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信子》莫笙梦

19、第 19 章

　　几个年纪小点的惊恐万分的倒吸冷气，脊骨发寒得忍不住哆嗦起来。
　　那人似乎还犹豫了下，也觉得事情不会怎么简单了，不过他是不会在一个比他年纪小的面前示弱，因为那样显得他很怂。
　　嘴里哼着不屑道：“那又怎样？”
　　“所以我来帮他。”
　　那人疑惑不解地看他，林梓耀继续说：“你们一起来还是只有你一个，快点。”
　　那人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就你？”
　　林梓耀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对付你们足够了的时候，那人觉得自己像弱鸡一样，是个能随便挑衅的废物。
　　男人都是比较注重自尊心的，不遇强者不低头。
　　心里的怒气跃跃欲试地显现在脸上。
　　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正欲挥拳而上之际一声“住手”打断了那一拳。
　　夕宸跑着来到林梓耀身边，林梓耀皱眉，神情不悦，眼里尽是责备的看着夕宸，夕宸也看到了林梓耀眼里的意思。
　　含糊解释道：“不忍心看你被打嘛。”
　　林梓耀只好重新看向对面，就见原本没骨头似的看墙站着的人已经站起来并拨开所有人来到他们面前。
　　林梓耀这才看清他原来有双宝石蓝的清澈眼球，在黑暗中闪着光。是个外国人。
　　林梓耀并不觉得这人很简单，因为就在他站起来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目光追随他，原本看戏的人都有些正经了。
　　所以真正的头头是他？
　　夕宸目光像是无目的似的扫了一圈，道：“不好意思哈，我已经报警了，那个你们打的人呢还是个学生，我们也还是学生，我看你们大多是都走进社会的人了，不会不知道警察来了的后果吧。这打一个还是轻的，一下打三个还是同一个学校的，你们也应该看到过什么扫黑除暴的宣传吧。”
　　他们也是犹豫，其实闹到现在已经够了，他们也早就想走了。
　　那黄头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夕宸，这让林梓耀极度不舒服。
　　夕宸手搭在林梓耀肩上，头抵在手上，像自言自语道：“真丢人啊……”
　　黄头青年转身吩咐走，就像得到特赦令一般，抓曹亮的人松了手，要打林梓耀的人也只能气愤的走人。
　　果然黄头青年才是他们的头。
　　等人走光了，曹亮简直不可思议，怪不得人人都说，林梓耀喜欢不起，这哪里是喜欢不起，简直是喜欢不得！
　　有谁比这学霸还要□□吗？！
　　一个人就是一个帮！
　　他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有那么一会儿安静，林梓耀说：“走了。”
　　夕宸不满：“连声道谢都没有。”
　　走过曹亮身边时，就听到他说了一句谢谢。
　　“跟只蚊子似的。”
　　曹亮立马怼道：“也没有让你们帮。”
　　夕宸顿时不干了，指着他道：“要不是我们你估计比现在还要惨。”
　　曹亮好不容易才撑起身，看着他们道：“我更觉得像是你们干的。”
　　“你什么意思。”
　　“不然他们怎么走了。”
　　“因为我们比你men！”夕宸毫不羞涩的说出这句话。
　　曹亮不知如何作答，毕竟是他们帮了自己，就让一回吃一次口吃也行，不说话了。
　　林梓耀：“不管你以前被他们打过多少次，都和我们没关系，要不是你们在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我们根本不会管，毕竟你也该清楚自己有多欠揍。”
　　夕宸像听到什么国际大新闻一样震惊的听着林梓耀说出欠揍两个字还有这么多话。
　　虽然林梓耀这些话是对着才来说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里在作祟，他总感觉林梓耀在顾左右而言他。
　　无声咳了一下，不敢看林梓耀。
　　夕宸也是这才反应过来林梓耀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就是曹亮这一次不是第一次被打，而是已经有了很多回，虽然夕宸听穆达说过，但看见的和听到的总归是不同的，也难怪林梓耀会说曹亮欠揍了。
　　看着曹亮一身伤，也能看的出来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果然很欠揍，虽然他不应该这么说，但是这确实是事实！
　　更不懂这人怎么被打了这么多回还是不长记性，嘴硬的跟什么似的。
　　夕宸听纳闷的：“你看看你人模狗样儿的，就……挺对的哈。”
　　曹亮：“……”
　　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疼得难以开口还是懒得说，夕宸也不在乎，临走前想到什么，又折返往他手里塞了东西走了。
　　摸着是一层厚厚的东西，曹亮忍疼睁开眼看——几条创可贴。
　　他漆黑如墨的眼珠比这夜色更浓，却并无其他亮色，他盯着手心的东西良久，才轻扯出一抹笑，握紧手心，随意抹去嘴角的血，缓缓不见人影。
　　到夕宸家门前，夕宸指了指身后的门：“那我进去了？”
　　毫无预兆地林梓耀把手伸向夕宸，夕宸也很自然的抬手接住，夕宸笑了：“还有糖啊。”
　　“只有这一块了。”
　　深邃黑亮的眼睛看着夕宸，林梓耀音色本就有些低沉空灵，在此静谧的夜中无限放大，软软的穿过人的心灵，感觉心里的那一谭水应该是起了涟漪的，却并无痕迹。
　　莫名的夕宸心里一颤，突然感觉心闷。
　　这话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夕宸笑：“那都给我啊。”
　　林梓耀看夕宸，轻笑：“嗯，回去少吃糖，多喝点温开水。你今天胃病又犯了得注意。”
　　这话说得跟他妈一样，夕宸转移话题的看向别处，转头对他挥手说声走了。
　　没注意林梓耀为什么说的是又。
　　从门缝处看林梓耀渐行渐远的背影，夕宸心里那股闷劲儿还是没有解开。
　　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是他喜欢的糖，也是那个人给他的送别糖。
　　这种感觉很微妙。
　　早在以前夕宸就特别想回国，但是他经过一场发烧，把小时候的一些记忆也跟着烧没了，回忆起的都是片段。
　　他已经不能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了，只是依稀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小的时候夕宸经常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的喊。
　　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夕宸问起夕父母的时候，他们是这样回答的，因为那天小夕宸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大晚上的去公园玩，不带他去他就满地打滚耍滑，闹的夕永健恨不得拍他一巴掌威慑一下，奈何他怕杨慧，杨慧可是最疼自己的宝贝儿子的，不舍得打，最后决定带夕宸去公园，虽然夕永健坚决抗议，但晚上也不放心自己老婆带着孩子去，于是一家三口出发去公园。
　　到了公园后，夕宸玩疯了，到处乱窜，夕父母担心他，两个大人四只眼睛不敢离开夕宸一步。
　　怕夕宸乱跑，本想抓住夕宸，还没有抓到夕宸，夕宸就牵住一个面前的小朋友。
　　被抓住的小朋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惊讶和疑惑，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手也不是很大，他没有撒开，紧接着他的视线由被抓住的手上移，看见还小的夕宸。
　　夕宸当时笑嘻嘻的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凑近那个被抓住手的小朋友道：“我抓到你了！”
　　至此，两家后来发现竟然还是邻居，两发小还上同一所小学，于是就像现在和林梓耀一样同路同时上小学。
　　这熟悉的场景不得不让夕宸又回想起小时候。
　　况且那个夕宸小时候喊的哥哥也和林梓耀一样好。
　　搞的他都要以为林梓耀就是那个哥哥了。
　　以为是以为，但绝对不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林梓耀也没有说什么，说不定他早就忘了，这时候夕宸如果说起，那绝对是自己找死。
　　回想的片刻，夕宸再次抬头，林梓耀已经不见身影了，原本浅色的眼睛在一眨眼的功夫里突然多了点不明的意味。
　　随即他又原路返回，刚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了刚才的黄毛。
　　夕宸大多时间都是在笑的，可是今晚的笑意不进眼底，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平常：“找事？”
　　黄毛大概没有料到夕宸会主动开口，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的给这句憋回去了。
　　现在他站在夕宸面前没有刚才的没骨头似的站姿，少年身材高挑，是个外国人，说的中国话倒是挺标准：“没有。”
　　夕宸双手抱臂，静静的等待下文。
　　少年再次开口：“我没有跟着你，我也转向来这边读书，陈北一中！”
　　夕宸挑眉，以这货的成绩想进那里也不难，不过他特地来这跟他汇报是什么操作，夕宸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打算走了。
　　少年再次叫住他，夕宸还是很礼貌的转头看他还要说什么，少年的鼻翼微微翕动，唇线紧抿，看起来……很紧张？
　　差点怀疑刚刚揍人的人里面没有他了，两人两双眼睛互相瞪了片刻，如果有第三者，夕宸干肯定此刻他俩像两个傻子。
　　夕宸：“莱姆斯曼你能不能有屁快放，你柱子呢！杵这？”
　　被莱姆斯曼像是攒着力气似的，豁出去般先弯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惊得夕宸往后退了几步，以为这家伙趁他不在练了铁头功后来找他切磋。
　　愤怒的“有病”二字在夕宸舌尖上转了一圈就被莱姆斯曼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道歉给打回了肚子里。
　　说实话，夕宸有一瞬间的懵逼。
　　如果莱姆斯曼只是来找一架打，他真的大可以奉陪，但是道歉的话……难道他也要道回去？
　　这怕不是傻大号号傻二号的对话吧……
　　其实夕宸和莱姆斯曼之间的矛盾也没有那么严重，按理说根本不算什么矛盾。只不过是互相看不过眼罢了。
　　莱姆斯曼是个混血儿，也不知道沾了那个战斗民族的血，一天不惹事浑身难受。
　　恰巧夕宸和他进了同一所学校，两个学霸不免会被一些无聊的学生八卦，一开始只是比比哪个更帅，后来哪哪都比，夕宸无所谓，反倒莱姆斯曼被人教唆，烦不胜烦之下找夕宸pk，于是两人从此结下无形的梁子。
　　要说PK什么，那简直是学校里的传奇故事！事情是这样的，两个学霸，在操场长椅上，各拿一部手机——你以为他们是在比谁打游戏更厉害，错了，他们竟然坐在长椅上整整两个小时！都在算小学生加减法！
　　至此，两个学霸pk模式开启就被人唏嘘，令不少学生惊叹，不愧是学霸，连比拼的方式都这么的温柔不见血。
　　只不过每次莱姆斯曼都烦，可夕宸却乐得不行，甚至开口嘲笑莱姆斯曼耐心不足，脾气暴躁，像只垂死挣扎的鸭子睡在悬崖边上。
　　莱姆斯曼从那时起就遭受来自夕宸的人身攻击，最重要的是夕宸算的比他多就算了，得分率还比他高，莱姆斯曼再次受到创伤。
　　正如夕宸说的那样像只垂死挣扎的……此处省略，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可越挫越勇，一见到夕宸就要PK。
　　夕宸要是不同意，他就每次都问，要是没时间，他就等到夕宸有时间。可谓是坚持不懈，意志力不可动摇。
　　直到夕宸转学前不久，他仍找夕宸切磋，当时两人就起了争执，于是最后不欢而散。
　　现在……两人在国内遇见，说是尴尬也不尴尬，就是没有以前那个劲儿了。
　　莱姆斯曼：“宸哥，我错了，好兄弟就不要这么小肚量了吧？！”
　　夕宸不可置否。
　　莱姆斯曼释然一笑，手握拳和夕宸相击。
　　至此，两人的矛盾算是解决了。
　　夕宸：“你……”
　　“小子原来在这啊！”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点动静的莱姆斯曼吓得一个激灵：“啊？！”。
　　夕宸看了他爸一眼，转头交代莱姆斯曼：“你以后少来找我。”
　　后来莱姆斯曼也真的没有再来找夕宸，而是夕宸来找莱姆斯曼。
　　只是夕宸说的语气有点冲，夕永健听了立刻警惕地看向莱姆斯曼。
　　莱姆斯曼：“……”
　　莱姆斯曼哈哈一笑，连忙道：“叔叔好，我先走了。”
　　夕永健还什么都没问，被夕宸拦下：“爸，你凑什么热闹？”
　　平时夕宸都会笑呵呵地喊他，一旦夕宸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是有什么惹这小子生气了，于是夕永健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脸色马上严肃起来，甚至拍了拍夕宸的肩膀，突然不动了。
　　夕宸：“？”
　　只听夕永健忧心忡忡摇头，撸起袖子道：“儿子大了，懂得孝顺，不怕儿子，你爸活捉一个小兔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等着！老子马上去抓……”
　　“那是我同学。”
　　夕永健：“……”
　　和同学都这么说话的？
　　在夕永健丰富的想象下，夕永健猛地瞪大眼睛，双手扣在夕宸肩上，质问：“儿子，你老实说，是不是受到校园暴力了！”
　　夕宸一脸无语地盯着他爸：“在您的眼里您儿子就这么弱？”
　　而在自己儿子面色不悦和毫无波澜的眼睛注视下的夕永健：“……”
　　而后他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是在琢磨着怎么说话会显得更委婉点，但看表情又像是找不到任何词语表达，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真的？”
　　夕宸叹气，青春期抽条，他现在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他老爸，小时很难攀上的父亲肩膀现在随随便便就能搭上，夕宸推着他走边道：“真真的，你儿子像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赶紧回家吧，在这养蚊子哪？”
　　“哎呦！”之前因为担心夕宸和莱姆斯曼的事他没注意，现在一拍脚踝处才感觉到痒，几个“红包”足够转移他在其他事都注意力。
　　一直喋喋不休地进家，直到他的声音逐渐被门阻隔渐渐小下来，沉重的大门关门声“砰”的响起。
　　他们没有看见的一个角落里有人靠在墙上，这会儿才直起身，看着紧闭的大门，又垂眼，随意的蹬腿跺脚，以驱赶在他脚踝处贪婪地吸取今天的食物的蚊子，只不过这只是在做无用功。
　　不一会儿它们又上赶着来。
　　连蚊子都锲而不舍，可是它们有飞蛾扑火的勇气。
　　这一边没有灯，只有冷白的月光撒下的寂静的浓墨。
　　他那如墨一样的眼隐没在眼睫下，黑暗中，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看起来空空如也，又好像容纳了饱满的什么。
　　好一会儿，林梓耀看见里面一楼层亮起光——夕宸已经回房间了。他才慢慢的从黑暗走出，也融进另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