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继续暧昧》兮乐

9、结婚

　　五月的A城，太阳高照，已有夏日的痕迹。姜晓然打着阳伞，牵着女儿的手，走进一家自助餐厅。

　　别看洋洋才七岁，却能言善道。回家常说同学甲星期天去哪哪吃了好吃的，同学乙星期六在哪哪又吃了好吃的。

　　姜母听后笑骂她是个饿死鬼投胎，整日就知道吃。她振振有词地反驳，我是小鬼，妈妈是大鬼，外婆你就是老鬼。

　　姜晓然免不了训她，见她眼睛红红，嘴唇嘟嘟，心里又是一阵心疼。也是，从小到大，说是要给女儿最好的生活，可实际上她没有做到。现在条件稍好点，是时候改善家里的生活。

　　再说，书店生意渐好，又请了名店员，她偶尔也能偷个懒休息休息。

　　临出门时，她打开衣橱，翻出一件多年前的浅白色的连衣裙，穿上身，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四岁的娇艳年华。她难得好兴致地抹了点唇膏，衬得脸色生动。

　　女儿在一旁拍着巴掌大叫，妈妈今天真漂亮。

　　那一刻，她的心化作一潭湖水，微微荡漾，无比柔软。

　　进了餐厅，她才明了为什么小朋友都喜欢自助餐，的确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她找来一个大托盘，装满女儿喜欢吃的肉串，蛋糕，冰淇淋。

　　“妈妈，那有座位。”洋洋指指靠窗的小方桌。

　　姜晓然好不容易走到座位边，正想放下托盘。

　　“对不起，这里有人。”冷不防身后传来声音。

　　她扭头一看，“陈助理？”

　　方桌对面的男子也抬起头，他神情有片刻的怔忪，硬朗的面孔霎时柔和起来“坐吧！”

　　陈助理把托盘放在桌上，“顾总，我到车上去。”

　　“冰淇淋来咯。”顾天仁身旁的小男孩端起它，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死周耀星。”洋洋叫道。

　　“姜洋。”男孩也认出她，二人原来是同学。

　　姜晓然秀眉微皱，“洋洋，说话要有礼貌。”

　　洋洋嘟起小嘴，挖起大块冰淇淋狠狠塞进嘴里。

　　顾天仁眯着眼，眼前的女人有几个月没见了，可刚才一见着，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他们昨天还在哪喝着茶，聊着天。

　　姜晓然歉然地对他笑笑，“顾董，小孩子调皮，让您见笑了。”

　　顾天仁小勺搅拌着咖啡，“顾天仁三个字并不会很拗口吧？我不是你的直接上司，现在也不是上班时间，放轻松点，晓然。”

　　最后两字，他说得亲切自然，好像叫过无数次，而不是第一次。

　　姜晓然愕然，直呼其名，普通人倒没什么，可他堂堂顾氏企业的总裁，连名带字的称呼，总觉得有些不妥。

　　顾天仁抬起头，眼眸幽深，叹然道：“外人看我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殊不知高处不胜寒。交我这个朋友，对你来说，真有那么困难吗？”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孤寂清冷，仿佛被世人遗弃，与红尘隔绝。

　　姜晓然的心瞬间软化，她急切地回应，“怎么会，只要你到时不要嫌弃我这个朋友什么都不会。”

　　顾天仁的眼眸闪过一抹笑意，“如果你真是一无是处，我会交你这个朋友吗？相信我的眼光，更要相信自己。”

　　姜晓然微思忖,继而浅笑，“顾友人，你怎么有空和小朋友来这呀？”

　　顾天仁看着小男孩,‘你不觉得和小孩在一起,心情是最愉快的吗?”说完,把布丁移到小男孩的面前。

　　“大舅,今天的冰淇淋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男孩眼睛闪亮。

　　顾天仁低下头,就着他手里的小勺吃，“嗯,是很好吃。”

　　姜晓然讶异地望着他,这就是以前开除她的前老板,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她和顾天仁就此有了交往。

　　此后每隔十来天，她总能碰着他。有时是在超市，恰好午饭时间，他和丁耀就会顺便把她也带去餐馆。她其实并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可既然是朋友，总不好拒绝，久之便习惯了。

　　有时，顾天仁和外甥出门玩，会打个电话给她，问她女儿是否有兴趣，地方自然是小孩喜欢的游乐园，动物园之类。想着很久没带女儿去过，她也不矫情，于是四人结伴而游。两个小孩年纪相仿，玩得不亦悦乎。

　　顾天仁一路上，照顾小孩，空隙间，还不忘关心她，她口渴时，会给她递上水，她有些累时，他正好提议休息。

　　她简直怀疑他不是普通人，怎么可以这般细致入微，明察秋毫，仿佛孙悟空长着火眼金睛，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骇异于自己的反应，不是如普通女子般感动，反而对他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人不是印象中的他，脱离了她脑海固有的框框，变得扑朔迷离。

　　她不知如何与他相处，这般亲切近人的他，反倒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顾天仁似乎知晓她的心情，他不加任何改变，一如既往地展现他的另一面，彬彬有礼，和蔼可亲，体贴细致，几乎成了另一个人。

　　在就餐时，他把不为人知的一面，发挥的淋漓尽致。点菜时，他除了点了两小孩喜欢的烤鸭，完全就着姜晓然的喜好，点了颇重口味的水煮鱼，浓香的玉米汤，还有两个家常菜鱼香肉丝，清炒藕丝。

　　姜晓然看着满桌的菜，一种感觉油然而生，他不是人，他绝对神。否则二人相交不深，何以对她了解如此之深。

　　感慨归感慨，她还是很有兴致地吃，美食当前，能拒绝诱惑，那她就不是姜晓然。

　　大概是饿了，顾天仁吃得也不少。可姿态还是如以往慢条斯礼，透着难以描述的气质，反正在她身上绝对是没有的。

　　吃完饭,顾天仁送她们回家。快下车，洋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和周耀星出来玩呀？”

　　她一时无语，小孩子的友谊真是建立的太快了。

　　顾天仁停下车，扭头看着她两，嘴角挂着笑意，“你什么时候想玩，打个电话给叔叔就可以。”

　　姜晓然生怕女儿当真，语气颇严肃地说：“顾叔叔时间宝贵，我们可不能随便打搅他。”

　　洋洋瘪瘪嘴，也不理妈妈。

　　顾天仁打开车门时，在她耳旁说了句，“晓然，做人用得着这么较真。你会不会太累了。”

　　姜晓然默不作声拉着女儿快步上楼，心情是莫名的复杂。

　　临近过年，刘爽打电话约她去她家。

　　姜晓然和她近一个月没联系，心里怪想念的。

　　“亲爱的，终于把你盼来了。”刘爽给一进门的她大大的拥抱。

　　她配合地拍了拍刘爽的后背，“小刘子，夜里有没有想我想得心痛。”

　　“岂止心痛，我手痛，脚痛，头痛，全身痛。”刘爽松开她，手托着腮，一手按住胸口窝，施施然走到沙发前，顺势坐下来。

　　姜晓然坐下来，见她眼窝下青青的，“怎么了，晚上还真没睡好。”

　　“苏俊他昨天向我求婚了。”刘爽抛出一颗定时炸弹。

　　顽固不婚，左右逢源的苏俊居然会求婚！姜晓然的心情绝不可以单用惊讶来形容。

　　“这小子喝酒了？”

　　“头脑清晰，行为正常。”

　　“那你是不是特兴奋，难怪晚上睡不着。”

　　“如果我是说我心里特平静，你会不会相信。”

　　姜晓然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刘爽还是往常的笑容，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

　　她握住刘爽的手，“难道你知道他会求婚？”

　　“我等他这句话，等了十年。你知道，我和他相恋十五年。从十八岁到三十三岁，女人最好的花样年华都是和他度过的。大学毕业那年，你和肖扬结婚，我当时暗自羡慕。希望哪天也能和他结为夫妻。如果当时他向我求婚，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我盼了整整十年，心里的那股热切好像从沸水逐渐变成凉水，甚至是冰水。当我听到那句话时，心中没有激动，感动，有的只是疲倦。”刘爽语气平淡地叙述，仿佛于己无关的一件事。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女人过了二十五岁，行情就走下坡路，何况我还到了豆腐渣的年龄。”

　　“那你就凑合？”

　　“如果在外人眼里，怕是他凑合我。他和我同龄，正是一枝花的时节，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我能嫁给他，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刘爽冷静地分析。

　　姜晓然眼角不知怎么酸酸地，这就是大学时那位不管不顾，大胆去爱的女孩。当时她那句爱的誓言多么的铿锵有力——我爱苏俊，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我今生赖定他。你们说我没脸皮好，不知羞好，我只遵从内心的感觉。

　　以至于虽知道苏俊花名在外，可同寝室没人劝解她。毕竟每个人的生活由她自己负责，旁人只能当观众。

　　生活把每个人的棱角都磨平了，不止是刘爽，也许还有她吧。

　　姜晓然微笑注视她，“爽，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犹豫，更不要后悔。”

　　“我是不会后悔，只怕他后悔。他有个小女友，才二十一岁，还是在校大学生。你说他怎么会放着鲜花不要，倒找上我这个老牛。”刘爽满不在乎地说。

　　姜晓然的心似被什么堵住，“难道你婚后还得忍受他的这些莺莺燕燕。”

　　“晓然，你还是那么傻。但凡成功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只是或明或暗罢了。王子和灰姑娘只是童话而已，你该不会还相信？”

　　姜晓然找不出理由反驳她，毕竟现实中此事例比比皆是，只是她还是没有刘爽大方，如果是她，只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刘爽起身倒了杯葡萄酒，递给她，“晓然，今晚我俩喝个痛快。”

　　几杯酒下肚，刘爽脸色通红，“肖杨要回来了。”

　　姜晓然手中的酒杯微颤，“他离开B市八年了。”

　　“听说，他这次是打算回来结婚的，他的女友是B市人。”

　　“那好呀，他今年也三十四岁，既已立业，当然要成家。”

　　“还真是功成名就，他管理的私募基金，八年来年收益率平均是50％，也就是说，八年前投入在他基金的一万块钱，现在变成二十五万。”刘爽双眼发光，“晓然，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是真正的会点金术的人。”

　　姜晓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净，用手抹抹嘴角的酒，“年轻时，总觉着自己输的起。谁知一眨眼，三十而立。再睁开眼，可能就是白发苍苍。时间给我们的机会其实是屈指可数。”

　　“哈，你终于后悔了。”

　　“后悔么，我还从没想过。前几年每日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现在情况好点，想着是怎么让我妈多活几年舒心日子，让洋洋受到好的教育。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后悔的。”她的语气透着淡淡的忧伤。

　　刘爽倒在她怀里，高声嚷嚷，“去他妈的臭男人，别以为我们离不开你，给我滚远点。”

　　姜晓然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刘爽，好好的睡一觉。明天醒来，太阳依旧会出来。”

　　刘爽嘴里嘟嘟嚷嚷，眼睛真的闭着了。

　　姜晓然起身找来一条毛巾毯盖在她身上。

　　她坐在对面的靠椅上，久久地凝视熟睡的刘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