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圆舞曲》张乔姜

5、群魔乱舞（下）

　　入夜，月光遍洒，给这座古老的城堡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依琳待在房间，只感觉一片死寂蔓延。仿佛山雨欲来之前引而不发的狂怒。越是如此，她越觉得有丝丝不安。似乎从踏上这片土地起，一切便不在预料的轨迹之中。还有那个高深莫测的男子，留下自己，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她的目光投向房间的一角，那里放置的是她留在酒店的行李，是苏里曼得命人取回来的。无所不能的吸血鬼亲王啊，究竟你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呢？依琳轻轻喟叹着。
　　她打开行李箱，迅速换上伏魔者的装束。黑色长衫，袖口紧束，腰间的束带夹层里，藏着战斗时的秘密武器。鞋也是轻便的黑色长布靴。乌黑顺滑的及腰长发随意地散落，只在两侧编了两条细小的麻花辫，额前系着一条缀有银色蝴蝶吊饰的细绳。最后，她在胸前挂上那枚家传的剑形吊坠。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捏了个诀，隐身而出。
　　整座城堡笼罩在一片荒凉空寂中，她凭着感觉一直走着，只觉得身后如芒刺在背，阵阵阴寒不断扑来。可是回身一看，又是空无一物的寥落。直到不知不觉走出城堡，才渐渐听到鸟叫虫鸣的声音，尖锐凄寒，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同于普通的叫声，倒更像某种带着魔力的密音，声声敲击在心上，震撼回荡。
　　此刻她又回到之前的那片密林中，只是感觉更为阴翳诡谲。无数蝙蝠与飞蛾隐在夜色弥漫的丛林中，偶尔扑闪着翅膀，震落了几片枯叶。城堡的顶端，被攒聚的乌鸦所遮蔽，像一团驱之不散的乌云。猫头鹰在夜空下睁着铮亮的双眼，似乎在四处搜索着猎物。
　　走着走着，像是突然跨过某一边界，眼前蓦地浮现出骇人的一幕。月光下，几个面目寻常的人慢慢伏在地上，对着月亮的方向仰天长啸，惊起了停落的乌鸦和猫头鹰，空中霎时一片混乱。风中流转着翅膀扑动的声音。直到发现地上的腐肉，那群乌鸦才一起栖落，争先恐后地对付那团腐肉。此时再看那几个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层毛皮缓缓地自脚部向全身覆盖，先是身躯，进而连脸部都长满了灰色的毛。狼嚎声向四周消散，已然化身为狼人。绿色的眼眸如同祖母绿钻石，散发出幽寒诡异的光芒。
　　感觉到那目光对向自己，依琳顿时停住脚步。虽然她已隐身，但是不能确保对上这些异类还能继续奏效。若是落入它们手中，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留有全尸。于是她屏住呼吸，专注地盯着那群异类。心里暗自盘算是否先返回城堡。
　　忽然，从灌木丛中飞快地窜出了什么东西，依琳还来不及看清，便见狼人一拥而上，形成围追堵截之势。猫头鹰也一齐望向那个地方。透过缝隙，依琳终于看到，居然又是那只野猫。它被堵住最中间，无辜而无助的样子，让依琳心里莫名一动。她顾不得许多，捡起一块石头，运力向狼人中间扔去。狼人立即放弃了对野猫的包围，转而望向她，步步逼近。
　　遭了！似乎暴露目标了。作为一个菜鸟伏魔者，她其实极其缺乏实战经验。要不是迫于无奈，她也不会接手这项烫手的“家族事业”。看着那么多绿幽幽的眼睛扫射而来，她不免心里有点发毛。低头一看，胸前的剑形吊坠散发着莹紫的光芒，忽明忽暗，形成一圈微弱的光晕。手不自觉地伸向腰间，打算随时和它们殊死一搏。余光中，那只野猫似乎朝着她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消失在暮色里。她已经来不及埋怨野猫不道义的跑路行为，专心应对眼前的情形。
　　空气忽然有点凝滞。依稀有微弱的风拂过，掀起枯叶和尘埃。几条细长的蛇缓缓攀援在干枯粗壮的树干上，对悄然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随着猫头鹰对长蛇的集体进攻，狼人也开始了对依琳的宣战。月光清朗，疏疏密密地射入林中，在狼人眼中燃烧出一片疯狂的火焰。
　　一只猫头鹰叼中长蛇，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到嘴的美味，便被其他同类攻击。与此同时，狼人中的为首者一跃而起，向依琳袭来。依琳迅速扯出腰间的长鞭，侧身闪过的同时奋力挥舞手中的长鞭，准确无误地击中狼人的头部。这下更加激起了狼人们的群怒，各自从不同的方向群起攻之。依琳一时难以招架，只好横臂射出一排袖箭，慌乱中也不知有几箭射中。风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立刻将那群乌鸦吸引了过来。她看着乌鸦将狼人噬咬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不禁腹中一阵翻腾。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她收起长鞭，趁着其他狼人反攻不及的机会，朝城堡跑去。回头的瞬间，她捕捉到为首的狼人眼中嫉恨的光芒，仿佛可以将目之所处的一切都燃为灰烬。
　　树林的另一侧，那个优雅邪魅的黑衣男子隐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对着地上匍匐着的老鼠说：“老约翰，我说过，她并不需要我们的保护。”
　　“可是，若是她招架不了，主人应该会出手吧？”老鼠发出一阵苍老的声音。
　　“如果那样，她也没资格成为我的王后。接下来，就等着希波尔家族的人找上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一任的继承者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我只是担心狼人部落的首领奥弗麦克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我们可能腹背受敌。”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婚礼。我要给我的王后一场独一无二、永世难忘的婚礼。”
　　“是，主人。”老鼠恭谨地回道。
　　暗夜沉沉，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