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信子》莫笙梦

21、第 21 章

　　网络终究是虚拟的，现实才不会骗人。夕宸今天领略到了。
　　最后夕宸也没有叫出口，耷着眼睛走进教室，病恹恹地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他先是打了哈欠才翻开书，这是好的同学每天都会重复的现象，所以林梓耀一开始并没有多大注意，可是夕宸看一页书虽说哈欠没少打，但这看的未免有些长。
　　这下林梓耀不会不发现夕宸今天的反常，于是一下早读他就问夕宸。
　　夕宸又慢好几拍地放下书，没听懂似的看向他。
　　耳朵红得像下一刻就会滴血，嘴角也懒洋洋下拉，没有之前的笑容。
　　林梓耀皱眉伸手贴在夕宸的额头上，这一摸眉头更加不妙的挤在一起。林梓耀克制着生气的说：“你发烧了！这么烫你没感觉到吗？”
　　夕宸也探手试了试，他现在全身发烫，试了真的感觉不到什么，但胸闷是真的，他软趴趴地趴在桌上：“好像是有点。”
　　“赶紧去医务室！”
　　夕宸慢慢掀起眼皮，好像睁眼都是极困难的事一样，话也记短：“在哪？”
　　穆达就坐在后面，见前面好像有情况，赶紧凑近脑袋打听，话音在看到夕宸的状态时拐了一个急转弯：“欸，夕哥，你咋真成了夕阳红了？”
　　夕宸的声音闷闷的又缓缓道：“滚。”
　　穆达一听这鼻音，大叫：“你这还没看医生吧？有病得治，不然成大病，难受的还得是你自己。”
　　“哦。”话是这么应，人就是不动。
　　林梓耀本想拍醒夕宸，结果夕宸自己爬起来甩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更清醒点。
　　林梓耀皱眉。
　　夕宸又补道：“待会儿去，先考试。”
　　林梓耀：“你什么时候这样爱学习。”
　　夕宸并没有注意这句话，随口就怼道：“我一直这样爱学习，”他把手在书包里探了探，没有翻出什么东西，于是用胳膊肘顶了林梓耀问：“有纸巾吗？”
　　林梓耀眉头就没有舒展开，但也碍于没有什么身份去指责他，无奈边递给他纸巾边道：“夕阳红，考场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穆达在后面已经笑疯了。
　　他就从来没有听见过林梓耀讽刺人，这让他震惊之余又好笑。
　　笑得连着桌子也一抖一抖的，还祸害了同桌陈若，最后被陈若一巴掌止住。
　　穆达也不废话，趁着这点时间多背点单词。
　　等到严莉进教室，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夕宸耳根子红得几乎能滴出血的样子，想着这样子能考好吗，让他先去医务室，夕宸再三否认了就不说了。
　　等一个上午过去，夕宸的脑袋里的精神支撑终于告罄，趴在桌上开始挺尸。
　　他已经不可能有力气去医务室，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再回应，这样下去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夕宸觉得自己可能不只是感冒了甚至还有点发烧，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胀，感觉像要爆的气球，就是不爆，难受得慌。
　　严重的无力感开始在他身上蔓延，他已经有点意思模糊了，只依稀记得有人把他背起。那人虽然在跑但背得很稳，至少夕宸没有不适感。
　　说来这感觉很奇怪，夕宸虽然和谁都聊得来，但也只限于此，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他有点排斥别人的触碰，只是在心里，却不表现出来，只会不动声色地远离。
　　他趴在一个很宽的肩上，那人的肩胛骨搁在夕宸脸边，让他感觉很有安全感。
　　他似乎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他。
　　周围的光太刺眼，让夕宸无法看见真实的他，更抓不到他。
　　他努力想睁开眼，又因光亮而满眼酸泪，等他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有了一点焦距，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站！
　　夕宸这下算是清醒不少，看见秦骁的一眼，又安静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就是医务室。而他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夕宸抬手搭在额头上，手背立马沾上刚才出的汗，也不要纸巾，随手就抹了。
　　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问：“现在什么时候，我不是应该在考试吗？考试完了？又考砸了吗？”
　　秦骁出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就变成：“没有，还有五分钟开始考试，你还要去吗？”
　　“去！”夕宸突然就变得兴奋起来，不过躺久了的麻感还未完全消退害得夕宸一踉跄。
　　秦骁忙伸手虚扶，说着小心。
　　秦骁忍不住嘀咕：“考试比健康还重要吗？”
　　帮着夕宸塞药，看着他奔跑的背影，秦骁不再掩饰脸上的神情，此刻眼皮在看不见夕宸的背影上逐渐看向地面。
　　他有些孤独悲伤的小声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刚刚你是不是想喊她，那一刻你眼里的光在清醒过后就不再有了，我……我多么希望你那眼光是在看我。而且你醒来第一句话也不是喊我，而是问时间。是同班的吗？”
　　这次考试是学校组织的，夕宸可以不用那么上心，但他只是打心眼里不想考砸。
　　当他走进考场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考生顿时一阵骚动，被监考老师一瞪眼全部噤了声。
　　监考老师关切地问了夕宸的情况，在夕宸表示自己可以正常参加考试就不再多说什么，露出欣慰的笑容。
　　于是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笔墨的挥洒中悄悄溜过。
　　夕宸才准备伸展下坐酸的腰，只听椅子被拉出的一声响，林梓耀说：“带病考试，帅炸了啊。”
　　这懒腰便僵住了。
　　穆达只专心于八卦，又道：“这成绩若考得比我好，我提前谢谢大哥送的爆炸新闻。”
　　徐昆正好走过，也不禁摇头称赞：“哥们，我要是有你这一半，哦，不！哪怕百分之一的学习劲儿，我爸妈能把我捧上天！”
　　夕宸就当这是调侃，满不在乎的摇头只笑不语。
　　他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这么敏感于林梓耀说的话。
　　把懒腰伸完，收拾书包转头叫林梓耀回家。
　　穆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眨巴眨巴眼问夕宸：“你俩一块回家？”
　　夕宸觉得有点好笑，说：“对啊，不然和你？住校生。”
　　穆达“哦”了一下，只当他们是一起出校门，陈若也刚好来了，又开始两人的嘴仗。顾不上其他。
　　室外一眼望去如看七八年代的电影，一片灰蒙蒙，总压的人心里不舒服，所以夕宸觉得林梓耀可能受天气影响，不高兴。
　　林梓耀没有说话转身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夕宸知道那是他去和老师交代一下事务，安静地趴在长廊上等。
　　天边的乌云密布如浪潮，不断翻滚，犹如一场蓄势待发的海啸。
　　远处的香樟树叶被狂风吹起的响声传到教学楼这边，狂妄得像给人们一个下马威。
　　夕很轻地眯起眼，一滴水珠点在他的笔尖上，他很有预感般往后退了一步。
　　雨声逐渐掩盖树叶的躁动声，打在护栏上的雨又被反弹，迫使他不得不再往后退。
　　后面有一个女生语调里藏着焦急道：“我还要去医院看我奶奶呢！今天没有拿伞，怎么办？”
　　夕宸回头，柳青一不小心和他对视，马上低下头。
　　后面又同学热心递过来一把伞，柳青感激的腰接过，夕宸却把自己手中的伞放在她手里，对后面那个女生道：“我记得你也是走读的吧，你那把自己用，学习委员用我的就行，男孩子抗冷不要也行。”
　　他语速飞快地说完，马上就走了。
　　柳青抓紧手中的伞，心里剧烈翻涌了好多情绪，抬头只能在看不见夕宸身影的走道无声说谢谢。
　　在走廊等了林梓耀好久都没有等到人来，那就自己去找。
　　夕宸是这么想的，主要还是因为他刚刚想出了一个主意，迫不及待想要试试。
　　林梓耀刚出教师办公室转身就看见夕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想他这是整哪出。
　　措不及防手腕被人轻轻牵住带着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一楼，两人才停下。
　　林梓耀瞥向夕宸道：“按时吃药了吗？”
　　夕宸笑：“没，得先吃饭。”
　　林梓耀：“……”
　　林梓耀表示不想说这么无聊的对话，干脆闭嘴。
　　大雨还在哗啦哗啦地下，没有一点儿要停下的意思。
　　林梓耀从书包拿出雨伞，刚要嘱咐夕宸打伞，却看见他两手空空，看着自己的一脸无辜。
　　林梓耀刚想开口问，夕宸道：“学习委员急着去医院看她奶奶，我想着和你一起回家我俩共用一把伞没问题，就把伞接她了。”
　　“你……你和她熟？”
　　夕反问：“不熟不能借吗？”
　　不是说不能借，而是在林梓耀的看来柳青是不喜欢夕宸的，这种不喜欢又可以叫作嫉妒。
　　因为在夕宸转学过来之前，英语竞赛的名额柳青可以有一份，但是学校总会是以学校荣誉为重来筛选优秀学生参赛，以为争取获奖，而不是看人。
　　恰好在这时候夕宸转学，英语这科目的能力很强，这名额里自然就有夕宸。柳青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但这一次她不参加心里肯定舒服不到哪去，难免产生怨念。也就对夕宸没有好印象。
　　林梓耀也不是一个能调节好别人关系的人，所以他只能多帮助柳青提升英语，或许这样会让柳青好受一点。
　　他之前去给柳青送资料时看夕宸的态度，虽然没有反感，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夕宸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在意和柳青的关系，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乎。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林梓耀实在不知道说夕宸什么好，这个也就算了，一个男生这么记仇确实有点小心眼，但是上次看见他在树林里和曹亮对架也这么鲁莽冲上来，也不怕别人秋后算账，是心大还是不懂。
　　林梓耀暗自叹气。
　　他打开伞后对夕宸一歪头，夕宸笑着跟着抓住伞柄，觉得林梓耀应该气是消了一点点。起码不会丢下自己，愿意和他共撑一把伞。
　　走到一处低洼地，夕宸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回家不利就不穿新鞋出门了。”
　　因为回国，东西太多夕宸懒得拿回来，干脆回国重新买新的，许多鞋都是全新的。
　　夕宸看见水洼里还有泥土，走过去一定是要毁了一双鞋的。虽然说鞋子不是他洗，但可能因为有一点洁癖，他至少要保证自己穿着的不脏，也不想弄脏。
　　他眼珠一转，在水洼前停下，他的手臂是挂在林梓耀的肩上的，所以连带着林梓耀也停下了。
　　夕宸像是开玩笑般一双眉眼弯弯地看林梓耀道：“哥哥，这水洼我实在不想趟过去，要不你抱我过去？”
　　林梓耀马上转头并把手迅速从伞柄中挣出来，夕宸也觉得说这种话有点怪怪的，正想说点什么把刚才那句话混过去。
　　林梓耀又转过来矮下身，一条手臂绕过夕宸的腿弯，另一条环住他的腰，竟就这样把身高接近一米八的他抱起来了！
　　这么轻而易举！并且很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样不止一次。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夕宸慌忙环住林梓耀，叫道：“我就说说，你抱稳了啊！”
　　两人贴着，林梓耀沉沉的嗓音从胸腔里发出：“放心吧。”
　　夕宸看他，问：“你刚才是在笑吗？”
　　林梓耀听了，心里一愣，掩住笑意道：“没有。”
　　其实只是小幅度的翘起，但是因为近距离夕宸确定自己是看见的，说：“我不近视。”
　　林梓耀：“……”
　　林梓耀并没有看他：“我才趟到水洼中。”
　　夕宸：“……”
　　这叫什么，威胁。
　　但是他认为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男子汉，于是马上道：“哦，忘了我瞎。”
　　然后两人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