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微澜》秋水微澜

3、第二章 婚礼剧变

　　虽是午后，空气依然清寒。书画特意挑了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披在我身上御寒，吩咐了步辇急急送我到琼花园。

　　琼花园是谷中试种从各地搜集而来的奇花异草的园子，珍贵自不待言，现在这个关头出事，我的心不由一沉。

　　倒不是我心痛满园奇花异草，只是两天后是爹的婚礼，我未来的二娘杨水心撒娇弄痴要爹把摆宴的地方设在琼花园。这几年，大姐整天不在家，我便唯有代替她帮助爹管理家业，慢慢地，我也得到了爹的信任，有了不少权力。这些爹关心的事都是交由我处理的。现在出了这娄子，杨水心也多了一个排挤我的借口。

　　远远地听见琼花园里砰砰砰声响不断，仆人的惊呼一声接一声。我下了步辇，转过回廊，顿时觉得头又刺痛。琼花园中残花满地，残瓦泥土四散，一团红影在这一片混乱中辗转飞舞，紫霞剑舞得如水银泻地，密不透风。

　　“大姐！”我无奈地叫了一声。

　　大姐——独孤烟见到我来，收了剑兴致勃勃地说：“二妹，你看我的剑法是不是又精进了？这次出外我一剑把华山派的青松剑客打败了，武林排名又前进了十名……”

　　“大姐！”我硬生生掐断她的话，“你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唉，算了，大姐，你可以去别的地方练剑么？我要整理琼花园。”

　　“不就是个婚宴么？”大姐大咧咧地挥了一下剑，一吹剑锋，道，“好剑！本姑娘就是看不惯那女人的嘴脸才拆了这里。二妹，你最近越来越畏缩了，是不是怕了那个女人？这不像你。”

　　我淡淡地扫了一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仆人们自动远远地躲开了。很好，张梁调教得不错！

　　待四下无人了，我才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姐，娘也死去五年了，爹要续弦也无可厚非。至于二娘，她掀不起风浪！”

　　说到最后一句，我不由轻蔑地一笑。

　　我，独孤澜，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有意思的对手，居然是爹将要娶的女人。我这未来的二娘是京中最得宠的苏贵妃家族的旁亲，爹是老了，没了雄心壮志，无论是为了家业，还是晚年有个枕边人，娶这样一个女人也顺理成章。可是她不该插手独孤家的事，碰触我的逆鳞！我虽是女儿家，也只是替大姐尽她的责任，但若是家业旁落到别人手中，我们四姐妹将如何在独孤家立足？

　　我暗叹了一口气，也许是病更严重了，居然想多了。

　　“大姐，你也该管管家里的事了。毕竟你是长女，每天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我也只是替你做着这些事，将来你还是要接手的。”

　　“我不要！”大姐叫道，“要接管你去好了，反正二妹你擅长，你看，家里都被你管理得妥妥帖帖！”

　　我只想再劝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啊！怎么会这样？”

　　我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去，正看见爹陪着二娘走进琼花园。

　　“原哥，这……我们的婚宴怎么办？”

　　“澜儿，你过来！”我们的爹——独孤原远远地叫了我一声。

　　无奈，我只得上前落落大方地一福身，道：“爹有何吩咐？”

　　“我叫你做好婚宴的布置，你倒好，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这园中的奇花异草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成功移植至此，现在一切都毁于一旦！”

　　我不吭声，作低眉顺眼状，倒灌进肺里的冷空气让我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难受，这位我应该叫爹的男人，却只是冷眼旁观，不问缘由便责怪我。

　　“原哥，澜儿最近病了，你看，大好的春天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一个女儿家打理整个家也难为了她，不如让她好好休息几天，至于家务，就派给别人暂且代办吧。迟一点，再给她找个好人家……”

　　我抬起头，看到杨水心看我的眼神流露出露骨的厌恶。

　　我暗里蔑视，连自己的心思也藏不住的人，又怎会值得被我独孤澜看在眼里？

　　“澜儿没关系，今天已是好多了。爹把事情交给澜儿，是澜儿的福分。婚宴之前一定能给爹和二娘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恭顺地作答，如同至孝的儿女。

　　大姐远远地哼了一声。爹只道：“记住你的话。”便携着杨水心走远了。

　　我再看大姐，她一扭头，看也不看我一眼，便使着轻功飞走了。

　　我心中无奈。

　　我被大姐看不起了。

　　两天后，婚宴在琼花园照常举行。按照我绘制的阵图布置的琼花园，骗过了众人的眼睛，即使只有四百盆花草，也能有千盆的繁华。

　　我不愿看这一片恭维阿谀，便早早回了寒舍。

　　没多久，三妹的到来却使我如堕冰窑。

　　我儿时最依赖的娘，最疼爱我的娘，居然是被爹用慢性毒害死的！

　　三妹走后，我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迫不及待地喝下茶水，被呛得几乎喘不过气了。

　　娘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坟墓里，那个害死她的人却在风风光光地洞房花烛！

　　不！不行！一定要报复！一定要！

　　忤逆么？

　　我不禁冷笑。

　　那就忤逆吧！

　　不过，我一个人去忤逆就够了。没必要要我的姐妹也背上这个污名。

　　打定主意，我差人叫来了曹玄——独孤家影卫的头领。没人想到，一向只对独孤家家主效忠的曹玄早已向我投诚。

　　我领着人到了宜春园新房门外，红烛暗淡，想必一对新人早已睡下。

　　一声令下，一队如狼似虎的侍卫冲进了新房内，女人的惊叫和男人的斥骂惊破了宜春园的宁静。
　　“曹玄，你反了？！谁给你胆子背叛我！”

　　我冷着脸，在众人的保护下走进新房，停在衣衫不整地被扯下床的一对男女面前，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福身，柔声禀报：“爹，二娘，澜儿来接你们去冷苑暂住。”

　　“你……”他惊怒地指着我道，“你想反了！通通都想反了你们！”

　　我冷笑，缓缓走到一边坐下，冷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道：“既然爹说我反了，那我便是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