风,她看到德王抱着两个女子又是亲又是啃的,那女子身子曼妙,好像都没有穿衣裳。

      姜妧心跳如鼓,看得一阵恶寒。

      一个侍卫上前去禀报,娇笑声骤然止住,德王把他们推开,回头看了眼。

      察觉到德王举动的姜妧连忙低下头。

      侍卫折回她面前:“姜小姐,请随小的到这边来。”

      姜妧心惊胆颤的走过去,坐下来后,见德王离她不远,一时琢磨不透德王的意思,浑身都紧绷着。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观察屋里的环境,这才发现不远处建立了一个舞池,边上有几个舞姬在弹奏乐曲,身上的衣裳都薄如蝉翼,风景一览无遗。

      侍卫道:“德王想请姜小姐欣赏一舞,请姜小姐认真观看,莫要辜负了王爷的心意。”

      话刚说完,池边的舞姬尽数退下,随后一个不着寸缕的美人走出来,缓缓步入池中。

      姜妧看傻了眼,这一刻,她相信京都里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德王不仅荒淫无度,而且极其残忍。

      虽是春日,可天还是有点儿凉的,姜妧看着就觉得冷,也觉得那女子可怜,撇开眼不愿去看。

      德王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姜小姐好好看着,记住她的每一个动作,待会本王要考考你。若是回答不上来,便同那舞姬一样去池中跳舞。”

      姜妧浑身僵直,余眼看到德王在盯着自己,不敢出神,只能僵硬地抬头去看。

      舞姬长得美是美的,可那舞她看不出哪儿好看,尤其是舞姬的强颜欢笑,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忐忑不安,脑海乱糟糟的,以至于那舞姬跳了什么,全然没有记住。

      池子里显然放的是冷水,舞姬跳到一半浑身便通红了,不多时肌肤由青变紫。

      姜妧看得牙床直打颤。

      她很想叫停,可是不合适。

      “停。”德王忽然开口,那舞姬愣了一下,旋即大惊失色,“王爷,奴是哪儿跳得不好吗?”

      “池子里的水有那么冷吗?”德王不悦地质问。

      舞姬慌乱的摇摇头:“不…不冷。”

      “不冷?若是不冷,为何冻僵了?身子变成这副模样,你觉得本王会喜欢吗?”德王冷喝一声,起身愤怒的把手里的杯子甩出去,哐当一声,屋子里的人全都跪下,瑟瑟发抖。

      舞姬连忙改口:“冷…很冷。”

      “既然冷,那便换热水。来人,添水。”

      那舞姬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看见舞姬惨白的脸色,姜妧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起来。

      池子里的水很快就被抽干,侍卫们换上了热腾腾的水,倒下去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德王满意的坐下来:“给本王继续跳!边跳边笑。”

      饶是训练了许多日,舞姬的情绪还是无法控制自如,艰难的从嘴角边扯出一抹笑,却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

      池水没有灌满,舞姬跳了几下,便浑身刺红,短短片刻,皮肤起皮冒泡,原本好好的身子变得可怖狰狞。

      舞姬还在跳。

      边跳边哭。

      “够…够了。”姜妧站起来,怯生生地喊停,话说得一颤一颤的,也很小声。

      不过德王听到了。

      他抬手示意,侍卫们停下,把舞姬从池子里捞出来。

      姜妧松了口气。

      这时,德王再次起身,走到姜妧面前,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怕了?”

      看着德王近在咫尺的脸,姜妧脸色煞白,她很想推开他,可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恐惧让她忘记了反应,只能木讷地点头。

      德王满意地松开了手,阴笑着把手里的轻纱塞到她手里:“姜小姐搅了本王的兴致,便得补偿。剩下的舞,姜小姐替那舞姬来跳。”

      说着,附身在姜妧耳边补充了一句:“姜小姐的舞姿,本王可是期待了几年呢,别让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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