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圆舞曲》张乔姜

8、生死决战（上）

　　苏里曼得轻轻将依琳放下地的时候，她似乎还没有从那种自由飞扬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脚步踏在地上显得有些虚浮。她环视了自己所处的陌生空间一圈，只见此处空无一物，阴暗异常。只有几缕若有若无的浅拜色光线斜射入内。空间大得空荡，一片死寂。“我们现在在哪？”她问苏里曼得。
　　苏里曼得深深望了她一眼，难得满目肃然。“这里是城堡底端的地下室，我已经施法阻挡了任何人的进入。今晚狼人部落趁着我们力量大弱的时候来偷袭，我必须赶去救回我领土下的臣民。”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
　　依琳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经拉住他的右手了。两人的眼神交汇在紧握的双手之上，空气里氤氲着丝丝浅浅的尴尬。苏里曼得一贯幽深的蓝眸有了些许的波动。依琳只好呐呐地开口：“可是你受伤了。”
　　“你这算担心我吗？”苏里曼得嘴角勾起了一抹迷人的微笑，邪魅而诱惑。说罢欺身上前，在依琳身前形成占有之势。
　　依琳闻言立刻松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急声说：“才不是呢。如果你死了我找谁要回我的吊坠啊。”
　　苏里曼得闻言笑意加深了几分，拿出吊坠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没等依琳抓住便收了起来。看着依琳气急败坏的脸，他从容地说：“这个，我会在我们的婚礼上亲自给你戴上。”
　　依琳恶狠狠地盯着他。这算什么？逼婚吗？好不容易对他有了点点感动，一下子化为乌有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完成在这里的任务，就会回自己的国家。”说到这里，她心里那抹酸涩泛滥开来。以后，天地茫茫，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那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空壳。她侧头凝望着这个俊美迷人的男子，几不可察地微叹了声气。若他不是异类，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心吧。可惜，自小所受的伏魔者的教育，让她对异类有本能的排斥。
　　苏里曼得久久没有说话，眼神又幽深了几分，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蓝海水。“你是我选中的新娘。而我认定的事情，从不更改。”几句话，他说得冷硬而坚定。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坚持源自哪里。也许，从见到她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她会是族中长老口中的，能解开他记忆的钥匙。“对了，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他一改刚才的口吻，变得温和起来。
　　对于他的阴晴不定，依琳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盯着他眼部的面具，然后慧黠地眨了眨眼，说道：“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要先让我看看你的样子。”苏里曼得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直接抓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黑羽面具。那一瞬间，依琳的手有丝丝颤抖。就如同要触及什么重大的秘密般。而当那张绝美的脸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几乎忘了呼吸。虽然他的脸极为苍白，但丝毫无法掩盖精致如雕塑般的五官带给人的震撼。然而，最让她吃惊的并非这个。而是，在看到这张脸的那刻，她的脑中电光火石般串起十几年来的梦境。那个梦里一直看不真切的男子，分明就是眼前的他。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前尘过往？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地出现她梦里？
　　由于太过于震惊，她一时僵在原地。直到苏里曼得清冽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她的神思。“虽然我长得过于好看，但也不必惊艳成这样吧。我美丽的王后。现在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了。”这个永远不知谦虚为何物的男子坦然地说道。
　　依琳收敛心神，拉过他的右手，在他的手上一笔一划地用中文写着自己的名字。莫依琳三个字，却仿佛写了很久。写完后，她仰起头，一字一字地用中文教他读。莫依琳，依琳。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苏里曼得仿佛陷入了久远的沉思。这个名字，似乎已经融入他的血液里，成为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应该在更早以前就见过，可是，是什么时候呢？为何记忆一片荒芜？为何他会觉得，灵魂仿佛永远缺失了一块？
　　依琳看着与刚刚的她有着相似表情的苏里曼得，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原本以为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发现他们之间牵扯，远不止她想象得那样简单。命运安排她来到这里，并遇上他，也许，并不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可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又在哪里呢？
　　然而此时容不得他们多想。城堡之外，正有一场恶战在等着他。“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苏里曼得虽有不舍，却还是冷静地说。“我们一起去。”依琳轻咬着嘴唇，脸上是不容改变的坚定。心知她不会妥协，苏里曼得拉上她的手，利用术法瞬间转移，离开这里。
　　风，永不停息地吹着，在墨染的天幕下，周遭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只余几许寥落的树叶低泣声，夹杂着由远及近的风吟，仿佛幽冥暗界空荡的回声。走在曲折反复的回廊上，手心是他的手掌传来的微凉，依琳的心口突然涌起一阵蚂蚁爬过般酥酥麻麻的感觉。微微侧头，看着他浸染在月光下的半边侧脸，透如白玉，线条分明，刚硬中又带着别样的温柔。本来想甩开他的手，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松开。
　　“你在偷看我。”苏里曼得回望她，脸上浅含着一抹促狭的笑，语气笃定地说。
　　“才没有。”依琳低下头，矢口否认。娇俏的脸上，却漫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哦，那就是光明正大地看。”苏里曼得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放心，我们以后会有漫长的时间，让你来看个够。”说罢又露出那种颠倒众生的魅惑之笑。
　　可惜依琳并没有被他的笑迷倒。她在心里怀疑，传说中吸血鬼不是个个优雅高贵的吗？怎么会出现这么个自大狂妄的异类？“喂，他们在哪里？”依琳不客气地问。
　　“喊我的名字。”他琉璃般的浅蓝色双眸深深锁住她，眼中柔情涌动。依琳淡淡的柔波流转，竟忘了眨眼。浓郁的花香袭来，在莹白的月光中四下消散。两人的衣角在风中飞扬，发丝变得凌乱，由于靠得太近，双方的发都纠缠在一起。“苏……苏里曼得。这个名字太长了。”依琳轻咳一声，不满地嘟囔。
　　“那就叫我苏吧。”他的手穿过依琳的发丝，短暂地停留。手指无意识地在依琳黑如墨玉的秀发上打着圈子。“真是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如此。”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依琳却听到了。她受惊般后退一步。是的，不只是他，她也觉得这一切，顺理成章得仿佛已经上演了无数遍。该死的熟悉感，顽固地萦绕在心间，久久都挥之不去。可是，这种感觉却让她无端地不安。心情莫名地变得低落，她沉默着将发丝从他手中抽回，独自走在前面。
　　“依琳。”苏里曼得忽然叫住了她。她过了许久才回过神，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不是走那边。”苏里曼得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往另一方向走去。依琳一时怔忡，脚步却随着他的步伐而不由自主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