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圆舞曲》张乔姜

2、猫之魅语（修）

　　巴黎的黄昏。
　　天空被夕阳蕴染成暧昧的橙红色。街道旁高大的建筑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中。阳光在河面上洒下点点金色碎影。沿着塞纳河,莫依琳穿行在如织的人潮中。艾菲尔铁塔倒映在澄碧如洗的河面上，河边的树叶迎风跳起了风情万种的摇摆舞。气船的鸣笛声和街头艺人的歌声融为一体,搅碎了河水的平静。街上随处可见拥吻的恋人。甜蜜温暖的气息在空气里升腾发酵。
　　尽管身边满目繁华，良辰美景，依琳却无心欣赏。目之所处，仿佛一切都黯淡无光。她心不在焉地随意闲逛，心里却想着一个月前那个永生难忘的夜。那一晚，如同一个梦魇般将她抛入在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从此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她握紧了手，让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想借着□□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一切都不是梦。
　　失神间，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人。抬起头的瞬间，入眼的是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白发老人。衣袍宽大，几乎触地。沧桑的面容上皱纹遍布，好似沟壑纵横。目光浑浊不清，像隔着一层雾气。他咧开嘴对着依琳一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诡异。依琳猜想，看他的行头，应该是个街头艺人了。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丝浅浅的疑惑和不安萦绕在心头？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目的银光。她快步上前，捡起一看，才发现是一枚硬币。然而奇怪的是，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她所知的国家。硬币的正面，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而背面则是一朵硕大且精致的蔷薇花。环绕中心的，是一圈奇怪的字符。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些字符，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她的手心托着硬币，望向那个远去的老人身影，而他也正好回过头来看着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什么。并非英语和法语，更像是某种祭祀的神秘咒语。依琳心头的疑惑更盛。可是心里隐隐感觉，也许他能帮自己解开此行的谜团。这样想着，她收起硬币快步跟上老人。
　　转过几条街，老人却像突然间从人间蒸发了。她环顾四周，有点茫然失措。刚才只顾着追寻老人的足迹，不知不觉走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且荒凉的地方来了。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街，街旁种着高大而葱郁的法国梧桐，几乎遮天蔽日，阴翳非常。
　　正在想着接下来如何时，她无意间瞥见了一只黑色野猫。隔着些距离，她隐约看到野猫脖子上有一圈白色的毛，就像戴了一串珍珠项链。那只野猫蹲在树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让她顿时心生疑窦。忽然野猫向前跑去，依琳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又是跑过几条街后，依琳离野猫只有几步之遥了。野猫突然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幽碧的眸子，神秘而深邃，有说不出的蛊惑。野猫无限凄凉地叫着，然后一头扎进了拐弯处。依琳的双脚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废弃的修道院兀立在眼前。修道院的周围杂草丛生，墙体也有些斑驳。似乎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人涉足了。此处荒凉至极，甚至找不出通向修道院里面的路。
　　天空飞起了几抹微霞。修道院在树荫的包裹下显得有些森然。野猫蹲在倾圮的围墙上，周身笼罩在橙色的光晕中。它朝修道院的门口哀叫了几声，立刻有一条小道从杂草中蜿蜒而出。依琳踩着那条小道,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修道院。
　　修道院中尘埃密布，蛛网横生。最前面的红色十字架已经歪斜，木制的桌椅横七竖八，有一种打斗过的痕迹。一盏小巧的银制烛台安静地躺在墙角的一隅。墙壁上挂的历代教皇图像蒙着厚厚的尘埃。几乎不可辨认。依琳猛然想到，不管多辉煌的历史，终将被时光的尘埃掩埋。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只是为什么这些东西还能留在这里？难道从来没有人进来过吗？还是说，此处设有特殊的结界？
　　忽然依琳看到挂在墙上的青铜钟。指针穿越了茫茫的时间荒野，依旧永不停息地转动。钟摆有规律地摆动着。“当——”随着一声洪亮的声响，指针指向了六点。一束阳光从窗户外斜射进来。野猫亦从窗外一跃而入。野猫的影子投射在十字架下的墙壁上。依琳注意到，影子所在的地方和周围好象不太一样。她走上前，蹲了下来，观察到里面有点凹陷下去。用手一敲，声音清脆，若泉水击石。依琳起身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突然她发现青铜钟的秒针一直未动，直指十字架的方向。她下意识地拨动了一下十字架,那凹陷的地方立刻打开，一个暗格出现了。依琳将手探进暗格，摸到了一张羊皮卷。羊皮卷上画着的是一幅地图。地图的中心写着埃诺城堡。而要找到埃诺城堡，则必须穿过修道院。依琳收起地图，打算去寻找埃诺城堡。这时她发现野猫已不知所踪了。她看着窗外，太阳尚在散发着余晖。于是她从修道院的侧门离开了。
　　修道院的后面，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森林。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斑斑点点。依琳看到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伸向远方。地图上的指示并不复杂。只是独自走在这片阴郁的树林中，她还是感到一丝恐惧。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还是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一步步走向未知。此刻的她不会知道，正是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开始慢慢偏离轨道。