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信子》莫笙梦

26、治病

　　看着他俩这样，穆达自知是一个超大瓦的灯泡，想开溜。
　　但看在夕宸哀求的眼神和林梓耀今天病情发作的份上，不忍心就这么把夕宸给送出去了，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此刻，放心的保洁阿姨走后。
　　偌大的客厅，三个人，安静如不打鸣的鸡。
　　夕宸边站起来边说：“我先和我妈报备一下。”就走出去打电话了。
　　至于为什么不走，原因有二，一是放心不下林梓耀一个人在家，二是估计穆达并不想单独和林梓耀在一块。
　　他会这么猜想，就是因为穆达可能从来没有见过男生之间的喜欢。
　　穆达这次内心肯定经历了过山车式的刺激。
　　主要自己也很怕林梓耀，不敢单独和林梓耀在一块儿。
　　在他听不见的室内。
　　林梓耀在夕宸走后也没有正经走下，依然坐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慵懒。
　　穆达作为他多年老友，看过不止一次这样的林梓耀，但今天再看，林梓耀这就像护住谁的宝座一样，穆达被自己的想象惊了一下。
　　穆达正想着怎么开口才不尬，林梓耀先开口：“恶心吗？”
　　穆达实属受到惊吓：“啊？啊！我没有，绝对没有，你们都是我兄弟，我怎么会那样看你们呢！是吧。”
　　林梓耀说的是他和夕宸的关系。
　　谁来也奇怪，在看到那样的场景，穆达除了吃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就好像他提前知晓此事。
　　可能因为听说要来新同学，林梓耀主动的态度；可能因为自从夕宸来了以后，班长不再冰着一张脸，偶尔冰雪消融；也可能因为穆达自认为是林梓耀最喜欢和夕宸相处。
　　总之，穆达从来没见过林梓耀和谁这么开心的相处。
　　不同以往和同学的相处。
　　或许之前就有猫腻，现在回想，阿耀好像以前就认识夕宸。
　　种种蛛丝马迹都印证，他俩会在一起！
　　穆达登时瞪大眼睛，说话都不利索了，站着指着林梓耀你你你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以前说过你不能喜欢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夕宸吧？”
　　林梓耀嗯了一声。
　　穆达再一次觉得今天自己得知的信息量很大，可能会保不住性命。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坐下，想尽快镇静下来，可是怎么可能镇静！这让他怎么镇静！
　　以前聚会，大家开心就会玩游戏，女生就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拉着林梓耀在内。
　　刚好林梓耀那天心情不好，所以穆达拉他出来透气玩玩，怕林梓耀觉得这游戏幼稚不想玩想为他开脱，结果林梓耀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抽中了真心话。
　　真心话：有喜欢的人吗？
　　穆达还想嘲笑，这不是开玩笑吗！
　　林梓耀低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平淡道：“有。”
　　一席众人哗然。
　　大家还想打听，林梓耀就不玩了，只说，那是另一个问题。
　　事后穆达好奇问林梓耀，林梓耀只说是个不能喜欢的人。
　　由于林梓耀这人没什么恋爱史，穆达记住了这么句话。
　　穆达：“那你刚才……”
　　林梓耀看向门外，即使看不见什么：“我都没有叛逆过。”
　　林梓耀在同龄人中总是最稳重的一个，这让他具有与别人不同的魅力。
　　在别人看来，他的字典里就像没有叛逆这个词。
　　在父母眼里，他是个好孩子；在同学眼里，他是负责的班长；在朋友眼中，他缺了完整的童年。
　　穆达有时挺心疼林梓耀的，但林梓耀不需要心疼。
　　父母常年外出，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
　　当晚穆达就好奇怎么分房睡的问题。
　　夕宸内心暴打穆达几百次。
　　就这事还用问？！
　　对上林梓耀的视线，夕宸立刻低头，红耳朵出卖了他。
　　得知林梓耀家有很多客房时，夕宸简直谢天谢地。
　　穆达还一脸惋惜的样子。
　　夕宸忍不住上脚踹了他。
　　穆达嘻嘻哈哈逃进自己的客房，贱兮兮道：“好梦。”
　　今天下午夕宸经历的事远比穆达看见的要刺激多了。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下午他是红着眼找到林梓耀，林梓耀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让夕宸心跳骤停了一瞬。
　　他本想过去查看林梓耀的异常。
　　手指刚接触到林梓耀就被反扑在地。
　　彼此的呼吸都很沉重，让夕宸热血冲头，他想吻这个压着他的人。
　　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如果是平时他还有顾虑，此时他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最后林梓耀反客为主，夕宸的内心先是不可置信，听见穆达的声音想逃的害羞，到最后的不管不顾。
　　夕宸感觉自己快脱氧了唇上的负重才脱离。
　　房间里尽是暧/昧。
　　谁也没开口，一种感情在慢慢的发酵，愈来愈浓。
　　林梓耀黑眼球里是夕宸清楚的脸庞，林梓耀仍不想起身，夕宸也没开口，因为现在全身软绵绵的。
　　许久，林梓耀：“你知不知道靠近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有多危险？傻吗？”
　　声音像古朴的钟，钟声沉沉地传进夕宸心里，振得他心脏都跟着抖。
　　最后骂的根本不具危险，反而有点宠。
　　夕宸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滚动几下不经思考就说：“那我喜欢以身犯这险。”
　　说完俩人俱是一愣。
　　只感觉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夕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越想越觉得羞，偏偏控制不住自己想，夕宸扯起被子闷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听见敲门声，夕宸抓起手机一看才早上八点，完全忘了这里不是自己家，抱着被子大声喊：“不吃早饭，我要睡觉。才考完试呢！”
　　安静一会儿，林梓耀：“不好好吃饭胃会疼的。”
　　夕宸内心os胃疼就胃疼，猛地一睁眼坐起来，他这是在林梓耀家！
　　他怎么就这么不认床，睡了一夜好梦呢！
　　夕宸：“这就起！你们先吃。”
　　餐桌上又是尴尬。
　　穆达为了活跃气氛，硬邦邦开口：“阿耀，你这病还会发作吗？”
　　林梓耀：“不知道。”
　　夕宸皱眉，他以前去过一次医院，但是林梓耀当时怎么回答他来着，好像并没有提到他有这回事。
　　拿着勺子的手指轻微发白。
　　又被骗了。他想。
　　“很少这样，真的，谢谢你们昨天帮助，今天……如果回去的话，好好说话，别让你们的父母担心了。”
　　穆达：“亥，听你说的，多见外啊，都是兄弟……对吧。”
　　他本来想说夕宸，脑子里想到昨天不可描述的一幕，舌头转了个弯咽回去了。
　　这特么好像似乎没有这种兄弟情吧……
　　怕又是尴尬，穆达哈哈一笑：“我今天回去吧。”不然当个电灯泡多不好。
　　谁知夕宸道：“我和你一样。”
　　“啊！？”
　　夕宸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有问题？”
　　“没问题。”穆达转头。
　　林梓耀眼神就像看神经病。穆达内心闪电劈过。
　　内心抓狂吼林梓耀：你就这么放心夕宸跟我跑了！不对，虽然我不喜欢男生，但是你怎么能把别人亲了就翻了不认人呢！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直到路上，穆达才意识到不对。
　　清了清嗓子问夕宸：“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和阿耀什么关系，不是，你们怎么回事？”
　　夕宸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关系。”
　　穆达义愤填膺：“说，如果阿耀翻脸不认人，我替你报了这仇。”
　　“你打得过吗。”
　　穆达：“……”怎么这么会回答呢。
　　“没啥，就亲了一下。男子汉还怕一个吻啊。”
　　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夕宸并不想管穆达会怎么样，讨厌或厌恶，只要不会伤害林梓耀。
　　穆达真把林梓耀当兄弟。因为这个原因，夕宸才会和穆达这么说。
　　穆达也没想到夕宸就这样坦率地说出口，一时有点窘迫，但还是开口：“我……我就是觉得梓耀肯定喜欢你，考，他真喜欢你。”
　　夕宸沉默。
　　穆达继续：“我们高一认识的，刚好父母也是好朋友有来往，就熟了，跟他玩这么久，从没见过阿耀对谁……体贴。”
　　“记得你低血糖，巧克力夏天不好放在口袋，容易化，就买糖果，书包备好巧克力，第一次主动问我去小卖部不是买文具而是给你买糖。”
　　“我去，操场看你跑步时我就应该发现的，竟然现在才知道，你不知道阿耀眼睛一直看着你，我光顾着看旁边几个女生看你的尖叫了。”
　　“还有，得知你生病还坚持考试时，你是不知道，阿耀当时的脸有多恐怖，我从没见过谁把他惹成这样。”
　　“啧，反正他一定喜欢你。”
　　夕宸内心如刀刮。
　　不敢触碰这一薄冰，怕一碰就碎了。
　　他苦笑，他之前表白过，喜欢为什么不同意。
　　他不想把这些说给穆达听。
　　之后的聊天内容夕宸不记得了，自己迷迷糊糊回到家又睡着了。
　　林梓耀在他们出门后不久就去医院了。
　　医院，林彦办公室内。
　　林彦面无表情地看完林梓耀的情况表，眉头一皱，还未开口。
　　林梓耀就像知道什么似的：“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叔叔不能保密我该医院。”
　　就是倔，林彦担忧地看着他。
　　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口气：“有什么烦心事可以找我说，小小年纪怎么倔得跟头驴一样，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林梓耀结果表，“你。”
　　林彦：“啧，连跟叔叔都不好好说话。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心里，不然才好了点就……”他眨了下眼睛，“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来，跟叔叔说说，是谁弄得我侄子牵肠挂肚的。”
　　林梓耀不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叔叔，你以前谈过恋爱？”
　　林彦抿了抿唇，这一动作落入林梓耀眼里，林彦也没打算瞒，点头。
　　“谁。”
　　林彦眼里闪过一瞬不堪……或厌恶。
　　林梓耀接着问：“不合适？”
　　林彦一笑：“怎么还被你反问了呢。小子对我的感情史感兴趣？”
　　林梓耀摇头：“如果，我喜欢一个父母可能不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林彦一听，有点惊讶：“你喜欢的就去追，人家和你过日子又不是和我哥哥嫂子。”
　　他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本该对这件事进行客观的分析，但是林梓耀内心已压抑太久，有喜欢的人不一定是坏事，说明他有了一个避风港。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避风港，但这不是林梓耀的安全窝。
　　这些年来，他也是看着林梓耀长大的，看到了他的坚忍，那些自家哥哥嫂子不知的一面。
　　不待林彦继续开导，林梓耀抬头，那是一种带着希望的微笑：“叔叔，喜欢就追，我会追到的，你也一样。”
　　林梓耀走到门口，回头又补道：“在他没有喜欢的人之前，只要他还没另一半之前，说不准你是最适合他的。”
　　林彦整个人傻了，到底谁是心理医生？
　　林彦决定哪天回家好好和他哥谈谈这事，门被敲响了。
　　“哦，请进。”
　　林彦快速整理桌面，余光瞥了一眼来人，愣了一下才职业性微笑对对方点头问好。
　　他感觉自己笑得有点僵。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见到江博时，心脏再次破防。
　　如擂鼓般的心跳出卖了他。
　　江博礼貌回礼：“林医生，你的眼睛怎么有点红？”
　　“哦，工作疲劳吧。”他的心脏好疼。
　　“那可要注意休息，健康是工作的本钱。”
　　林彦有些笑不出来了，客套说：“江先生，我看你气色红润，有哪里不好。”
　　江博就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锋芒，轻轻勾起嘴角：“心不好控制，有时候太大，全是他的身影，有时候太小，只有他一人。”
　　江博身体微向前倾：“林医生，我该怎么办？”
　　林彦：“心理医生不治相思病。”
　　江博低头笑了好一会儿：“前不久刚回国，以为要上手术台见医生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换心，得知林医生心理疏导厉害，特来求医。林医生，求你治治？”
　　林彦发现自己已经屏息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