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零》玉青

9、第 9 章

　　新学期。新气象。
　　——小学老师布置作文《开学了》，我这么写。中学老师要我们写《新学期计划》，我也这么开头。还好，大学里没人要我写这个，不然，我还是会写：新学期，新气象。
　　鉴于上学期挂课现象太严重，我决定改变以往“以守为攻”的战略，准备时常到学校溜达溜达，最起码能和老师混个脸熟。走到校学生会附近，发现有一群人有模有样地扛着“招新”的牌子。在人堆里，我发现了一身米白的小D。她领了张表格，煞有介事地填着，时不时向工作人员询问。我过去向她打了个招呼，问她李思哪里去了。
　　她似乎和诧异地看着我半天。我没发现我问错什么了啊，丫犯得着像看一堆白骨似的看我吗！她指了指我身旁一个眼睛瞪的像水晶球般大的男生说：“这不就是？”
　　靠，李思什么时候出现的！没的吓我一跳。他的头发剪成板寸，显得脸更加狭长骨感，怪不得我没认出他来。对了，他好像也是学生会的。
　　“凌零，你好大的狗胆！连老公大人都不认识了！”他小子暴跳如雷，一点不注意影响，也不看看，周围全是人。
　　我不敢再和他开这种玩笑，尤其是在小D面前。可是，小D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仍然在填她的报名表。我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是吧？我看了一眼李思那张笑得像流氓的脸，狐疑地把他拉到一侧，死八卦地问：“你们怎么了？”
　　他无所谓地耸肩，还故作神秘地抖抖了他那两条油条般的腿：“新学期，新气象，当然要换新女朋友了。”
　　这小子从小学到高中都和我一个班（说来也郁闷，凭什么他能和我同班那么多年啊），他有个见不得人的毛病：偷看我作文，慢慢地，连他也发现我在写开学作文的时候，每次都写上这么一句“新学期，新气象”，铁板钉钉，不死的真理。他也忒混了，才几天，就把人小D甩了。我真为有这种朋友而感到羞耻！
　　“李思你大爷！”我狠狠地咒骂他，“丫花心也有个限度吧！我真替害臊！”
　　李思没有理睬我，冲我“哼”了一声，又朝小D挥手说了句“BYE”，然后，扬长而去。
　　撒丫子也撒得忒快了吧！我回头看见小D填好了表，冲我微笑。她才要说话，却被身旁一个瘦高个儿撞了一下，她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后仰，听得一声女人的尖叫。
　　“你死了眼啦！没看见有人啊！”那女人脸憋得通红，冲小D吼得地动天摇。刚才小D被人撞着，不慎踩她脚了。那女人一咆哮，周围的人都扭转脖子瞧着这出好戏。
　　“对不起，对不起！”小D白皙的脸上渗着丝丝血红，她有些局促地向对方赔礼道歉。
　　对方压根没把她的道歉听进去，满嘴骂着脏话，像只被偷蛋的母鸡，到后来竟然发展到要小D赔一双新鞋给她的地步。我着实看不下去，正要上前拉小D走——这时，有个学生会的干事拨开人群，跑过去，对那发怒的母鸡客气地说：“喻斓师姐，别和她一般见识，咱们走吧！”
　　原来是校会的。喻斓略微平静下来，瞥见小D手上的报名表，嘴角露出不屑的嘲笑。她一把抢过小D的报名表，蛮横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还恶意踩上几脚。小D两眼圈红通通的，咬着唇，漠然地看着她。
　　“请捡起来。”小D冷冷地说。我也是头一次听她用这样的口气和人说话，平时她都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温文尔雅的印象。我有意识的站着不动，看她怎样应对。
　　“你还想进校会，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告诉你，有我在这里一天，你就别想进来！”喻斓说话的样子嚣张得就好像学生会是她家后花园。这种人我见多了，总结出的经验就是：甭和丫废话，照丫面门一拳头，让丫明白什么是自找的。
　　小D一听这话，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她微微低垂着脑袋，再也不说话了。我看得出，她很想进校会，进了校会的确有好处，明里可以得到锻炼，暗里在学期综合测评中能加分，对保送啊、奖学金啊什么的有很大帮助。这些个明里暗里的甜头让学生会成了一块肥肉，很多人都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大口。但我不认为小D进校会有什么不正的目的，她属于那种纯洁得傻不楞登的，也许她真是想锻炼锻炼自己，而她还真的需要锻炼，不然以后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着钞票。
　　那喻斓见小D理亏，更是放肆起来，一把推开小D，大模大样地要走。我自然没有理由放过她，挡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说：“美女，我是资源与管理学会的，在此提醒你爱护环境，把扔的废纸捡起来。”
　　我的话一说，周围的人都笑起来。他们在一旁早就看不惯这位校会师姐的所作所为，但没人愿意挺身而出，做个营救美女逃脱恶魔之手的骑士。既然他们不干，我就委屈自己当回英雄了。那师姐发觉周围的愤怒和讥讽的目光，她也知道面子上挂不住，只好弯下腰把报名表拾起。她怏怏地把纸团往我脸上一扔，“哼”了一声。我正准备着发作，小D跑过来，拉住我，低声说：“算了，零。”
　　我把那团纸展开，交给小D，故意特别大声地说：“交表去吧！”既然小D说“算了”，那我就不和那女人开火了，我也不想在小D面前露出恶劣、强悍的嘴脸。
　　小D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笑，她坚定地点点头，把表格交给了学生会招生的干事。喻斓冷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有种！”说完，扭身就走，小样儿走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屁股都要和腰脱离关系了。
　　我和小D相视而笑，她深情款款地对我说“谢谢”。我忍住恶心劲，配合她说“没关系”。真矫情！
　　“你想进校会，不早告诉我，跟LEO说一声，不就结了，用得着在这废话吗？”我斜了她一眼。
　　“这个，我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进去，没事了，我就是尝试一下……”她走在我的身边，大概比我矮三公分，那就有1米67吧。来往的人都在往我们这边打量，小D永远是目光的焦点，她算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经典代言人了。
　　“你和李思掰了？”我顺口一问。
　　她的脸一沉，支吾一声：“是。”她不再说什么，我自然也不好多问。她又问我去不去食堂吃饭，我才要说好啊，手机却响了。
　　是LEO，他叫我快去学校西门的“ACE”。那是一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是李思一朋友开的。我挂了电话，正好迎上小D澄澈如水的眸子，她暖暖地笑着，说：“你有事？那我先走啦。”我一直有一种错觉，总是能在她的笑容中看出几丝过度的关心，甚至是过火的温柔。看来，温柔体贴的女人真的能够捕获男人的心，不独男人，是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